時間很快來到了傍晚。
孟蘭清並沒有一直沉迷在《傳說之下》的奇幻世界里……至少在公司里，她沒法完全沉迷進去。
她在會議室里體驗了一個多小時的地下奇幻冒險，隨後便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只不過，在剩下的這段時間里，她也沒有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而是時不時就會上網關注一下關于《傳說之下》除劇情以外的消息。
……雖然這很像是在模魚，但這真的不是模魚。
就像副手說的那樣，她一個負責管理各個游戲項目的高管，親自「研究」一款游戲，怎麼能算是不務正業呢？
這都是為了提升她手底下那些游戲項目在市場上的競爭力，所作出的必要「犧牲」！
只要她的手底下能出一個爆款項目，這一切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所以，她晚上回家之後，肯定還會接著加班。
或許明晚也要加班？
嗯……那就要看《傳說之下》這款游戲，有多少值得學習的內容了。
下班時間。
孟蘭清踩著點離開了辦公室。
在電梯里，她遇到了管理著「劍鋒」工作室的負責人，潘明宇。
「心情不錯啊。」身形高大、精神狀態極佳的中年男人，微笑著主動打了聲招呼。
「是你心情不錯吧？」
孟蘭清還以微笑，「是因為‘劍鋒’工作室的那款新游戲嗎？」
「《銹劍》首發兩小時的銷量，確實是超出了我的預期。」
潘明宇輕挑雙眉，臉上的得意根本掩藏不住，「沒想到，我第一次搞這個游戲項目，就取得了這麼好的成績……只能說，我找到蔣元那些人組建了‘劍鋒’工作室，算是一個還不錯的決定吧。」
頓了頓，他又轉而問道，「你呢，你那邊的工作室怎麼樣了？」
「我這邊還差得遠呢。」
孟蘭清搖搖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作糾結，很快又將話鋒指向了對方，「我听說，你還打算繼續組建幾個游戲工作室……你不是要走精英路線嗎？把手上的資源都分散出去了，還怎麼走精英路線？」
「我也沒打算組建太多……接下來再組建兩個工作室就差不多了。」
潘明宇輕笑道，「這主要還是得看，《銹劍》能不能在游戲平台那邊霸榜兩、三周，要是可以霸榜成功的話，我這邊也就基本不缺資源了。」
「霸榜兩、三周……」
孟蘭清低聲重復一句，隨後微微抿起嘴角，「這個難度有點大啊！」
「難度大嗎？最近好像也沒什麼知名的游戲制作人，準備發售新游戲作品吧？」
潘明宇疑惑道，「還是說，你指的是那個‘索拉爾’的《生化危機》？」
雖然《生化危機》即將登陸國內官方游戲平台的消息，一直都有在網上流傳，而且熱度一直都很高，但是官方游戲平台那邊，卻始終沒有給出過正面回應。
……他們的態度很曖昧，大概率內部還沒有做出統一的決定。
而潘明宇從一些朋友那兒獲取的消息，也基本證實了他自己的猜想。
總之，短時間內，《生化危機》應該還沒法在國內上架。
而沒法在國內上架的游戲，顯然威脅不到《銹劍》的霸榜計劃。
「不是《生化危機》。」
孟蘭清搖搖頭，「是‘錦林’工作室那邊，幫‘花搖’宣傳的《傳說之下》。」
「《傳說之下》？」潘明宇皺眉道。
「花搖」這個名字，他沒什麼印象。
但是「錦林」工作室，他多少還是知道的。
畢竟對方是國內為數不多的一線游戲工作室之一，在圈子里的名氣很大。
他就算沒想著要挖人，只是單純做個市場調研，也肯定繞不開對方。
「它對《銹劍》的威脅很大，很有可能會把《銹劍》的第一名給搶了。」孟蘭清微笑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先後離開了電梯。
潘明宇落在後面，下意識模出了兜里的手機︰
「你確定？」
「我很確定。」
孟蘭清停頓一瞬，又笑著說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試試。」
「試什麼？」潘明宇沒反應過來。
「試玩《傳說之下》啊！」孟蘭清理所當然道。
「……」潘明宇沉默兩秒，說道，「我沒時間。」
說罷，他便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孟蘭清見狀，撇了撇嘴，轉身離去。
她還急著回家繼續「研究」《傳說之下》呢，可沒精力跟對方在這兒耗著。
潘明宇見她離開，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而把心思都放到了電話上。
三秒後，電話接通了。
他開門見山道︰「蔣元，你知不知道《傳說之下》這款游戲？」
「《傳說之下》？‘花搖’的那款新游戲？」
蔣元疑惑道，「我當然听過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听說，它對《銹劍》的威脅很大？」潘明宇問。
「怎麼可能！」
蔣元下意識提高了聲量，隨即又有些好笑地說道，「就那樣一款要畫面沒畫面，要技術沒技術的游戲，怎麼可能會對《銹劍》有威脅？是誰說的這句話？也太不負責任了！」
「你確定沒有威脅？」潘明宇認真且嚴肅的問道。
「確定！」蔣元不假思索道。
「嗯……那就好。」
潘明宇稍稍放緩了語氣，「接下來，你就好好配合宣傳那邊的工作，爭取讓《銹劍》在榜首的位置上多待幾天。」
「好，我知道了。」蔣元應了一聲。
「行了，就這樣，你忙你的去吧，我先掛了。」潘明宇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對《銹劍》的威脅很大……
嘖！
看來孟蘭清那家伙，已經徹底亂了方寸了啊！
潘明宇笑了笑，收起手機，徑直離開了公司。
……
另一邊。
蔣元在掛斷電話後，靜靜思索片刻，隨即再次拿起手機，登上了「新時代」游戲論壇。
在論壇的綜合討論區里，他注意到，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帖子，是在討論《銹劍》；剩下三分之二的帖子，則是在討論《生化危機》、《傳說之下》、以及其他的游戲。
單從這一點上來看，《銹劍》在圈子里的熱度，顯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只不過，蔣元發現，雖然《傳說之下》的帖子數量不多，但是評論量卻一點都不少。
甚至可以說，光論帖子里的評論數量，首頁所有其他游戲的評論數加起來，可能都比不上《傳說之下》的評論數。
這是什麼情況？
蔣元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雖然《傳說之下》的熱度不高，但是它的核心玩家轉化率卻高得離譜！
如果說，一款普通的游戲，在十名玩家當中，有一名玩家願意花時間，去跟其他玩家一起討論這款游戲的話……那麼，《傳說之下》這款游戲，其願意花時間跟其他玩家一起討論的玩家數量，可能有五個，甚至更多！
也就是說，《傳說之下》十個玩家就能達到的討論效果，其他游戲可能要用五十個，甚至更多數量的玩家，才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游玩《傳說之下》的玩家，並不想水帖，而是真的想和其他玩家一起討論這款游戲。
這跟「關于《銹劍》的帖子雖然佔據了首頁三分之一的版面，但是其中一多半都是無意義水帖」的情況完全不同。
《傳說之下》的玩家，真的很熱情！
而從這一點上來看，《銹劍》似乎是完敗了。
蔣元的表情逐漸凝重了起來。
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傳說之下》這款游戲的質量，高到爆炸！
‘……《銹劍》不會真的要被它超過了吧？’蔣元心里出現了些許動搖。
不，不會的！
絕對不可能！
他怎麼會輸給一個沒有資歷的新手！
蔣元想了想，站起身看了眼已經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的工作室成員，拿起辦公桌上的【編輯共鳴儀】將其戴上，即刻登錄官方游戲平台。
找到《傳說之下》，他沒有去看測評區的評論，而是直接購買下載，打開了游戲。
一開始，他是帶著一種先入為主的偏見眼光，在看待游戲里的所有內容。
因此，他的心思始終游離在游戲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既沒有徹底沉浸進去，也沒有完全不把游戲內容放在心上。
就這樣，他一路將游戲劇情推到了跟羊媽媽托麗爾對戰的地方。
跟大多數玩家一樣。
蔣元這時候其實並不想跟托麗爾戰斗，但是他一時間又找不到改變劇情的辦法，最後也只能略帶遺憾地一刀把托麗爾給砍死了。
也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剛剛在游戲論壇上看到的一個《傳說之下》討論帖。
他當時還沒有玩過游戲，所以並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麼。
但是他現在玩過游戲了，再回想一下當時那個帖子的內容……那似乎是一個攻略帖？
總之，他好像想起來該怎麼放過羊媽托麗爾了。
于是，他果斷讀檔重來了。
……這應該算是rpg玩家的老傳統。
可惜，這款游戲沒有即時存檔的功能，不然很多玩家估計都會一步一存檔，絕對不會被一些小失誤搞得心態大崩。
重新讀檔後，蔣元成功【饒恕】了羊媽托麗爾。
接著，他就遭遇了邪惡小花，直面了meta（元）游戲帶給初體驗玩家的震撼效果。
這個時候，蔣元終于意識到了這款游戲的獨特之處！
同時，也正是因為這份獨特，他的自信心被徹底擊碎了！
《銹劍》的對手，究竟是怎樣一款神奇的游戲啊！
而他面對的「花搖」，又究竟是怎樣一名神奇的游戲制作人！
蔣元抬頭看了眼窗外已經徹底暗澹下來的天色，思慮片刻，最終選擇了點一份外賣，然後繼續玩游戲。
反正他現在是一個人生活，在哪里吃飯都是吃飯，在哪里睡覺都是睡覺。
要是工作室里有張床，他感覺直接在這里過夜都沒關系。
當然，他不覺得自己會在這里過夜。
他估模著，等外賣晚飯送到，今天的試玩也就差不多該結束了。
在這之後，他應該也不會再繼續玩這款游戲。
……他需要讓自己好好反省一下，然後做出新的突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外賣在二十分鐘後送到。
蔣元花了五分鐘時間吃完外賣，接著在猶豫半分鐘後，再次戴上了【編輯共鳴儀】。
……他覺得時間還早，自己可以再玩一會兒。
就這樣，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蔣元解決了骷髏兄弟制作的N個「謎題」，認識了許多有趣且可愛的怪物，最終來到了地下世界的雪鎮。
這個時候，他已經徹底沉浸在了游戲世界里。
他發現，游戲中的這個地下世界，或許比現實世界都要有趣！
……這甚至讓他有了一種，想要去這個地下世界生活的念頭！
他感覺自己真的已經魔怔了。
這就是神作級游戲的魅力嗎？
跟這樣的游戲比起來，他的那些游戲又算是什麼？
‘同樣都是游戲制作人，差距為什麼會這麼大！’
蔣元在心里默默念叨。
他突然感覺自己真的很悲哀。
……
晚上九點。
潘明宇正坐在沙發上喝著熱水看電視，忽然接到了蔣元打來的電話。
「喂，怎麼了？」
「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潘明宇抿了口熱水，鎮定道。
「《銹劍》大概率……不，應該說是肯定是要輸給《傳說之下》了。」蔣元苦澀道。
「……怎麼回事？」潘明宇微凝目光，緩緩放下了水杯。
「那款《傳說之下》……是一款神作！」
「神作？有多神？」
「可以排進世界最佳游戲前二十名的那種神作……」蔣元低聲道。
「……」潘明宇沉默片刻，問道，「你確定嗎？」
「我……」
蔣元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有些無力地嘆道，「我確定。」
「它什麼時候會超過《銹劍》？」潘明宇又問。
「大概……就是明天吧，我不是很清楚。」蔣元思慮道。
「行了，那就明天再說吧。」潘明宇平靜道。
如果《傳說之下》真有對方說得那麼神，那他還真怪不了對方。
莫名其妙就跟「神作」撞上了，這是什麼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