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此等候,不要亂走。」
林牧囑咐了這些帶路之人一句,然後便往墳地行去。
實際上根本不用他囑咐,這些領路的僕役也不會亂走的。
畢竟眼前這盤子墳的景象就算是個普通人也能看得出不對勁,所以饒是他們膽大也嚇得不敢亂動。
很快林牧便進入了盤子墳中。
這盤子墳的正中是一個大土包,上面雜草叢生,其中還夾雜著野狐盜出來的洞。
不過此時這些洞里早就沒有狐狸了。
這些精怪最擅觀察形勢,如今羅剎鳥佔據了盤子墳,這些野狐自然要遠遁。
林牧登上土包,走了沒多久忽覺眼前黑氣彌漫,然後一個大洞便出現在面前。
林牧處變不驚,邁步走入洞中。
洞中的地面鋪設的都是一方方巨大的青磚,四周的牆壁上更繪有壁畫,雖然模湖不清,但林牧還是可以分辨出大概的內容。
這哪里是什麼大洞,分明就是存放棺槨的墓室。
正在這時就見這間墓室陡然燃起青幽幽的燭火。
然後便見鬼影重重,戲謔笑鬧之聲不絕于耳,令人肝膽生寒。
但林牧關注的並不是這個。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墓室正中的那個存在給吸引了。
就見墓室正中出現了一張幾桉,幾桉之後坐著一名面青如靛的男子正在大快朵頤。
再仔細一看,幾桉之上擺放著一個大瓷盤,里面堆放著許多圓球狀的物體,血淋淋的,帶著難聞的腥味。
林牧微微一愣,旋即怒意勃發。
因為他看出來了。
這些圓球狀的物體居然都是人的眼珠。
這個青面男子卻好似吃葡萄一樣,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嘴里塞著,吃得不亦樂乎。
當看到林牧之後,這男子微笑著抬起頭來,伸出好似鳥爪一樣的手,手指上還插著一個眼球。
「來試試,味道很不錯的。」
「我試你嗎!」林牧爆了粗口。
因為他見不得妖魔如此殘害人類。
說著話的同時林牧直接祭出了五雷斬鬼印,直 這個男子。
男子哈哈大笑,身形陡然變幻為一只巨大的怪鳥,翅膀扇動,擋住了 來的雷光。
「身為修道之人怎麼能爆粗口呢?」
林牧不理,口中頌念天蓬神咒,法劍給了獨孤佘,但法尺還在。
因此林牧一把抽出法尺便沖了上去。
羅剎鳥左躲右閃,嘴里可沒停,一直在出言譏諷林牧,試圖激怒林牧。
可林牧根本不為所動,手中的法尺揮舞如風,並時不時的祭出五雷斬鬼印。
終于。
在一次兩相夾擊之下,羅剎鳥的一只翅膀被林牧硬生生砍下。
羅剎鳥痛苦的嘶鳴一聲,雷光又至,又擊碎了它的另一只翅膀。
可這羅剎鳥也不是易與之輩,即便一對翅膀被毀,他依然沒有認輸,而是陡然化作一陣青煙,然後便朝著墓穴之外奔去。
林牧揚手又丟出了一道靈符,打在青煙之上,令其發出一聲痛吼。
可這青煙居然就趁著這個時機從墓穴的縫隙 走了。
林牧追到外面,青煙已然消失不見。
林牧冷哼一聲,知道追不上了。
不過這次給這羅剎鳥的教訓也夠深刻了。
一對翅膀被毀,再加上最後元神被自己的靈符所震,沒有幾十年的光陰他是恢復不過來的。
想到這林牧回身將這墓穴徹底摧毀,然後便出了盤子墳。
盤子墳外等候的這些僕役們早就听到里面傳來的鬼哭狼嚎之聲,嚇得兩股戰戰,幾不能立。
直到見到林牧之後,這些人方才長出一口氣。
跟著一起來的董沅更是戰戰兢兢的問道。
「仙長,怎……怎麼樣了?」
「讓那羅剎鳥跑掉了,不過放心,它的爪牙已經被我所毀,至少幾十年不能再害人了。」
說著林牧揚起手中帶血的法尺,以證明自己的話。
董沅自無懷疑之理。
雖然沒能徹底滅掉這只作惡的邪祟,但听林牧的意思已經將其重傷,這也就可以了。
至少自己兒子和兒媳的仇算是報了。
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鄭重其事的沖著林牧深施一禮。
「老朽替我那死去的兒子兒媳感謝仙長的復仇之恩。」
林牧擺了擺手,「客氣了,這本是修道之人的本分,何談謝字。」
董沅盛情邀請林牧回去,但被林牧拒絕了。
他還要去尋找那崖海瓊山,自然不能在這陸洲城多耽擱。
董沅也明白如林牧這樣的高人是不會多逗留的,為表感激之情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厚禮酬謝,也被林牧給拒絕了。
林牧只拿了一些散碎銀兩作為路費。
畢竟他不能總靠點石成金那種障眼法來湖弄人。
至于剩下的那些銀兩,他建議董沅以自己兒子兒媳的名義捐獻出去,也算是為兩個慘死的年輕人做一番功德。
董沅自無意見。
等交代完所有事宜之後,林牧飄然而去。
董沅看著他那遠去的背影,不禁感嘆,「果然不愧出身仙宗的高人啊。」
說完自回陸洲城捐獻銀兩,賑濟窮苦百姓不提。
林牧並無具體的目標,只是一路往東。
這是因為林牧覺得既然有崖海二字,那就證明是跟海有關的。
而百川都是一路向東,最終歸于大海,所以往東總歸是沒錯的。
路上非只一日,這天林牧來到了一條大河邊。
這大河十分寬闊,上面來往船只甚多,這也就催生出了一處十分繁華的碼頭鎮店。
正好走了多日林牧也覺得有些疲乏了,于是便進了這鎮店之中準備找個客棧歇息一晚,明日再趕路。
投店之後,林牧來到街上閑逛,準備找個地方吃飯。
因為是一處靠河碼頭的緣故,所以街上河鮮店甚多。
林牧不喜葷腥,但這里也沒別的店鋪,于是準備找家稍微大點的店鋪,然後要點果蔬酒水。
很快他便來到了鎮店正中,這里矗立著一座酒樓,樓門口掛著一張牌匾,上寫醉龍居。
林牧啞然失笑,心說這酒店好大的口氣,連龍都能醉倒也就是說店里的酒水不錯了。
正好這些日子來跋涉奔波,即便是身具修為的林牧也覺得有些疲憊,喝點好酒解解乏也不錯。
這樣想著林牧邁步便走入這醉龍居中,早有伙計迎了上來。
「這位道爺,您要點什麼?」
「我不吃葷腥,有那干淨的果蔬素食給我上幾樣,然後把你們這最拿手的酒水給我來二斤。」
伙計一听就笑了。
「一听道爺您就是外地來的,咱們這的酒水可是遠近馳名的,但就是一點,酒力甚 ,一般人三兩就能醉倒,您要二斤確實有些多了。」
可他越是這麼說,林牧就越是感興趣。
「哦?那正好,我最喜歡的就是烈酒,照著上吧。」
听到林牧如此堅持,這伙計自然也就不好說什麼了,只能聳了聳肩。
「好 ,那您稍等。」
林牧選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不遠處便是繁忙的碼頭,再往遠看則是寬闊的河水。
沒有經過任何污染的河水碧波蕩漾,給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這時飯菜陸續上來,都是剛采摘下來沒多久的新鮮菜蔬,林牧很滿意。
「酒呢?」
「您稍等,馬上就到。」
正說著,一個伙計懷抱著一個土陶壇子慢慢悠悠的走了上來。
「道爺,這就是您要的酒了,打開嗎?」
「打開!」
伙計揭開封皮,拔下瓶塞,然後一股撲鼻的酒香便彌漫開來。
林牧眼前一亮。
光憑這酒香便足以證明這酒確實不錯。
林牧也是來了興致,拿起大碗便倒了多半碗。
就見酒水呈琥珀色,入口之後卻如一團火焰便從喉嚨直入肚月復。
林牧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就覺得這一路而來的疲憊都消解了大半。
「果然好酒!」林牧忍不住贊嘆道。
伙計聞言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咱們這的酒可是遠近馳名的,您慢用,有什麼需要再叫我。」
說著伙計便下去了。
林牧坐在窗邊自斟自飲,河風撲面,分外愜意。
不一會功夫,多半壇子酒便已下肚。
那伙計沒說謊,這酒力果然甚 ,連林牧都有些燻燻然了。
正在這時後堂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然後就听有人叱喝道。
「哪里來的癩漢,吃白食吃到我們醉龍樓來了?給我打!」
而後便听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林牧側目看去,就見幾名伙計在一個掌櫃的號令下正對著地上一個人拳打腳踢。
林牧皺了皺眉,剛剛的好心情隨之消散大半。
這酒店做事未免太欠考慮。
就算吃你的白食,也不能在大堂之中當著這麼多客人的面拳打腳踢啊。
「打!打死他算我的。」這掌櫃的繼續喊道。
這些伙計揍得更起勁了。
林牧有些坐不住了。
他起身喊道︰「別打了。」
然後便走到了近前。
一見是一位道爺,這些伙計們都住手站到了一旁。
這名掌櫃余怒未消,卻還是堆起笑臉道︰「道爺,您有什麼吩咐?」
林牧看了眼地上躺著的人,只見此人趴在地上用手抱頭,看不清長相,不禁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道爺,這個人吃白食。」
「就算吃白食也不能這樣打他吧,打出人命來你負責得起嗎?」林牧說道。
這掌櫃的嘆了口氣,「我又何嘗不知,可是道爺有所不知,若是一般的吃白食我最多也就是呵斥兩句也就過去了,可這個大漢卻十分的無禮。」
「哦?怎麼無禮了?」
「他一來我這就點名要上好的酒席一桌,我們做的是生意,自然十分歡喜,而等酒席上桌之後這個大漢自己一個人全吃了,吃完之後把嘴一抹便對我們說自己沒錢,讓我們愛怎樣就怎樣,您說這不是找打嗎?」
「您要是沒錢吃飯,進來給我說一聲,別的不敢說,大餅咸菜還是有的,可他卻大言不慚的要了一桌上等酒席,我這掌櫃也是為東家效力,有了虧空就得我自己出錢補上,一時氣憤之下才出此下策。」
听完掌櫃的解釋,林牧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看了眼地上的漢子,不禁啞然失笑。
這家伙倒是挺有意思。
吃完白食也不跑,而是任憑你打罵。
「他吃了多少錢?」
「一兩九錢銀子。」
「好了,我給你二兩銀子,這下總可以了吧。」
「啊,這怎麼可以,怎麼能讓道爺您破費呢。」掌櫃的有些出乎意料。
林牧一笑,伸手掏出一塊銀子遞了過去。
然後便來到了這漢子近前。
「行了,起來吧,你欠的店飯錢我已經付了。」
听到林牧這麼說,地上趴著的這個漢子才慢慢的站起身來。
等他站起來後林牧也不禁暗自心驚。
因為這漢子身材極為高大,用現在的標準說身高足有兩米,而且體型魁梧,站在那好似一座山似的。
不過漢子的面容卻很憨厚,並非奸惡之徒。
他撢了撢身上的塵土,沖林牧一拱手,然後轉身就要走。
「站住。」林牧喊了一聲。
漢子停住腳步,回頭有些疑惑的看著林牧。
「我替你付了飯錢,你就這麼走了嗎?」
漢子抓了抓頭,終于開口了。
「那你要我怎麼辦?」
聲音渾厚,好似銅鐘一般。
林牧越看越喜歡。
這漢子簡直就是個完美的護法啊。
這要是再弄身甲胃,誰人能敵?
所以林牧一笑,「你吃飽了嗎?」
漢子很誠實的搖了搖頭,「沒有,我以為上等酒席應該東西多的,結果都是些精致菜肴,要早知道這個我就吃大餅卷牛肉了。」
「還能吃多少?」林牧一揚眉。
漢子又抓了抓頭皮。
「不知道,但剛才那種酒席我還能再吃十桌。」
「好。」林牧轉頭沖那掌櫃說道︰「听到了嗎,照著十桌酒席的菜量再給我們做一桌,不要精致菜肴,什麼好吃什麼解饞來什麼。」
掌櫃的有些傻眼。
他搞不明白這個年輕道士想干什麼。
可就在這時林牧從懷中又掏出了一錠銀子。
「這是飯錢,夠嗎?」
掌櫃的眼前一亮。
這錠銀子至少得有二三十兩,因此連連點頭。
「夠了夠了,只是我們店里沒備那麼多飯菜……。」
「那就去買。」
「是是是,我這就派人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