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雖然還小,不用過什麼七夕,但是女兒要寵著養的道理,李智雲覺得很對,並且嚴格貫徹。
送禮物,陪著女兒待一會兒,李智雲便離開後院,來到書房。
「斷水流已經查清楚,錢九隴昨夜先帶人去的西市淳安糧鋪,而後獨自離開,剩下的人將糧鋪里面的米糧轉運到另一處院子。斷水流潛入其中,發現米袋中藏著工部的制式弓弩。」
「什麼?」李智雲看著李珍,「斷水流沒看錯嗎?」
「殿下,他是近衛出身,不可能看錯工部的制式弓弩。」
李智雲蹙眉,在書房內來回走動。工部丟失的弓弩居然出現在西市的糧鋪里面,而且還和錢九隴有關系。
他們想干什麼?
走私?
可是不對啊,工部丟失的弓弩加起來也沒有多少,冒著殺頭的風險,走私這麼一點能賺幾個錢?
「淳安糧鋪和那處院子的底細,你們查清楚了嗎?」
李珍點點頭,說道︰「淳安糧鋪是武士曾經的商隊在經營,至于那處院子,好像是竇家的產業。」
李智雲腳步一停,思維驟然暴風雨般襲來。
此事果然和武士有關系!
武士本就是經商出身,後來跟著老李出人頭地之後才漸漸丟掉老本行,但是手底下曾經的小弟們依舊在經商。靠著武士這棵大樹,他的小弟們,生意做的還算不錯。淳安糧鋪若是和武士有關系,這完全能說通。
但是,竇氏在西市的糧庫,居然也牽扯其中。
武士和錢九隴合作,把弓弩神不知鬼不覺的塞進竇氏的產業里面,他們想干什麼?
栽贓?
是了,只有栽贓才能說得通。
可問題是,武士和錢九隴,他們和竇氏好像無仇無怨吧。
這麼做,他們有什麼好處?
越想,李智雲思緒越是一團亂麻。
「去杜府!」
「是。」
想不明白,李智雲也只能去找杜如晦參謀。
杜府。
听了李智雲的話,杜如晦面色凝重異常。他思緒翻涌好一會兒,方才漸漸平息。
「克明,此事真有些復雜了。」李智雲沉吟道︰「如果真是武士和錢九隴聯手栽贓竇氏,那恐怕背後的事情不簡單。」
杜如晦道︰「殿下,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武士在主導,那麼殿下始終查不出來竊賊,這就可以說通了。」
可不是麼,工部尚書帶頭偷東西,這誰能查出來。
賊喊捉賊,說的就是武士。
難怪那兩個管著軍械庫倉的郎中被打得死去活來也不肯承認偷東西,原來人家真沒偷。
難怪武士信誓旦旦的說只要強搜就一定能破案。
李智雲揉著太陽穴,苦惱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本王就想知道武士為什麼要和錢九隴聯手干這種事情。他們到底圖什麼?」
栽贓他人,總要有動機。要麼圖財,要麼圖權,亦或者是為了報仇雪恨。
武士和錢九隴,他們栽贓竇氏能得到什麼呢?
李智雲想來想去也想不到。
而報仇一說更是空談,武士和錢九隴在朝中根本不被竇氏放在眼里,雙方也沒有什麼恩怨。
武士和錢九隴吃飽了撐的干這種事情?
杜如晦問道︰「殿下覺得,武士栽贓竇氏能圖謀什麼呢?」
李智雲搖搖頭,「不瞞你說,來找你的時候,本王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來武士到底圖謀什麼。」
「屬下也想不出來。」杜如晦說道︰「武士、錢九隴,此二人雖然都是晉陽元從,但在朝中地位並不高,而且屬下從未听說他們和竇氏有什麼恩怨,或者是利益之爭。」
「照你這麼說,他們是吃飽了沒事干,閑的?」李智雲苦中作樂,調侃的說。
杜如晦搖頭,又道︰「屬下原先也覺得應該是有什麼原因,才讓武士和錢九隴聯手陷害竇氏,但是仔細一想,無法說通。方才殿下說武士和錢九隴聯手,倒是讓屬下想到另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敢問殿下,錢九隴和武士關系親厚嗎?」
李智雲皺眉思索一會兒,不確定道︰「他們應該沒有什麼深交吧?錢九隴是我父皇護衛出身,此人在前隋時承襲父爵,後來坐罪籍沒為奴,發配他前往邊疆,是我父皇看重他的騎射武藝,將其招攬入府。武士是商賈出身,二者並沒有什麼交情可言。」
「如此說來,他們二人怎麼會聯手呢?」杜如晦先是一問,緊接著道︰「而且,這次還是用弓弩栽贓竇氏。他們身為勛貴,豈能不知竇氏在朝中地位,圖財,圖權,此二者都說不通,那麼是誰給他們的膽子去栽贓竇氏呢?誰又能讓他們倆人聯手栽贓竇氏呢?」
聞言,李智雲頭腦風暴展開。
竇氏一門兩相國,更兼竇氏在關隴家族中的領袖地位,整個大唐敢找竇氏麻煩的寥寥無幾。
若真要找幾個人,無非是皇帝、太子、秦王、或者是關隴的獨孤家。
秦王首先排除,他和竇氏關系親厚,腦子壞了才會干這種損己利人的蠢事。
獨孤家跟著排除,作為關隴的一份子,獨孤家還沒蠢到在這個時候和竇氏內斗。
剩下的只有太子和皇帝。
說實話,太子最有可能,因為竇氏支持秦王的緣故,太子早將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但是,武士和錢九隴,他們和太子的關系一般般,不可能冒著殺頭的風險去幫太子干這種事情。因為事情一旦泄露,就算皇帝能放過他們,竇氏也會干死他們。
那麼剩下的,就是皇帝了。
武士和錢九隴都是晉陽元從,一個資助老李,一個是老李的貼身護衛。他們二人都是老李的心月復,只有老李才有權力讓這兩個關系一般般的人聯手干這種事情。
沒有老李這位皇帝做靠山,武士和錢九隴哪來的膽子去栽贓竇氏?
現在,最有嫌疑的是皇帝李淵。
想到這里,李智雲看向杜如晦,「克明,本王想到一個人,只有他能讓武士和錢九隴心甘情願的冒著殺頭的風險對竇氏動手。」
「屬下心中也有一個人。」杜如晦說。
倆人目光對視的一剎那,心中答案已然明了。
杜如晦低聲道︰「近來,自秦王大勝劉武周後歸朝,太子在朝中被其多有打壓,政事堂六相,其中三位偏向秦王,這一點,聖人必然心中清楚。聖人提拔陳叔達為相的時候,應該沒想到陳叔達會是秦王的人,現在聖人看清楚陳叔達的偏向,自然要想方設法的打壓秦王。此前,屬下听說,聖人有意派遣竇威之子竇惲出使突厥,但是被竇威拒絕。」
「現在來看,此事或許正是陛下在背後謀劃,想要借此將竇威從政事堂貶黜。」
李智雲沉默,獨孤震之所以離開朝堂,一來是因為關隴勢強,在政事堂對李淵多有掣肘。提拔陳叔達,李淵本以為他和關隴沒什麼聯系。
但是陳叔達其實是秦王的人,換而言之,秦王系在朝中的力量其實並沒有削弱。
而因為秦王的關系,陳叔達和竇威竇抗多有合作,間接的變成了第二個‘獨孤震’。
這種事情,李淵怎麼可能容忍。
所以,這次武士和錢九隴對竇氏進行栽贓,完全是說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