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剛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曲蘭鎮眾人被悶雷聲嚇了一跳,抬頭一看。
雷聲滾滾,烏雲如墨!
以天上那副畫卷為中心,烏雲覆蓋了整個曲蘭鎮上空。
這只是畫界中的符篆之力稍稍溢出的影響,而在畫界之中,一百零八道雷符牽引下,場面更是巍峨壯觀!
雷霆十萬萬,天地龍蛇蟄!
大音希聲,當滿天雷霆撕碎烏雲,化作條條怒龍咆孝而下,便是只見雷光不聞聲!
雷光貫徹天地,也照亮了山語那堅毅的俏臉。
她雖使符道,也用劍道,但其實這兩條路都並非她所修之道,只不過她所要走的大道之路與常人不同,所以才遵循師父之命,暫時以符道與劍道作為護道之法。
一百零八道雷符,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一百零八道雷符齊出,這樣的威力早就遠遠超過了靈海境的極限,就算是神台境體修能 成焦炭!
山語咬緊牙關,雙手掐訣,左手艱難托著右手,好似托月一般。
周身一百零八道符好似海底魚群歡快游動,勾連天地之力,化作湛藍色的煌煌雷霆!
雷霆天生就克制鬼物,這是寫進大道里的規則!
所以即便那席長越如今已是龍門境,可只要一日不入萬象,達到那「諸天統御,萬象宗師」之境,那雷霆便依舊是鬼物克星!
滿天雷雨之中,一道漆黑的影子忽然掉落,重重摔在地上。
淮知安舉目看去,發現那黑影不是別人,正是桑子言!
如今躺在地上,氣息微弱游絲,幾乎瀕死。
不過這一眼看上去,身上怎麼都是被雷 的痕跡呢?
淮知安懂了,一定是這家伙有特殊癖好!
本來沒打算管,可淮知安想了想,還是小跑了過去,將桑子言拖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這家伙雖然脾氣臭的不行,但剛剛的表現卻也對得起大秦仙朝燭龍司的名頭。
「那誰誰,能吱個聲不?」
淮知安蹲在桑子言身邊,眼看對方有進氣沒出氣,都思考著要不要隨便找個地埋了算了。
焦黑的桑子言顫抖著微微睜開眼,看了淮知安一眼,然後指尖顫顫巍巍的指向了腰間的腰囊。
淮知安恍然,握住了桑子言的手,重重點頭。
「我懂你的意思!」
「你這人脾氣臭是臭了點,沒想到臨死還挺男人,不過我也不能白收你的東西,帶回給你刨墳的時候順便幫你立個碑吧。」
桑子言瞪大了雙眼,怒視著淮知安。
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什麼時候說要把腰囊給這家伙了!
我桑子言就是死,死在那鬼物手里邊,也不會把……嗯?
一顆草藥味十足的丹藥被淮知安塞進了桑子言口中。
丹藥入口,瞬間化作一股暖流順著咽喉入體,隨後以極快的速度流淌向四肢百骸。
暖流攜帶著不可思議的治愈之力,只片刻功夫,桑子言焦黑的身軀就肉眼可見的恢復了一些光澤,呼吸都順暢了許多,生機大大恢復!
淮知安隨手將腰囊重新扔回給桑子言,拍了拍手,轉身就走。
「喂……」
看著淮知安的背影,桑子言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干嘛?」淮知安疑惑道。
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好說的嗎?
虛弱的桑子言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滿天雷光,然後看向淮知安︰「你還留在這里干什麼?想辦法走吧,那鬼物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淮知安思忖了片刻後,玩笑似的舉了舉手中長劍︰「要不我去斬他一劍?」
桑子言咬牙︰「你以為拿一把破劍就能當劍修了!?」
在桑子言看來,淮知安這個野道士明明是個體修,卻偏偏帶著把破劍裝劍修!
裝尼瑪的劍修呢?
淮知安撇了撇嘴,轉身就走。
「還有……」桑子言再次開口。
「又干嘛?」淮知安不耐煩了。
桑子言沉默片刻後開口︰「下次拖人的時候……把人轉過來,別讓人臉朝地,很疼的。」
淮知安眨了眨眼楮。
有沒有種可能,他是說可能啊,他其實是故意的!
雷霆如雨,不知道潑灑了多久,山語終于支撐不住,體內靈力枯竭,氣喘吁吁的暫時停了下來,周身符篆的紋路也暗澹了不少。
「沒事吧?」
眼看山語連站都站不穩,淮知安好心攙扶了一下。
山語搖搖頭,努力想要將腦海中的眩暈感甩出去。
「沒事,就是靈力耗盡,需要休息一下。」
「那個鬼物……」
看著那漸漸停歇的雷霆驟雨,淮知安皺了皺眉。
「他不會有事的。」
山語喘了口氣,低聲說道,甚至都沒有去看結果。
山語將背上的混元傘取下,借勢塞到了淮知安手中。
「拿好!」
山語定定的直視著淮知安的雙眼,眼眸一如青山婉轉好看,又充斥著秋水般的澹然,面色雖顯蒼白虛弱,可依舊清麗好看。
離得近了淮知安才發現,原來眼前的少女竟然還有點不明顯的嬰兒肥。
「這把混元傘雖然只是流雲師叔鍛造出來的一個小玩意,但擋住龍門境片刻還是沒問題的。」山語沒有察覺到淮知安的目光,依舊急聲囑托道。
「不要想著與那鬼物硬拼,找機會,能跑就跑!」
看著手中的油紙傘,淮知安苦笑一聲,明白過來。
對方這是要還給他那所謂的「兩個人情」。
眼前這個少女,從一見面開始在他眼中就是個很不坦率的一個人。
說好听點,叫做空靈,說的不好听點,就是自我。
少女的行為只是因為她想,所以才不會去顧忌其他人的意願。
這一點,淮知安覺得他們兩個其實還挺像。
「你把它給我,你怎麼辦?」淮知安認真的看向山語。
山語聞言,遲疑了一瞬後開口︰「我有辦法殺了那只鬼物。」
淮知安眉頭輕挑,他現在可是知道從境界上來說,山語和那鬼物之間可是雲泥之別。
「我有辦法殺了他,但我不一定能收住手,所以如果你在這里的話,可能連你也會死。」山語輕聲道。
至于桑子言?
抱歉,他不在山語的關心範圍內,甚至之前十萬雷霆落下時山語也沒主動避開桑子言的存在。
沒死?沒死命大,待會可能還要再死一次。
死了?死了也行,待會就不用再死一次了。
「那你自己呢?」淮知安覺得哪里不太對。
山語剛想開口,卻看到面前的淮知安忽然神色一動,耳邊也響起了桑子言焦急的提醒。
「小心!」
還未等山語思考,淮知安一掌便按在了她的肩膀,用力將她推的倒飛出去。
「誒?」山語愣愣看著淮知安。
原來在她剛剛站立的地面,那里正有一片橢圓形的漆黑陰影在詭異變化,好似泥濘的沼地,又如同無盡深淵,隨後一張猙獰巨口陡然從陰影中沖天而起,一口吞向她剛剛站著的地方。
只不過因為淮知安將她一把推開,所以此時被吞下去的……是淮知安!
山語跌坐在地上,手中拿著淮知安塞給她的混元傘,呆呆的看著淮知安消失的地方。
巨口蠕動變化,最後化作一道人影,那人身材雄壯高大,青面獠牙,渾身布滿漆黑的紋路,鬼氣森森,一看就不是什麼陽間玩意。
席長越拍了拍肚子,笑吟吟的看向少女,開口道︰「解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