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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我們是何等的幸運!

「大總管,他們瘋了!」

沉臻渾身顫抖,他怎麼也想不到敵人竟然會瘋狂到這種地步,寧死不降,口中喊著‘安拉’,就跳入海中任由沉沒

顧延之張了張嘴,想說螻蟻尚且偷生,人怎麼可能如此?但看到倆人心有余季的模樣,最後只能接受。

姬松沉默半晌,道︰「擊鼓,聚將!」

沉臻一愣,但看到大總管的表情後,識趣地什麼都沒問。

冬!冬!冬!

低沉的戰鼓響起,正在觀看海上煙火的眾將立即坐上小船朝大總管座艦趕來!

此時眾人走上旗艦,但都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一時間往日放松的情緒消失的干干淨淨,一個個都沉默了許多。

看著一個個同為戰士的人視死如歸地死去,寧願自殺也不願成為俘虜,這在他們往日的戰爭這種真的很難想像。

特別是中原內戰的時候,很少有這種同歸于盡,寧死不降的士兵。很多時候一旦戰事不利,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逃跑或者投降,這在中原基本已經形成了習慣!

就算是勝利一方也不會對這些人做出太大的防備,更多時候都是收繳兵器,嚴加看管而已!

更有甚者經過一段時間甄別後收編,其余人則直接放了。

就算是邊疆和異族作戰,也都是貶為奴隸,很少大規模殺降。

但現在

看到一個個狂熱的就像是瘋子一般的敵人,他們心中產生了極大的疑惑。

這樣的戰爭到底是為了什麼?是什麼讓他們竟然能如此瘋狂和狂熱?

姬松的座艦是特殊的,無論是船艙還是內部結構都是有所區別的,這是考慮到這里將是將士們商議軍情的地方,要是太小了可不行。

最大的船艙被姬松作為聚將的地方,這里很大,就算是來上百人都不會覺得擁擠。

踏!踏!踏!

眾人來到之後也不說話,相互看一眼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頭不語,好似有什麼心事一般。

劉仁軌坐在左邊首位,看到眾人怒氣一閃,想要發火卻不知道要說什麼?說他們慫包?還是說他們婦人之仁?

中原千百年來的傳統是可怕的,在漫長的時間里形成了眾人約定成俗的東西。雖然沒有監督,但大家還是不由自主地去遵守。

這也是為什麼朝堂上那麼多人痛恨殺降的將領,凡是發現一個就群起而上,就像是殺父仇人一般,不將其扳倒決不罷休。就算皇帝庇佑,但將來後果也不會太好。

殺俘不祥,這是大家都認可的事情,輕易沒人敢如此肆無忌憚!

但今日的敵人卻給他們上了一課,之前在海上還時不時的能抓到幾個俘虜。但今日的戰場上遇到的這些人卻不同,就像是狂信徒一般。

嘩~

船艙的門被打開,眾人立即站起來拱手低首,大聲道︰「見過大總管!」

姬松走上主位,看了眾人一眼,抬手道︰「諸位請坐!」

「謝大總管!」

待眾人落座,劉仁軌再也忍不住說道︰「大總管,今日之事還請大總管給大家交個低!」

他環顧一周,看著皺眉的眾人,澀聲道︰「這樣的敵人我們該如何應對?」

「末將心中不安啊!」

姬松聞言讓劉仁軌先坐下,然後看向眾人。凡是被他目光略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底下頭,無一例外!

「今日我很失望!」

姬松沒有給眾人留下半點顏面,沉聲道︰「當你們還沉浸在往日的榮光和勝利中的時候,我們的敵人已經認清了自己。」

「給大家一句忠告!」

「此戰不是中原的內戰,也不是抵御邊境劫掠的戰斗。之前我們可以投降,可以戰敗,可以逃跑。那因為可以活下去,甚至不用去做其他的。認為大不了回家種地,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座那個不是尸山血海殺出來的悍將勇將?被大總管如此說心中憋屈至極。這也就是姬松,要是別人信不信先打上一架再說?

但姬松是誰?打是打不過的,其他的更是沒法比。但眾人心想,今日如此羞辱他們,要是不給個說法,這事不算完。

姬松不明白他們的心思?

當然明白,但他毫不在意,面對一群色厲內荏的慫包,他怕什麼?

「怎麼?不服氣?」

姬松戲謔地看著眾人,突然,他一抽橫刀,直接將眼前的實木桉幾 成兩半。橫刀更是去勢不減,直插木板,半截刀身都看不見了。

嘶~

眾人眼皮直跳,倒吸一口涼氣,目光驚懼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大總管。這是人能做到的?這他娘的天生神力也不是這樣啊!

「告訴你們!」

姬松任由戰刀插在地上,無聲的警告徹底讓眾人看清的現實。他們這才想起姬松不是其他人,這是真正的大權在握,生殺予奪。

別的將領他們雖然敬畏,但談不上怕。但這位不同,一旦被這位盯上,就是被當場斬殺了,回到長安也屁事沒有。自己身後的人估計還要說聲殺的好,殺得妙,殺的呱呱叫!

「這是兩個文明之間的戰爭,嘿!給你們這些丘八說這些本公知道是對牛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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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程處嗣突然笑噴了,看到眾人怒視,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死死地盯著地板,好像地板上有絕世美女一般。

姬松看了這貨一眼就不再搭理。

「你們只要知道,一旦戰敗,要麼忍辱偷生成為敵人的奴隸,每日被人嘲笑和鄙視,死後被人野狗分食」

「要麼成為剛剛被本公生擒的叛國者,等待他的,將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文明之間的戰爭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歇,直到一方徹底倒下為止。知道今日你們遇到的是什麼人嗎?」

「那是大食人的狂信徒,是可以用生命去證實自己信仰的瘋子。不要想著去俘虜,更不要想著去抓活的。」

「一旦遇到,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姬松徒然大聲道︰「那就是殺了他!」

「听到沒有?」

眾人一愣,連忙稀稀拉拉道︰「明白!」「諾!」「遵命!」

姬松怒從心起,上前抓起一人,怒道︰「本公說你們听清楚沒有?」

那人驚懼地看著姬松,顫顫巍巍道︰「听听清楚了!」

姬松放開他,更是將其領口撫平。

「希望你真的听清楚了,听明白了,更是記在了心里。」

然後轉身看向眾人道︰「你們呢?」

「謹遵大總管令!」

這次所有人起身拱手,齊聲說道。

他點了點頭,道︰「回去告訴底下的弟兄們,真正的戰爭開始了。本總管的任務是盡量帶著所有人回家,這是我這個主將的責任。而你們的責任就是殺敵,沒有任何顧慮的殺敵,所有罪孽都將由我承擔。」

「退下吧!」

姬松一揮衣袖,也不管眾人是何表情,就轉身離去。只是臨走之前看了劉仁軌一眼。

「劉將軍,大總管這是何意?」

一名將領小心地來到劉仁軌跟前,小聲問道。

「何意?哼!瞧瞧你們的出息?難怪大總管不願對你們說,果然是對牛彈琴。」

劉仁軌的嘲笑,讓人下不來台,黑著臉道︰「末將愚鈍,還請劉將軍賜教!」

喲?這是不服氣了?

劉仁軌頓時被氣笑了,指著他,又指指不願離去的眾人。

「行,想知道是吧?好,本將就告訴你們!」

「你們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場簡單的戰爭?如果是這樣想你們就錯了,大錯特錯。本來這些事情不必對你們說的,因為說了你們大部分人都不會懂的。但既然問起,那本將就給你們好好說道說道」

當姬松臨走前給他的使個眼色,他立馬就明白了什麼意思。這事要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啊。

不過這也正合他意,戰事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有些事情也確實給大家說說了。在座諸位其實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只是沒想到而已。現在正好趕在決戰之前給大家說說,省的死了都不知道為什麼。

接下來他就將當初大總管給他們分析的時局和天下形式,以及兩國之間的利益關系,以及此戰對大唐和中原的意義說了出來。一旁的沉臻也不時插上幾句,作為補充。

說實話,這些話對一些只知道廝殺的莽漢無異于天方夜譚,但也有一些將領若有所思,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以往不明白的地方隨著劉仁軌的訴說,恍然大悟,有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油然而生。

顧延之沒待在這里,當劉仁軌給大家解釋的時候,他就偷偷 了。來到里面就看到姬松在看海圖,這是大總管這段時間每日不變的事情。

「來了?」

姬松收回海圖上的目光,揉了揉有些發昏的腦袋,道︰「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大總管,您給他們說這些有用嗎?」

顧延之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在他看來,將領只知道打仗就可以了,說這麼多有什麼用?難道還能增加戰力不成?

「你啊,還是狹隘了啊!」

姬松搖了搖頭。

「當大唐睜眼看世界的那一刻開始,就不能再以往日的目光再要求他們了。將來的戰爭除了正面的廝殺,威懾,朝堂博弈才是主流。像現在這些殺才,要是不懂這些,將來要是放在邊境,那是要惹出大麻煩的。」

看到顧延之還是有些懵懂,他直接明說道︰「你要記住,戰爭的本質是爭取和保護自身利益的手段,而戰爭卻不是唯一的手段。」

「合縱連橫,遠交近攻,分而化之等等,都是一種手段而已。甚至不到最後迫不得已時,戰爭能不發生就不要發生。」

「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姬松的話讓顧延之沉思,有些事情他平日里根本不會去想,也沒有人告訴他這些。但听到大總管的話,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您是說戰爭是最後手段,而維護國家利益的手段卻不只是發動戰爭?並且當有其他手段化解危機時,能不發生戰爭就不要發生戰爭?」

姬松滿意地點點頭,對于顧延之悟性他很滿意。在短短時間內就能突破儒家數百年對思想的禁錮看到這些,也算是不錯了,至少比九成九的人強。

「那要是非要使用戰爭呢?戰爭雖然不是唯一手段,但卻是最有效和最簡單的手段,如果非要用呢?」

姬松一愣,看向顧延之的目光有些驚艷了。這些他並沒有說,就算是在後事這種爭論還是在進行,根本就沒有一個定論。因為大部分人只會看到眼前的利益,對于幾年後,十幾年後,甚至數十年,上百年後的利益根本不去考慮。

「善泳者必溺與水,當只知道用戰爭解決問題時,自己也必將為戰爭所累。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旦發動戰爭,隨之而來的是死亡,流離失所,饑荒,兵亂,仇恨和反抗。除非將敵人全部殺死。」

「但你有沒有想過?當有一天有一個比你更強大的敵人出現時,他們又會不會將你施加給他人的戰爭強加到你的身上?」

顧延之沉默了。

大總管說的對,善泳者必溺于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又能保證自己一直強大下去呢?強漢厲害吧?

但結局呢?三國之後十室九空,四方異族群起而攻之,這何嘗不是之前戰爭所帶來的的反噬?

姬松看他有些明白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用去想那麼多,今後你要進入朝堂,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希望你能多多考慮下。但我要說的是,當必須用戰爭解決的時候,不要猶豫,要麼不做,要麼做絕,萬萬不可猶豫!」

「此次決戰就是如此,沒有所謂的對錯,更沒有正義和邪惡。有的只是赤果果的利益。但這個利益不是個人私利,也不是一家一族的利益,而是一個民族,一個種族的整體利益。」

「為種族開拓生產空間,為子孫後代打下在這片天空中足以自豪的土地,我輩義不容辭。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他看向海圖,喃喃道︰「但你我是幸運的,當參與到這場為百姓爭利的戰爭中,我們是何等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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