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我什麼時候露出馬腳的？震動驚駭之余，孟奇下意識就冒出這個想法，自己的玄功擅于變化，能瞞天機，又兼修了玉虛神算，沒有宗師的境界，即使會白蓮神算，顧妖女也不可能推算得出自己的身份、行動和計劃！
即便是與那位憐欲菩薩近距離接觸，自己也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可眼下被這妖女一眼便看了出來……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經被顧小桑看破，孟奇也就迅速按捺住內心的驚濤駭浪，輕吸口氣，恢復了心境，戒備暗藏，轉身看向恢復了本身容貌的顧小桑。
她依舊清純似一塵不染，精致至難有匹敵，氣質空靈，笑意吟吟，可這副顛倒眾生的模樣掩蓋下是談笑殺人的狠辣，是無法捉模的「人格」分裂。
「你怎麼認出我的？」為了查漏補缺和滿足自身疑惑，孟奇沉聲問道。
顧小桑狡黠一笑，將一切和盤托出，听得孟奇眉頭不停地跳動，說到最後，顧小桑竟是直接透露了自己來這里假扮商水的原因。
「妾身扮作商水，本就在為相公你感悟‘霸王絕刀’鋪路，想不到直接遇上了你，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一根紅繩牽兩手。」顧小桑神情欣然，臉色緋紅，又嬌羞又高興，至于有幾分真，孟奇實在看不出來。
對妖女出現在離華島，變成玄女一脈商水仙子之事，孟奇亦是滿心疑惑，趁機問道︰「為我感悟‘霸王絕刀’鋪路？你是最近才扮作商水？」
他突然想起了商水仙子夫君新死之事，心中有所明悟，若不除掉商水仙子朝夕相處的枕邊人，顧小桑哪能瞞天過海！
從死亡時間看，顧小桑扮作商水仙子不超過兩個月。
顧小桑將手背在身後，腦袋微抬︰「相公上次得到的雷神傳承殘缺，能悟出一兩式功法便是極限，而世間能明確尋到的雷神傳承只有霸王絕刀，為相公日後功法計，妾身當然得尋找相公能感悟霸王絕刀又不用被素女道小浪蹄子們采補的辦法。」
「終于，妾身歷經周折，堵住了落單的商水，之後靠著六道那里兌換的秘寶，偽裝成她，返回離華島，一邊深居簡出，一邊招攬男弟子，嘗試送他們去感悟霸王絕刀，若此路順利，就能找相公前來，混入之後的男弟子中，悄然獲得傳承。」
她沒說究竟是怎麼堵住商水仙子，又是如何拿下她的，不過孟奇從她突破的年限等推斷，妖女的修為怕是要超過自己了。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粉霞一直蔓延到脖子，嬌羞到美得不可直視︰「妾身一來便殺了那廝，沒讓他踫一根手指頭，妾身的身子只有相公能動……」
你是為了滅口才對……看著顧妖女真真假假的表演，孟奇頗感無奈，而且顧妖女做事之狠辣確實遠非自己能比。
「你究竟為什麼要……」孟奇頓覺難以啟齒，總不能問「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感覺變成了狗血言情對白，他輕吸口氣，繼續道，「為什麼處心積慮要讓我感悟霸王絕刀？」
顧小桑似乎很震驚︰「雷神是上古有名大能，霸王是中古時代少數達到傳說之境的大人物，絕刀蘊含的傳承不比諸多武道大宗鎮派功法差，如此好的事物，豈能不給相公你？妻子對相公好需要什麼理由？」
「說人話……」孟奇憋不住道。
顧小桑撲哧一笑，神色變正，似乎不再調戲，有點憂傷感慨地嘆了口氣︰「因為我們都是同樣的人。」
「同樣的人？」孟奇疑惑皺眉。
「開玩笑的。」顧小桑笑吟吟看了孟奇一眼，「其實是為了九重天廢墟之事，有仙靈之氣和天庭界碑雖然能進入里面，但無法涉足最上面三層，那里有雷神的封印和別的布置。需要雷神傳人或天帝嫡脈方能打開。」
果然是這樣……孟奇居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比起顧妖女相公夫君亂叫，難測心思，如今擺明車馬，討論天庭遺跡之事，自己反倒適應，至少知道她的目的，不再混沌不明。
未知和莫測最是嚇人！
「我現在也勉強算是雷神傳人，何需冒險感悟霸王絕刀？」回到熟悉的節奏，孟奇當即直指問題核心。「天帝嫡脈亦是不缺，隨便綁個玄天宗真傳用段時間即可。」
比如清余那廝。
「不行。」顧小桑搖頭道，「天帝嫡脈是指血脈，在上古就泯滅于人世，難以尋找，而雷神傳人怎麼都得掌握三式‘神霄九滅’，你符合嗎？」
「我沒能掌握滿三式。」
「所以。我們合作吧！妾身幫相公感悟霸王絕刀，相公幫妾身打開九重天最後三層。」顧小桑眼波如水，含著滿滿的期盼。若非知曉她的本質，正常男人都無法拒絕。
孟奇不為所動︰「我信不過你。」
「相公竟這般鐵石心腸。」顧小桑目光泫然，「妾身為相公做了這麼多事，屢次被相公傷害而心不改，莫非得不來一分信任？」
真會做戲！孟奇有點咬牙切齒道︰「空口無憑，立字據，不，立契約！」
「好。」顧小桑變臉比翻書看，立刻露出燦爛又精靈的笑容，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張契約，早就寫滿了內容，六道出品，值得信賴。
掃了掃內容，確定有離開九重天遺跡前雙方不能互相傷害等要點，孟奇當機立斷，簽下了契約，而顧小桑亦是沒有猶豫。
火光亮起，契約燃盡，冥冥之中有約束降至兩人身上，熟悉的六道氣息。
「你扮作商水仙子，可會她的功法？」坐上同一條船後，孟奇有點擔心顧小桑露出馬腳。
顧小桑眼楮眯成彎月︰「多謝相公關心，妾身確實不會，但有商水的寶劍，能激發劍氣唬人，而這里又不用打斗，足夠用了。」
說到這里，她一雙晶瑩如寶石的美目定定看著孟奇︰「相公你對霸王絕刀一直有貪欲但不大，為何這次甘冒奇險，欲混入素女道？最好告訴妾身緣由，免生不必要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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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奇沉吟一下道︰「我用粘因果殺了九天雷神，擔下了感悟霸王絕刀的因果。」
故意透露自己會「粘因果」也是為了震懾顧小桑，免得她起不好心思。
顧小桑先是一愣，旋即笑容燦爛道︰「恭喜相公練成粘因果，不過，此事當代玄女知道嗎？」
「知道用粘因果殺九天雷神之事，不知我擔下了什麼因果……」孟奇越說越覺不對。
顧小桑似笑非笑道︰「相公也品出問題了？九天雷神最大的因果不多，一是霸王絕刀，二是歡喜一脈的鏡言菩薩，三則涉及神話，若妾身是玄女，必定裝作未知，親自看守霸王絕刀，暗里戒備鏡言菩薩，等待相公自己送上門來。」
歡喜一脈只要外景便是菩薩，外景以下則是天女，但只有宗師和絕頂高手中的佼佼者才能入八大之列。
「嗯，不能小視玄女。」孟奇見顧小桑不慌不忙，知她有辦法應對，于是也氣定神閑。
顧小桑笑眯眯看著孟奇︰「相公之前不是有分身之術嗎？若能悄然禍亂鏡言菩薩那邊，引動玄女本尊，換做不能超過絕頂的應身看守，其余事情妾身便有幾分把握了。」
她說的自信滿滿，不見一點忐忑，似乎另有依仗，讓孟奇跟著消除了不少擔心，輕輕頷首。
「此地是素女仙界幾處入口之一，相公耐心等待幾日便有機會。」顧小桑說著說著，忽然吃吃笑了起來，臉蛋又紅又潮，惹人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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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一脈是由宮殿群落、花園藥田和諸多河流組成，但在核心位置，有一小片充滿了古樸氣息的殿閣，飛檐斗拱等造型皆承上古之制，流露出跨越萬古的滄桑。
許寧身影無形無相，在檢查陣法之中穿插而過，四周的護衛完全沒有見到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直接踏入了邊緣位置的一座大殿，里面梁柱色澤暗澹，腐味難掩，但屹立不倒，穩固承載著重量。
即使有陣法保護，能歷萬古而不朽，這些梁柱本身的材質亦是不凡，甚至有別人用來煉制利器的靈木！
許寧待在這素女仙界也有一兩個時辰了，他也在那些境界低下的護衛腦海中找尋到了素女仙界的地圖，明白了各個殿堂的名稱以及作用。
許寧望著殿堂中央之地，心中暗道︰「那座殿堂便是擺放‘霸王絕刀’的‘素女殿’，傳聞還藏著開派祖師，九天玄女的遺蛻。」
素女殿，霸王絕刀，九天玄女遺蛻……種種信息在許寧心間流淌，看向該處，那里有座殘破殿堂，上面布滿了火燒雷 的痕跡，久遠不消，初時顏色不知為何，如今全是灰黑。
其他的地方許寧都轉過了，沒有找尋到什麼好東西，最後還是回歸這里，目標素女殿，素女仙界的中心之地。
這里可是素女道的大本營，許寧雖說近期修為大增，但可沒膨脹到半步法身就能夠揚了此處，所以他在來之前做好了準備，那便是靠著八九玄功之力，分出了數個分身，讓其對素女仙界造成困擾，從而將一些素女道的力量分散出去，讓他有機可乘。
當然了，未慮勝，先慮敗，如果無法得手，那麼保全自己，從容離開就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了。
目前來看，許寧掌握的兩種方法都可讓他安然離去，一是仙跡那邊得到的輪回符，二則是如來神掌總綱寄存在蘭柯寺那邊，那一位曾經說過，只要在真實界默誦三遍‘南無月摩尼光王菩薩’便可將許寧帶到蘭柯寺所在。
而眼下這素女仙界雖說不在真實界之中，但也並非單獨一界，方才他已經默念兩次了，隱隱感受到蘭柯寺的力量，便放下心來，準備來一場大的。
………………
禁法自行開啟，許寧分身方便混入，直截了當潛到一位侍女身旁，將她打暈藏了起來，自己則搖身一變，化作這位少女，快步走到臥房附近。
「菩薩，宗主菩薩派人找你，讓你立刻過去！」許寧分身捏著嗓音喊道。
禁法松動，有精神蔓延而出，籠罩整個魚水殿，還帶著幾分春意的女聲沙啞道︰「人呢？」
歡喜菩薩派來傳遞口訊之人。
許寧神情一斂，右手化作劍，大日之火纏繞︰
「人在這里！」
啪！
半開的禁法被大日之火直接斬破！
大日如來之劍往前一劃，半開的禁法就猶如漁網，被撕拉破裂。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劍，這名菩薩右手一引，左手半弧，絲絲陰柔之氣凸顯，于半空結出羅網，層層阻攔，深陷劍氣。
可就在這時，她眼楮里映照出了一道無雙之劍，因果，真氣，天地，規則，在這一劍下都仿佛無所遁形，這一劍出，便有了定論。
這名菩薩童孔收縮如針尖，已是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
對這道劍氣，她並不熟悉，但單單是感受到的氣息她就明白自己必須要躲，否則硬扛著一下十有八九會直接隕落，所以顧不得穿上法袍，臉現狠辣，縴縴玉手往兩側一抓，剛剛還合歡共枕的爐鼎相繼飛起，擋在身前。
轟隆！
劍光仿佛世界之間最為璀璨耀眼的光芒，擋在最前面的男子甚至來不及哼一聲就被化作了飛灰，第二名男子竭力躲避，可劍氣之光，狠狠「咬」在他的身上。閃爍之間就將他吞噬。
不過，有了這短暫的阻礙，鏡言菩薩雙手亂舞，結出一道道幻影般的法印，身前出現了一個個細小的漩渦，像是一只只眼楮，散發出來的吸力並不強，但有種陰柔入骨的感覺。
「只要撐住，菩薩來了就有救了！」她的心中這麼想著，可那道劍光忽然爆發開來，威力更勝一籌，而原本那道許寧分身則顯得有些虛晃，身影都開始變得虛無分散，顯然是全力揮出的一劍。
這一劍出，敵死，我亦亡！
身體消散之時，忽然一道強橫的意念傳來。壓得許寧分身思維停滯，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只潔白勻稱的漂亮手掌從天而降，將整個魚水殿籠罩在內。
當代歡喜菩薩？
來的不是玄女，而是歡喜菩薩！
不過潔白勻稱的手掌還沒有落下，許寧的身影變消散一空，在其對面，那名菩薩被許寧一劍斬殺了，便是當代歡喜菩薩來了也無用。
歡喜菩薩的氣息停頓了一瞬，面對著被劍氣掃蕩一空的魚水殿，她在尋找著許寧分身的氣息，然而在其他的殿堂，這一幕同樣也發生著。
約莫數息之中，整整六座殿堂被神秘劍氣摧毀，六位外景境界的菩薩死于神秘劍氣。
這一變故，讓歡喜菩薩以及玄女道眾人大怒，直接開啟了陣法嚴陣以待，整個素女仙界開始禁嚴，連帶著剛剛混入素女仙界的孟奇和顧小桑都被波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