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錯愕的時候，這兩條腿的上半身緩緩地從銅像後面立了起來。
是昨天連廊上那個紅衣鬼娃！
依舊是扎著兩個羊角辮，不同的是，這次她的臉不再是一團血淋淋的爛肉。
此刻她的臉慘白慘白的，血紅的眼珠子突兀地瞪著，頭頂上還散落著一團亂蓬蓬的短發，極不服帖地立著。
安燃心頭一沉。
這鬼娃，竟然把方岩的臉皮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那臉皮尺寸有點大，並不完全貼合，有的地方翹了起來，她用手指在臉上輕輕拍了拍。
柳楠一只手捂住了嘴，腳顫巍巍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身旁的薛兵也哆嗦成了一團。
「你……這麼看著我……」小鬼盯著柳楠說，聲音很低沉，「我很丑嗎……」
柳楠的魂都快嚇沒了，想到之前得罪過她的方岩和王萍墳頭草都老高了，她連忙擺手，聲音都變了調子。
「不不……小妹妹，你一點……也不丑！」
「那你們說呢……」鬼娃又把陰毒的視線掃向了剩下的人。
「對對，不丑！你是……最漂亮的小姑娘！」薛兵趕緊拍馬道。
李子平和喬娜娜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只能一個勁地搖頭。
「我不丑……不丑……」小鬼兀自叨叨著，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低吟，「那現在呢……」
她忽然提高了聲調，說著話，一把把臉上的人皮扯了下來，捏在手里晃了晃。
「啊——」
強烈的視覺沖擊使得大家本來已經很脆弱的神經雪上加霜，柳楠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小鬼不慌不忙地把臉皮展開，往四邊抻了抻，然後把它平平整整地鋪在了塑像少女的臉上。
「臉洗干淨了……換張臉……真好看……」
「……換張臉……真好看……」
她不斷地重復著這句話，聲音越來越大，聲線越來越粗重，回聲在周圍空曠的空間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巨大漩渦。
天色隨之暗沉了下來，周遭的光線好像一瞬間都被收了回去，陷入了一片濃灰的陰暗之中。
頃刻間飛沙走石，地上的枯枝敗葉被卷了起來，打著旋兒地撲過來。
耳邊的風聲之中夾雜著震耳欲聾的淒厲哀嚎，所有人仿佛都被卷進了暴風眼之中。
眾人驚呆之際，安燃大步跑上前，一把拉起了傻在地上的柳楠。
陸燼緊跟過來，拉住安燃的手，喊了一聲︰「快跑！」
「快跑啊——」
尖叫聲四起，所有人都沒命地奪路而逃。
那小鬼從塑像肩膀上跳了下來，隨即一俯身四足著地，骨骼「嘎吱嘎吱」作響地往前爬。
她越爬越快，帶著一陣陰風朝逃跑的人們撲了過來。
她的速度太快，連竄帶蹦，就像一頭猛獸在追趕自己的獵物。
安燃回頭看的時候，竟沒法看清她的行動軌跡。只看見她猛地竄到了柳楠身後，然後生生從她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兩秒鐘之後，柳楠倒在了地上。
她的頭和四肢紛紛月兌離了身體，散落了一地，就像一個被拆散了布女圭女圭。
「啊——」
安燃驚叫了一聲。
身旁的陸燼攥緊了她的手，喊道︰「快跑別回頭！」
然而人的速度沒法跟那鬼東西相提並論。那小鬼三竄兩蹦，眼看就要撲到安燃眼前了。
好巧不巧，腳下的一塊碎石把安燃絆了一下。她一個趔趄身體失去了平衡，向前跌了下去。
以奔跑的速度摔出去，拽是肯定拽不回來了。但陸燼沒有松手，他順勢一扭身把安燃摟住，倒下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先著了地。
隨即他又一骨碌，把安燃壓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護住了他。
這時候，一片陰影籠了過來，那雙穿著紅鞋的腳已經竄到了兩人跟前。
「滾開！」陸燼一聲大吼。
把懷里的安燃摟得更緊了些。
同時抽出了短刀。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鬼在兩人身旁略停了片刻，竟然沒有撲上來。
她似乎有點不情願地哼了一聲，一扭身，直奔跑在前面的薛兵撲了過去。
薛兵一邊跑一邊扭頭看。
他本以為倒在地上的陸燼兩人吸引了敵方火力，能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萬萬沒想到，那小鬼竟沒有對他倆下手，卻奔著自己追過來了。
薛兵沒時間細想，拼了老命撒丫子地往前跑。
「啊——別追我啊！」
眼看小鬼逼近了，他好似發了瘋一般，歇斯底里地叫喊著。
然而身後忽然安靜了，再回頭時，竟不見了小鬼的蹤跡。
薛兵還來不及納悶，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肩頭上垂下來兩條腿，腳上穿著紅皮鞋！
「操！」
薛兵似乎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拼盡一口惡氣罵道。
「你……跑……什……麼……」
鬼娃說著，兩只手抱住了薛兵的腦袋，然後輕輕轉動。隨著「咯吱咯吱」的聲音，把他的頭扭到了背後。
「噗呲——」
是利器刺進皮膚的聲音。
小鬼用她鋒利的長指甲插進了薛兵的臉，嫻熟地劃開兩道弧線。然後輕輕一揭，一張血淋淋的臉皮又到手了。
「咯咯——真好看……」
猙獰的笑聲在上空回蕩起來。
薛兵直挺挺地站了片刻，轟然倒下趴在了地上，背後還掛著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這時候，從身後的草叢里忽然傳來了一個稚氣的女孩聲音。
「哥哥……」
周圍瞬間安靜了，紅衣小鬼倏地不見了蹤影，風聲、叫聲和笑聲也都消失了。
陽光被釋放了出來，江北大學的校園似乎又回復了之前的寧靜。
一切好像沒發生過一樣，除了地上兩具死狀極慘的尸體。
陸燼緩緩地松開了抱著安燃的手，輕聲說︰「沒事了，起來吧！」
說著話，他先站起來，伸手把安燃拉了起來。
「你沒受傷吧？」陸燼一邊問一邊上下打量著她，兩只手在她胳膊上輕輕捏了捏。
安燃搖搖頭。
她倒地的一瞬間，他墊在了她身下，所以她沒有受什麼皮外傷。
而他露出袖子外的手肘和小臂上，都是被碎石劃破的口子，鮮血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