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潛善的小妾名叫陳妙常,出身于江南臨江青石鎮的官宦之家,只因其自幼體弱多病,命犯孤魔,父母才將她舍入空門,削發為尼。後在女貞庵中誦經禮佛。空門多暇,陳妙常好學不倦,她不但詩文俊雅,而又兼工音律,不僅如此,等其到了十五六歲以後,突然容光煥發,秀艷照人,盡管穿著寬袍大袖的袈裟,卻依然掩蓋不了那出塵月兌俗的氣質與絕美的容顏……」
「後來有一書生名喚潘必正,被其美色所吸引,日日在庵外撫琴吹曲、書信傳情,待時日一久,陳妙常這個女尼便為情所困,最終返回舍棄空門、重返紅塵。」
書房內,時遷一邊抿著小酒,一邊听著許貫忠講他從黃潛善的屬下那听來的故事,對于任何一個飲食男女,都會對這種事情很有興趣。
「那這女子為何現在成了黃潛善的小妾?莫非是被他給搶了?」
「算也不算!」許貫忠笑道:「潘必正一個潦倒書生,本是被人家美色所迷,根本沒有與人長相廝守的心……後來巧遇在江南為官的黃潛善,便把此女送給了他。本想借此搭上黃潛善這棵大樹,卻不想人家黃潛善擔心陳氏對其用情太深,不願把他留在身邊,便托自己的關系,給其在通州沿海謀了個差事遠遠打發了……」
「雖然說這富貴人家經常把小妾送來送去,可人家陳妙常乃是個痴情女子,卻被這姓潘的當做敲門磚了,真是該死。」時遷氣道:「還有那黃潛善也不是好鳥,誰知道是不是他逼迫那姓潘的。」
「是否曾經用權勢相逼我也不清楚,只不過听楊明禪說,黃潛善對這女子極為疼愛,甚至到了言听計從的地步。」
「所以您想讓這女子吹吹耳旁風?」時遷打趣道:「幸虧您沒讓我混進去,不然這事可真不好辦。」
「哈哈哈哈。」許貫忠大笑道:「以燕小乙的模樣人品,還有那遠于常人的眼色勁,這種事還真得他才能辦。只不過他混進黃府的目的,陳氏只是其中一個……」
「那也是,痴情女子最是難撩撥,咱們也不能吊死在一顆樹上。」時遷點頭道:「只不過若是能成,您這是不是也算給燕小乙拉煤牽線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燕小乙知道該怎麼做的。」
許貫忠微微嘆了口氣,在他的潛意識里需要去利用一個本就可憐女人,總覺得不夠光明磊落。
可是,這根本不能成為阻止他繼續走下去的理由……
……
第二日一早,成都府的大街上便出現了一隊鮮衣怒馬的男子,最正中的一人二十多歲,長得肥頭大耳、腰月復渾圓。一雙眼楮囂張的掃過街面上被自己家丁嚇得四散的百姓,一臉的得意與囂張。
「楊先生……」
這男子忽然從人群中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立馬招呼下人們停下,在馬上客氣的拱手道:「先生這是去衙門?正好咱們一路走。」
人群中楊明禪被他認出,只能客氣的回禮道:「衙內這是從何處歸來?」
「剛從青城山回來。」肥胖的男子往後招手道:「小乙,快把爺獵的野味給楊先生送些回家中。」
楊明禪順著他的眼光看去,見一個身材樣貌都極為不凡的男子正提溜著幾只野味,不禁眼楮一亮。
他驚的自然不是人家手里拿的東西,在這巴蜀天府之國,山上的獵戶不知有多少,每天大街上沿街叫賣的野味更是比比皆是。
楊明禪驚的,是這個人。
作為黃潛善的心月復,雖然不敢說他家的下人都能熟悉,可是這樣的風采人物在成都府里都極為罕見,自己若是在黃府見過,絕對不會不記得。
「敢問衙內,這是府上來的新人?」楊明禪問道:「學生這些日子都在衙門幫襯些瑣事,倒是很久沒去府上向夫人問安了。」
「先生好記性。」男子笑著指了指:「這是新到府上的下人,名叫盧小乙,雖然來的時日不長,可卻是個機靈人……小乙,快來拜見咱們成都府的名士楊先生。」
小乙連忙把手中的野味遞給旁邊的伙計,鄭重的行禮道:「小人見過楊先生。」
楊明禪見他態度恭敬,可神色卻不卑不亢,只是行禮卻沒有一點阿諛奉承的模樣,心中不禁暗暗點頭道:
「這家里,也終于來了個稍微像樣點的人了。」
……
楊明禪辭別了眾人,但是拗不過那衙內的盛情,也不讓別人送,上前拿了倆肥大的野雞、野兔,轉身去敲響了許貫忠家的門。
「您這大清早的,從哪弄來的這般好東西?」
許貫忠一打開院門,便看見楊明禪一手一物,不禁笑道:「看樣子,小可今天倒是有口福了。」
「剛才踫見黃公家的衙內,硬塞給我的。」楊明禪一邊跟著進了門,一邊說道:「剛出門也懶得回家,帶到衙門里去又不像話,便干脆來找許兄喝幾杯。」
「小可最近粗茶淡飯正覺得月復中無味,您還是多來幾次的好。」
二人尋地坐了,這個時辰也不是吃飯的時候,許貫忠便去泡好熱茶,正好問問他事情的進展如何。
「如果楊兄再晚來兩日,小可就沒這口福了。」
「許兄還莫要急著離去。」
楊明禪自然知道他要去尋吳玠,所以一听便明白過來,立馬勸道:「前幾日深夜,我曾與黃公提了……」
「黃公是何反應?」
「這種事情還能如何反應?」楊明禪苦笑道:「還不是把在下劈頭蓋臉的大罵一頓,就差要拿我下獄了。」
「可如今兄台卻依舊得宣撫相公器重,看來大事必成!」
二人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眼,齊齊舉杯,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這種事情只要開了頭,自己便沒有回頭路能走。?黃潛善如此,楊明禪也是如此。而現在楊明禪沒有受到一點懲罰,不是代表黃潛善真的有多舍不得,而是他那膽大包天的建議,已經在無形中給了黃潛善莫大的勇氣!
「接下來,楊兄打算如何做?」
「今日過來,就是想問問許兄的高見。」楊明禪道:「前幾日,宣撫使上下官員已經準了吳玠將軍募兵以增強巴蜀軍備的建議,想來許兄應當也听說了。」
這種事情不是需要隱瞞的事,故而當天過後,成都府便已經開始傳出了消息。
「那是自然。」許貫忠點頭道:「楊兄的深謀遠慮,許某佩服至極。」
「這算什麼深謀遠慮,許兄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許貫忠看著楊明禪一本正經的裝糊涂,笑著道:「別人以為楊兄是要防著吳玠,既加強了成都月復地的防御,也不至于讓吳玠領著兵馬出川。可是小可卻知道,您此舉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許兄不妨說來听听。」
「俗話說,將是兵的膽。可是換過來,兵又何嘗不是將帥之膽呢……」
「哈哈哈哈。」楊明禪大笑道:「知我者,許貫忠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