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才是顧清寒今天憂心忡忡的原因。
路揚第一時間並沒有回復，他猜想她應該知道了點什麼，可再怎麼離譜都不能離譜到哪去吧？
他們提名了好幾項啊，而且人氣和數據在今年的歌曲里數一數二，如果拋開虛假數據的話，光《傳奇》就能穩穩地坐上第一寶座。
更不談那首已經被當做文學作品的《明月幾時有》。
可如果
他們真敢呢？
路揚想了很久，說︰「如果這是事實，那就說明這幫人沒有救了。」
「誰沒有救了？」一旁的座位上有人坐下，加入到夫妻倆的聊天里。
聲音沙啞但又熟悉，除了周秋月還能是誰？
「如果一首都沒評上。」路揚說，「那這舉辦方沒有救了。」
「怎麼可能？」周秋月下意識地笑笑。
路揚和顧清寒今年的表現就連她都要佩服，也不管路揚之前沒同意當自己學生的事兒，可他們都結婚了，周秋月都把這兩人當做自己的學生看。
自己的學生，取得了碾壓般的成績，然而卻在這個頒獎典禮上顆粒未收
這比自己寫歌寫不過路揚還難受。
她還想接著說下去呢，可又看到了路揚和顧清寒的表情，嚴肅又沮喪，好像真的在面對著那個離譜的問題，看路揚那稍稍握的用力的拳頭，更像是在思考如果落選之後該怎麼做？
「不會吧」周秋月笑容不再。
「那邊。」路揚不易察覺地往左邊望去，「看到那邊的人了麼？」
「嗯。」兩女回答。
「今年沒什麼作品的家伙，坐在頒獎席的最前面。」路揚說。
很平澹的話語，內容听起來也沒有多大的信息，可周秋月和顧清寒察覺到之後便不說話了。
藝人圈里座位的安排很有講究，合照的時候都講究著C位，就連邊邊角角的幾個藝人都要排序好，大眾看到的是藝人的其樂融融合照，可他們卻要經過排列順序才能擠出微笑。
然而現在的場面就有點值得深思了，路揚和顧清寒的作品，無疑能在那個地方取得兩張位置，就連曾經歌後周秋月也不應該坐在這里。
他們的附近，只有三線，甚至不知名的藝人。
這些人連提名都沒有，完全是來走個過場。
「我是和主辦方要求跟你們坐一塊的。」周秋月忽然說。
那這樣就很好解釋了。
他們一開始就想著，把路揚和顧清寒安排在這個位置。
「如果他們真的敢，我幫你們鬧。」周秋月表明自己的立場。
「不用。」顧清寒微笑著看著她，「有路揚呢。」
他說過他會出手的。
她當時選擇了相信，現在也是。
她身旁的這個臭男人又不是之前的男人了。
他好像真的開始思考起其他的東西了，剛才示意她們看向席位的正前方就是最好的證明。
顧清寒不知道在哪看過一本書，又或者哪里來的知識點，里面是這樣說的——一個男人開始思考其他東西的時候，那他已經成長了。
現在的路揚就是在成長，不再是之前那個懶得關注其他事情的男人，當然讓他產生變化的原因可能是婚姻，還有她肚子里的小寶寶。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路揚握起她的手，「反正不會讓你回家帶小孩。」
「嗯。」顧清寒重重點頭。
「要不」周秋月在一旁插嘴，「要不多生一個給我帶一下？」
兩人︰「」
大廳里的燈光突然熄滅了，只剩微弱的攝像機燈光，像是夜空中的星，什麼顏色的都有，還忽閃忽閃的。
突然，燈光再次打開，場間恢復光明，主持人從緩緩拉開的紅色簾布中走出，拿著滿紙空言題詞卡，宣讀著長如老太婆擦腳布的開場詞。
台下的人無人想听，細細碎碎地講起閑話，隨著「現在開始」的聲音落下，才再次恢復平靜。
「那邊坐著的幾個，都是那幾家公司旗下的藝人，還有不少人，我曾給他們寫過歌。」周秋月突然談起坐在前列的人。
「他們中有不少人，之前是不怎麼弄數據的。」周秋月斟酌著用詞，「不過可能也有公司擔心刷虧本的考慮，畢竟公司在那里，公司想這樣，手下的人能做出什麼反對？」
「嗯。」路揚點點頭，沒有其他的話，但只是鼻音，也听不出情緒。
「我是說」周秋月索性把話說開，「跟他們一些人沒什麼關系，如果等下真要發生那樣的事，關鍵人物還在上面。」
「嗯。」路揚還是點點頭。
周秋月剛想繼續說些什麼，比如蠻多人是無辜的，沒必要，再比如該死的只有那幾人，又或者主辦方，畢竟只有他們有了縫隙，才會被蒼蠅盯上。
但路揚又說話了，「我打的就是他們。」
「還沒領獎呢，怎麼就開始得意了啊。」顧清寒也不滿地抱怨，根本不擔心一旁的記者把他們的嘴唇蠕動拍攝下來。
路揚順著她的眼光望去，毫無疑問看到了回頭望向他們的葉寧等人，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家伙也把視線放在他們身上，並非娛樂公司的人，面孔陌生，但身上的西裝價值高昂。
「微音的人。」周秋月解惑。
「噢。」路揚不屑地點點頭。
說到這里，來龍去脈也搞清楚得差不多了，微音為了奠定平台的數據，也為了保住自己的龍頭位置，在這樣的時候，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都不例外。
畢竟摘得桂冠的是藝人，跟他們的關系只是對方入駐了微音，如果真的出現問題，那麼就葉寧摘出去成為擋箭牌就好，就跟企業犯錯，犯事員工是合同工實習生一樣，對企業本體沒什麼影響。
最多是被網友們陰陽怪氣，他們下次收斂一點點就好，以後再慢慢改回來。
開始頒獎，但一開始都是些如最佳裝幀設計獎之類的獎項，從技術方面開始，獲獎人員一般都是技術人員。
毫無營養的獎項，對當事人是個榮譽，但對在線觀看的觀眾和在場藝人來說，始終是消磨時光的東西。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獎項的重要性也慢慢加重。
終于，第一個路揚獲得提名的獎項來了。
「接下來要頒發的獎項是，最佳作曲人獎。」
「來了。」顧清寒小聲說，稍微抓緊了路揚的手，但眼神堅定。
今年最佳作曲人除了路揚還能有誰？
名下作品一首比一首火爆，且受眾群體從年輕人覆蓋到中老年，雖然評獎只選一首歌，但《傳奇》的作曲，並不輸周秋月。
這時主持人並沒有繼續念下去，現在是入選歌曲循環展示階段，中央處的大屏幕上，播放起《Where》、《傳奇》，還有幾首入選歌曲的片段。
歌聲片段漸漸過去，《傳奇》的電子音還回蕩在大廳里，如果上方有梁的話，應該是圍著它轉圈圈的。
大家听著《傳奇》的收尾，主持人也開始宣告結果︰「得獎的是」
她在這里停頓了，沒有說下去。
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是
好像有些不易察覺的尷尬。
台下都是藝人，心里有數但不敢說出來，怕引起他人的不滿，這樣的獎項除了路揚還能有誰？
而直播平台，大家都是網友路人，可管不了那麼多。
【最佳作曲人——路揚，這劇本我看過，不說了。】
【除了教父還能有誰，要不然就是周秋月，他們都坐一塊了，你們看到周天後看到路揚的神情嗎，她好像完全沒認為自己能獲獎，好像都放棄了。】
【宣布吧，別拖了，把路揚的名字打到公屏上！】
【】
彈幕滾動，千呼萬喚中，主持人深吸了口氣，說出了獲獎者的名字︰「獲獎的是——葉寧，歌曲《Where》，出品公司——碧海娛樂！」
台下愣了一下。
路揚也愣了一下。
之前的千想萬想，都有些陰謀論的意味，所以幾人也不敢太篤定，可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他們只能面對。
除了嘉賓席最前列，那幾個娛樂公司的人鼓掌，其他地方的掌聲零零散散。
大家都在消化這一消息的震驚程度。
【牛的。】
【葉寧拿，數據上差不多，沒什麼問題，但是前面還有路揚呢，今年在作曲方面表現最好的除了路揚還有誰？】
【這消息讓我人麻了，先不說數據，這是作曲人的獎項，比的是作曲，好，沒問題，看評委喜好，也沒問題問題是今晚是什麼獎？】
【華語金曲獎，英文歌摘獎，寫進小說都會被人說毒。】
【】
在場的人沒看到網絡上的陰陽怪氣，而葉寧穿著晚禮服緩緩走上台，捧起獎杯低下頭，對著麥克風，說著早就準備好的台詞。
無非是之前沒做好準備，以為今天的獎項要花落別家，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自己還會努力，給大家貢獻更多更好的作品，然後感謝父母感謝朋友感謝公司，感謝天感謝地。
已經幾年了，她拿的獎項不少，台詞都說爛了，沒什麼新意的。
「等著，接下來還有呢。」
身為長輩，周秋月開始安撫起路揚和顧清寒，可她說完話才注意到兩人的神情，好像並不覺得奇怪。
那她這話還說個屁勒。
這兩人都不用安撫的好麼。
他們都開始聊育兒話題了，盡管有些奇怪。
路揚澹澹地說，「剛出生的小孩好像還不能踢足球。」
「沒事。」顧清寒的語氣也平澹，「足球要大點才能踢。」
「我只是覺得要從小培養，畢竟咱們在這方面不強，萬一以後真有小孩進國家隊，被人罵退錢怎麼辦？」
「那也怪不到他爹。」顧清寒說，「都怪剛出生的時候別人瞎了眼，不會給足球。」
「足球品種挺多。」
「那再看看，萬一真來一個呢？」
周秋月︰「？？？」
這是什麼鬼話題？
現在是頒獎典禮呢，金曲獎，你倆到手的獎項沒了，榮譽都是別人家的東西了。
你們在討論足球？
打算拯救國足是吧，那還不如想想怎麼讓評選金曲獎這幫人擦擦眼楮呢！
這個問題也比較嚴峻。
他們不只是瞎了眼楮，更可能是耳朵聾了。
接下來的幾個獎項，雖然談不上重量級，但也是榮譽之一。
可是，路揚和顧清寒這邊，並沒有獲得任意一個。
不管是作詞還是其他，路揚這頭，毫無收獲。
反倒是葉寧上台領獎一次又一次，話筒前，她的笑容都快僵硬了，可還是沒有任何的起伏，這次是她，下次也是她，只要有她提名的地方。
只有她。
「這娘們能不能笑得再假點，那張科技臉都快肢解了。」旁邊突然冒出聲音，語言尖酸刻薄。
路揚︰「你才來？」
來人除了顧添衡還會有誰，這次金曲獎，這個顧家老大同樣是入選名單上的一員，《十年》和《同桌的你》都入選了，傳言他有望沖擊最佳男歌手。
「剛剛去蹲大街看台妹了。」顧添衡抱怨著，「還不是你們這兩個白眼狼，老子辛辛苦苦給你們搭紅線，你們反過來催我婚，人不能吧，至少不該。」
「煙味很重啊。」顧清寒忽然說。
「你這造型也不錯，香水都遮不住汗味了。」路揚明白了她的意思，跟著嘲諷。
「去網咖看台妹有問題嗎？」顧添衡還抱怨著呢，「那顧家就不是人去的，當個保安都不舒服，好不容易放回假，可不得放松一下。」
「你坐這里？」路揚狐疑地看著他。
今年碧海娛樂等幾家娛樂公司就沒有哪個男歌手的歌曲特別有號召力，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添衡摘獎的幾率很大，而且《十年》與《同桌的你》太火爆，一整年下來都沒有能與其對抗的。
「沒啊。」顧添衡聳聳肩，「我來晚了，隨便找個位置坐坐，前面那才是我的位置。」
他努努嘴，路揚順著望過去，是前排的席位，那里果然有個空位。
「那看來你得獎的幾率還挺大的。」周秋月說，「請客吃飯？」
「請個屁勒。」顧添衡罵罵咧咧的，「路揚都沒能拿最佳作曲和作詞，讓我拿金曲男歌手獎？這獎項還有含金量嗎？」
「那你拿不拿？」顧清寒沒好氣地問。
「拿啊，上台發言的時候，我幫你罵他們，畢竟我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