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事兒！
每個道具參加工作的時候，都是抱著賺錢的心思來，背著一堆黑鍋走的。
這樣的職位，不管在什麼性質的拍攝過程中，都是背鍋的人選。
而現在，的確是道具的問題。
導演快急死了。
如今要拍攝廣告的男女主角是誰？
一個是金主的掌上明珠，另一個是金主極其信任的，全身上下閃爍著金光的未來金龜婿，而且他們還是當下熱度最火的明星情侶。
隨便單拿出一層身份出來，都能在他們這幾個廣告從業人士面前耍大牌。
NG了那麼多次，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如果給這兩人忙自己的工作，能賺多少錢？
廣告導演跟娛樂圈的接觸不少，那些個還算不上頂流的明星，一天都能賺個兩百零八萬，現在浪費了大半天的時間，他們哪又賠得起？
「不好意思啊。」導演只能賠笑，「道具出問題了，馬上就好，不會耽誤大家太多的時間。」
顧清寒擺擺手示意沒事，又觀察起一旁的路揚。
路揚看著道具在自己的臉上搗鼓，因為要粘絨毛的緣故，有點疼，但忍忍就好，不一會兒，一切都準備就緒，他擠出了幾個表情，面部不再僵硬。
「可以了。」路揚說，「我們繼續拍攝。」
「都是道具不懂事。」導演打了個哈哈，「辛苦了。」
「沒事。」
「能拍好廣告就好。」
路揚和顧清寒的一唱一和，倒是讓在場的不少人放下心來。
「比起之前那個接地氣多了。」
「你說他們那麼好說話拍完是不是能拿張簽名？」
「我也要去拿簽名，我早就磕這對CP了，你看他們真好啊，剛才重新化妝的時候還在牽著手。」
「」
遠處的工作人員在小聲議論。
顧家原定廣告的拍攝，他們也在現場。
之前拍攝的時候，那個因為照顧高級坤而塌房的流量明星，擺的架子和陣仗讓他們記憶猶新。
可沒辦法啊，這些都是辛辛苦苦的打工人。
比起那個塌房哥，路揚和顧清寒絕對算是接地氣的明星。
廣告繼續拍攝。
秉著敬我一尺還你一丈的心思，導演對路揚說話的時候也不好意思提出太多的要求。
門外漢嘛，看得過去就好。
慢慢來，多NG幾次也沒事，到最後總會成功。
但是很快，導演覺得自己錯了。
路揚飾演的狼人有表情了！
倒不是說之前他演戲的時候沒有任何的表情，也不是說路揚的演技已經可以媲美老戲骨，而是和之前的他相比，簡直是煥然一新。
嚴格來說，僅僅是換好道具後的第一遍，就達到了合格線。
身為廣告拍攝導演，他見過不少的明星，也NG過很多次，特別是之前那位頂流，因為顧家的高要求，一則只負責賣臉的廣告，他們也拍攝了三天的時間。
然而現在。
群演正常發揮，顧清寒演技在線，路揚的表現也極為不錯。
起碼在導演心中，就算是顧家的要求，也能輕易達成。
「好！」
新一輪拍攝完成後，導演當即拍手叫好。
他看著顯示器里還沒剪輯的視頻，突然喃喃一句，「就是如果表情再夸張點就好了。」
廣告與電視劇和電影不同，它拍攝的時候，需要演員的表情略微夸張，這樣才能更好的達成宣傳效果。
而顧清寒剛才教給路揚的，都是她這些年拍攝電視劇總結得出的經驗，與廣告拍攝自然有出入。
路揚耳尖，听到了導演的呢喃。
他伸出手，沖那頭說，「導演，要不我們再拍一遍？」
學學！
听到這話，導演又看看周邊的其他人，意思是都學學，瞧瞧人家路揚怎麼做的人，不擺架子就算了，還把自己的姿態放得那麼低，完全不恃才傲物。
「那我們再拍一遍？」他又偷偷觀察起顧清寒的表情。
見後者點點頭，導演大聲擊掌，「那就繼續拍！」
于是又拍。
拍完之後，導演看著顯示器里的路揚，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畫面里的路揚，要顏值有顏值，要演技有演技，就算扮演的是狼人，但也通過表情把擔心和反轉後的錯愣表現出來了。
完全不輸當下的小鮮肉。
呸！
那群玩意配和路揚比？
「還需要再拍麼？」拍完之後，路揚又跑到導演的身邊。
他總覺得是不是拍得太輕松了，而自己好像還能演得更好。
「不需要！」導演給他豎起大拇指，「完美！」
顧清寒也給他投以肯定的眼神，這些年她也跟不少的男女明星搭過戲，在這個比爛的娛樂圈里，路揚的初次表演已經要比很多人好了。
「那我們走了？」路揚小心翼翼地問。
「辛苦了。」導演站起來，目送他們離開。
路揚抓起顧清寒的手，迎上了一堆求簽名的工作人員
顧清寒不知道路揚在想什麼。
在拍攝完廣告之後，這家伙就一直哼著小曲開著車，總覺得要比告白成功的那晚還要高興。
她有些吃醋。
「剛才那麼多女的找你要簽名」顧清寒眯起眼楮，「所以你開始哼歌了？」
這個追命問題也太直白了，路揚今非昔比，不用思考都看出了顧清寒的小九九。
「你吃醋啦？」他有些得意地問。
「吃了。」顧清寒點點頭，眼楮還眯著，「還哼麼？」
路揚︰「不哼了。」
有點奇怪了。
按理說問吃不吃醋的下一句，應該是顧清寒惱羞成怒的否認，然後他就可以引導她進入下一個話題，這樣又能親親密密你農我農。
所以路揚才這樣問。
可現在，顧清寒的不按套路出牌打亂了他的所有計劃。
這女人真的比微積分還難。
「我爸沒跟你說廣告腳本的費用？」顧清寒又問。
「沒。」
話題又回到了他心想的原定計劃，這個東西是他早上想好的，就等著顧清寒刨根問底，然後一個驚雷把她嚇一跳。
不過這話題有點意思，女朋友跟自己提起未來岳父沒給自己付錢。
胳膊肘往外拽？
「你這廣告真的很好。」顧清寒說，「不過你放心，我爸爸應該會給錢的。」
「其實給不給也無所謂」路揚有些感動，自己還沒出手呢，現在反倒先被撩了。
「該拿的就拿，你也沒幾個錢。」顧清寒澹澹地說。
路揚表示有被傷害到。
下一刻，顧清寒的聲音又在車內響起，「寫劇本，拉投資，你不要錢，現在寫廣告腳本你也不要錢，你圖個啥？」
路揚沒好意思說自己也是劇組的投資人，他投了將近一千萬，資金總會回頭。
反正顧清寒都把台階架好了，他不踩上去還真對不住她的。
「圖你啊。」他幽幽地說。
「嗯？」
顧清寒有些嗔怒地看著他。
車開到十字路口，這時候紅燈，路揚側過頭給她數著點點滴滴。
「第二樂球，結婚後我就有股份，搖身一變成為大股東，前不久又得了套房子，寫劇本和廣告腳本沒錢就沒錢了，就當我給你的彩禮唄。」他懶洋洋地說。
這是彩禮的話
拿自己的投資又算什麼，嫁妝？
「哦。」
顧清寒眨眨眼，左手悄悄地往左邊送，握住了路揚的手、
都男女朋友了，不需要搞劇本那套，該牽就牽。
「別搞！」路揚義正詞嚴，「綠燈了，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顧清寒︰「？」
顧清寒︰「！！」
她氣死了！
金錢開道，一路綠燈。
經過剪輯和後期特效，在加班加點的工作下，第二天早上，完整版廣告片終于送到顧源的面前。
此時的他，就著其他公司的廣告與高層討論。
「顧家在廣告方面已經滿人一步了，都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但我們需要花費更高的代價。」
顧源看向面前的一眾高管，說，「跟那幾家衛視談好廣告的投放和時間沒？」
「談好了。」
眾人點頭，只是有些疑惑，膽大者還是跳出來詢問︰「顧董，這個廣告的時長，會不會太長了點？」
國內各大企業在電視投放的廣告，通常情況下都是燒錢。
就拿央視最火爆時間段的廣告報價來說，拿下半分鐘的廣告時長，就需要十多接近二十萬。
換算到秒，兩秒鐘就要燒掉一萬。
拿鈔票放到前面點，都不會燒得那麼快的。
而如今，他們顧家要拍攝出的廣告成片，總播放時長居然要兩分鐘。
這有點扯犢子了。
誰家不是想著花小錢辦大事，廣告本來就為了宣傳，這種投放量大，播放時間長的廣告，搞不好還收不回本。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顧源輕輕點頭，「但這次的廣告，質量足夠。」
「顧董，你看過了？」有高層問。
「沒看過。」顧源聳聳肩，「不過我看過腳本，很有趣，也很符合我們顧家新產品的定位。」
沒看過你就這麼篤定？
開玩笑呢嗎！
顧源把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拿出存放廣告視頻的硬盤，打開了身後的大屏電視，「現在大家來看看，這廣告，值不值得這樣投放。」
其實，顧源的指令，各位高層也反駁不了，畢竟是董事長，大股東，就算一心一意想著培養未來女婿和女兒，也是人家的家事。
可當眾放廣告向大家證明，這事就有些蹊蹺了。
難不成廣告質量真的不錯？
可你自己都沒看過。
這太篤定了。
雖然不明白顧源為什麼突然那麼較真，但大家還是老老實實地做著，看著電視的畫面閃爍。
一道雄厚的男音，在會議室里回響。
「去年中秋我月圓變身，給妻子一家惹了不少麻煩」
不是路揚的聲音，廣告公司特地找了配音老師。
時間到了三十秒，整個廣告對家具那是只字不提，只有吊椅畫面里，閃爍著顧家家具的圖標。
有人坐不住了。
他舉起手︰「顧董，我們要走公益廣告的路線？」
他是顧家家具的老將了，從顧家創業之初就跟在顧源的身邊，在諸位高層里算是話語權最高的那一批人。
他的聲音落下，惹得不少的人跟著點頭。
目前看來，這廣告太像公益片了。
不是說做公益片不好，可現在這個時間段不行。
大家都在加油鼓氣地為接下來的銷售旺季做準備，咱們顧家傻呵呵地去做公益？
我們是來賺錢的，又不是來做慈善的。
慈善可以做，但絕不能是這個節點。
然而，面對這個問題，顧源只是笑笑，「看下去。」
電視里，劇情終于來到了現實生活中，男主帶著女主回到自己的山洞，顧源終于開口說話。
他指著女主坐下來的沙發，說︰「這款產品，大家不陌生吧，今年最新退出的電動沙發椅，就是包裹了一個石頭外貌的皮。」
「不陌生。」
眾領導大概明白了廣告的意義。
這是一支軟廣告，而且是很軟很軟的廣告。
穿著公益廣告的外套，利用劇情吸引人看，不直接介紹產品的商品和服務，而是側面去描寫產品的作用，不直觀，但是能讓大家有個潛意識。
「月餅盒、自動洗碗機、廚房，還有最後出現的電動收縮床。」顧源指著電視機說，「這些都是我們顧家的產品。」
這時畫面再變，路揚扮演的狼人和顧清寒透過山洞的電動窗口，看向夜空上的滿月。
旁白也迎來了最後一句︰「這地方，兩個人住他就是個洞，你們回來了他才像個家。」
所有畫面都黑掉了，下一刻顧家的標志在電視中央熠熠生輝。
沒有旁白，只剩下最後的黑底白字——這個中秋，別忘了照顧自己的家。
一切結束。
諾達的會議室，隨著電視機的聲音停止，所有人都沒有開口，仿佛死水一般的安靜。
過了很久，這汪死水潭似乎被注入了汪洋大海，一時間驚濤駭浪。
「好！」
叫好聲不斷。
所有人心服口服，時間長了點就長了點，但這支廣告的意義是有的，他們是商人，可歸根結底都是人，都有自己的家。
中秋就應該回家，引起觀眾的共鳴，在花好月圓的團圓時刻，就應該看這樣的東西。
至于他們會不會購買產品？
這不重要，廣告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廣告，本就是讓產品深入人心，在這一點上，最後的點題就足夠。
「再看一遍？」顧源笑呵呵地說。
沒人注意到他的表情，不然會發現他笑得有點難看。
「再看一遍！」
廣告再次播放，顧源眉頭一皺，推至眾人身後。
他拉來助手，問，「這廣告里，路揚的演技怎麼樣？」
「挺不錯的。」助手並非專業人士，看不出所以然。
「說實話，不怪你。」顧源補充，「就把他當做一部電影來看。」
「臉上表情浮夸了點。」
「那就好，那就好」
顧源拍了拍有點堵的心口。
還以為路揚演技很好呢，幸好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