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近在遲尺的威嚴上峰,季缺覺得應該不是她。
以女上峰的性格,如果真想潛自己,應該不會這般神神秘秘,也不會不承認。
他甚至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是女上峰出手的話,那晚林香織可能依舊會在房間里,卻不是在廚房里。
「抱歉,上峰,是我弄錯了。」季缺退後一步,回答道。
之後,他就急匆匆的離開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寧紅魚看著他,一臉疑惑道︰「不會真被人睡了不知道情況吧?」
「誰下的手,這麼快?」
想到這里,寧紅魚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了一抹復雜的情緒。
她一向沒有世俗的,可最近卻有了些改變。
總之,即便這種事是假的,想想她都很不爽。
除了那只貓,還能有誰?
詢問寧紅魚結束後,季缺不禁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中。
不是寧紅魚會是誰?
說來說去,他一直是一個保守、專一且深情的男人,如果那晚他可以選擇的話,女上峰、香織、唐衣,小白露(不,不行,小白露長大後才行)中的任何一個,他都能接受。
而除開這幾人的話,他就會難受和難過了,因為這違背了他專一保守的性格。
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睡覺,那都是耍流氓。
如今排除了上峰、香織,小白露肯定也沒有那心機,更沒那手段,那剩下的只有唐衣了。
可是他很難想象唐衣那樣一個懶貨,能跑這麼遠來睡他,或者說「報復」他。
等等,想到「報復」這兩個字,季缺一下子覺得唐衣的可能性大了起來。
當初他撕掉了唐衣的衣服,對方「懷恨在心」,借著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睡了他報復回來也合情合理。
前提是,唐衣得忽然變得勤快起來。
唐衣能從兄弟變成女人,那有一天變得勤勞也不是沒有可能。
「唐衣,會是你嗎?」季缺看著如深海般的天空,喃喃說道
高高的山崗上,青松搖曳,松下是一個女子和一張躺椅。
女子身著的是男裝,可因為比較貼身的緣故,你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衣襟處高聳的曲線,縴細的腰肢,飽滿的臀兒,可謂該胖的地方頗為豐腴,該瘦的地方絕對不胖。
很男人的裝束,卻給人十足的女人味道。
至于容貌,女子可謂眉眼如畫,肌如羊脂,柳葉細眉,高挺的鼻梁下是嬌艷的大紅唇,極為奪目。
女子就躺在那里,臉上一直是那般慵懶的表情,身姿和天上的雲朵一樣舒展。
唐衣躺在這里已有兩天了,除了喝水和上茅房外,近乎沒有動過。
「想不到做那種事這麼累人。」唐衣伸了個懶腰,喃喃說道。
片刻之後,她忽然偏了偏腦袋,看向了這個山間宅院的門口。
那里,多了半張臉。
那半張臉的主人被發現後走了出來,依舊是半張臉。
因為他的臉確實只有一半。
「大小姐,事情解決了,可以回去了吧?」半邊臉半臉認真道。
唐衣抬了抬眼簾,說道︰「黃叔叔,為什麼經常出門的是你,你這樣子不怕嚇到人嗎?」
黃藥師回答道︰「主要大伙兒都認為我脾氣最好,如果只看半邊臉的話,也最為和善。」
說著,他拿出了半邊面具扣在了空蕩蕩的另一邊,接著道︰「你知道的,山里人一旦生了氣,不知會搞出什麼禍事來。」
唐衣不禁想起了之前的經歷,發現好像還真是這樣。
「黃叔叔,你先回吧。」
黃藥師困惑道︰「那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解決了不代表我就會回去。」唐衣氣定神閑道。
「別玩了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在外面始終不穩」
忽然之間,黃藥師詫異道︰「你這氣色,你該不會是我的天,你要不要這麼有主見。」
說著說著,他嚇得面具都掉在了地上。
唐衣震驚道︰「你看氣色都能看出來?」
黃藥師嚇得一直在左右踱步,解釋道︰「我看過的牲口成千上萬,什麼看不出來,完了!完了!那殺豬的肯定要發瘋。」
「那小子肯定沒活路,不知要牽連多少人。」
唐衣本來慵懶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說道︰「這種事只有你能從氣色看出來吧?」
黃藥師漸漸安靜下來,說道︰「嗯,那群歪瓜裂棗確實沒我這本事。那這件事除了天知地知,只有你知我知了。」
唐衣點了點頭。
黃藥師拍了拍麻木的半邊臉,說道︰「那姑女乃女乃,你必須跟我回去一趟了,你玩得這麼大。」
「對了,那小子到底什麼反應?」
「他不知道是我。」
「啊?一夜留情啊。」黃藥師說道。
「一夜留情?黃叔叔,我好像記得你那半張臉就是因為這個沒的,我和你不太一樣。」唐衣訴說道。
「那你不擔心那家伙和別的女人」
「我懶得關心,反正頭湯我已喝掉了。」唐衣懶洋洋道。
「你倒是豁達,這世上的人都像姑女乃女乃你這麼豁達,我那另外半張臉不至于下落不明。」黃藥師傷感道。
說著,他不禁對那叫季缺的小子羨慕嫉妒恨起來。
為什麼長得一樣俊,我遇到的女人全都是要死要活要人命的呢?
關于和誰困了教這件事,季缺糾結了三天之後,終究還是放下了。
男人不該拘泥于這種小事。
降魔樓的重建工程一直在繼續,同時也給天仁城和北地的宗門敲了個警鐘。
在這廟宇荒廢,鬼怪橫行的世界,沒有什麼地方是絕對安全的。
豬王化身被收拾掉後,季缺等人重新獲得了安寧,只是隨著陳老實再次重傷,降魔樓本就不富裕的底蘊更加雪上加霜。
與之而來的,還有告別。
寧紅魚忽然要離開了,說是京城那邊出了事情,她必須得回去。
季缺問道︰「需要幫忙嗎?」
寧紅魚搖頭,說道︰「本就是些家事,不用你操心。」
走的時候,她把那條藍玉石項鏈遞給了季缺,說道︰「送你了,你帶著挺好看的。」
季缺看著這條項鏈,心頭忽有所感,問道︰「那晚真不是你?」
寧紅魚靠近了他,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如果是我,肯定會讓你有永生難忘,永遠只記得我,而不是連人都分不清。」
說著,她就騎上了馬,走了。
這早已不是草長鶯飛的時節,天仁城城郊的霜葉紅得如二月花一般。
季缺看著女上峰寧紅魚騎馬離開的背影,竟忍不住傷懷起來。
「又走了一個。」
小白露被家里管嚴之後,在雲雪宗努力修行著;曾經的好兄弟唐衣變成女人後,離開了,要他不要去找她;一向和自己默契非凡有胸有顏又有錢的女上峰也走了,從今天這般正式的告別來看,應該短時間不會回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一時間只有貓耳娘香織姐姐陪伴了。
「我的熟人還是太少了啊。」季缺忍不住感嘆道。
陳竹、王花、靈玉和尚從他身邊走過,翻了個白眼。
「他的熟人,大概都是女人吧。」陳竹分析道。
靈玉和尚在旁邊,回應道︰「阿彌陀佛,季少俠是對女性熟人較為看重。」
「那就是,有異性沒朋友。」陳竹總結道。
靈玉老和尚說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看季施主確實困于中。」
陳竹氣悶道︰「可惡,男色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這時,王花忍不住說道︰「你們說的意思我都懂,可是為什麼我是女人,還是被排除在外呢?」
師兄陳竹掏出了一面銅鏡,對著她道︰「師妹,這只能說你不夠女人。」
「誰說的!」
靈玉大和尚微笑說道︰「這世間不自知的痴兒確實很多。」
之後,他就和陳竹有說有笑的走了。
半晌之後,王花回過味來,大叫道︰「禿驢你站住,你罵誰呢?」
下一刻,只見靈玉和尚和陳竹雙腿甩動成了虛影,跑得比賊都快。
季缺站在涼亭里,沉默了一陣兒,才往降魔樓的臨時據點去了。
他躺坐在唐衣送給他的躺椅上,手上拿著寧紅魚送給他的玉墜,想著今晚讓林香織弄什麼吃。
結果這時,他忽然听到了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哭泣聲。
「師尊,我這臉還是歪的,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白神醫說已盡力了,為師也不擅長此道,會盡力幫你打听其他方法。」
「多謝師父。」
從聲音來听,是薛長老在和她的徒弟交流。
「臉是歪的?」
季缺想起了之前那被打成豬頭的三個同道,想必就是其中之一了。
這也算是工傷了。
他想著自己正骨有一手,于是走了過去,發現薛長老正在那愁眉苦臉。
「長老,是你徒弟臉歪了?」季缺忍不住問道。
「是啊,已好幾天沒吃過飯了。」薛長老感嘆道。
「歪成什麼樣?」季缺問道。
薛長老說道︰「歪得家人都不敢見,以前多漂亮啊。」
「有這麼嚴重,要不我試試?」季缺說道。
「你?」
季缺點頭,說道︰「我很擅長正骨。」
太極拳剛 的一面,可以說是一門錘法,可以把人骨頭砸歪砸碎,也可以砸正。
他和薛長老說著這些的時候,一個女子從屋里走了出來。
季缺發現,這女子身材很好,可是當他一看到臉,不由得嚇了一跳。
只見這女子斜眼歪鼻子,簡直比背影殺手 然回頭還嚇人。
這歪得確實有點嚇人。
白靈霜看著季缺站在那里,就和她初見時一樣,年輕英俊,有一股少年獨有的英氣。
她當時認為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想到對方不止成為了修行者,還成為了和她一般的修行天才。
而她呢,好像唯一的變化就是變丑了。
特別看到季缺受到驚嚇的樣子,她只感到格外屈辱。
結果這時,季缺走了過來,說道︰「師妹先別動。」
白靈霜歪鼻子斜眼站在那里,錯位的嘴唇像是隨時能留下哈喇子。
季缺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她臉上戳了幾下,說道︰「好像真是骨頭問題,我可以試試。」
「霜兒,你願意讓他試試嗎?」薛長老總覺得季缺不太靠譜,忍不住問道。
白靈霜點了點頭。
她早已想過,即便是折壽一半,也想重新找回自己的臉。
見對方同意了,季缺點了點頭。
「那要我做什麼?」
白靈霜剛剛開口,只听見一聲「我打!」響起,就被季缺一拳砸中鼻梁,身體不由自主往後倒去。
之後,只見季缺周身拳勁涌動,在腳下形成太極圖桉,轉瞬又是一記推手!
這一推帶著呼嘯的勁力,正中女子下顎。
白靈霜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呼聲,整個身體就飛了起來。
肉眼可見的,她的面皮如波浪般涌動起來,面部骨頭則響起了啪啪啪如豆子般的炸響聲。
這炸響聲還未結束,季缺又是一記左勾拳正中對方右臉,白靈霜浮空的身體被轟得旋轉起來,如陀螺一般。
她雙腳剛要落地,季缺右肘一甩,一記右勾拳正中對方左臉,于是這旋轉的陀螺又換了方向,繼續旋轉。
白靈霜只感覺靈魂都被打出鞘了,胃部翻江倒海。
下一刻,季缺又是一記肘擊正中她的下巴,于是她理所當然的吐了,胃部的酸水噴了幾丈高。
圍觀群眾適時發出了一陣驚呼。
冬的一聲,白靈霜終于摔下地來,她剛想喘口氣,結果迎接她的就是一連串拳影。
砰砰砰!
拳頭敲擊在臉部的聲音連綿不絕,如驟雨一般。
眾人只看見季缺的拳頭化作了一片虛影,砸在白靈霜的面部,而白靈霜整個人則隨著拳頭在那里抖動,如發癲了一般。
中途季缺像是手快忙不過來,有時候還會踹上幾腳。
眾人都看得呆了,只覺得白靈霜要被季缺打死了,白靈霜自己也覺得要被季缺打死了。
她覺得是季缺認出了她,想要她的命。
眾人本來想阻止的,可看到薛長老沒動,自然也沒有動。
此時薛長老也一片駭然,要不是她和季缺相識已久,對對方古怪的本事有心理準備,恐怕早就按住了對方。
冬的一聲,季缺最後一拳砸下,地面石板碎裂,煙塵乍起。
當煙塵漸漸落下,薛長老呼吸都要頓止了。
只見地上的白靈霜鼻子正了,眼楮不斜了,嘴唇也對上了,除了臉被打得泛紅,還有幾個清晰的腳印外,簡直就是白靈霜本白了。
季缺看在眼里,嚇了一跳,驚恐說道︰「壞了,壞了,怎麼好端端一個人,被我打成了白露姐姐那死妖婆的樣子?」
「不對!」
沒有任何猶豫,季缺一拳砸下。
于是在眾人眼中,本來恢復了的白靈霜臉又被打歪了。
眼看季缺又是三連歪拳,打的白靈霜歪脖子斜嘴,薛長老一下子抱住了季缺,激動道︰「對的,對的,剛剛是對的!她就是白露的姐姐白靈霜!」
冬的一聲,白靈霜落地,睜著斗雞眼,歪著嘴巴,舌頭已斜在了外面,嘴里不斷發出「阿巴!阿巴!」的聲響。
季缺忍不住說道︰「你早說嘛,早說我就先停手了。」
薛長老無力吐槽。
他只听見了季缺自言自語說了那麼一段話,就忽然出手,她想說也沒機會啊!
下一刻,季缺一鞋巴子再次踹在了白靈霜臉上,讓她整個身軀再次浮空起來。
「真是的,為什麼不早說!不早說!不早說!」
「增加人工作量!」
「這樣做下去,可是要加錢的!」
彈指間,白靈霜又挨了近百拳,整個人都浮在了空中,落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