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已從快活林返程,回到了蘇州。
不過,他的人並不在崗位上,而在孟星魂的家里。
孟星魂的房子是租來的,雖然小了點,但距離花園卻很近,走過去的話只需半刻鐘。
對于陳盛的來訪,他頗為意外,心里完全沒有準備。
「小武哥喝茶麼?」
「不用客氣。」
陳盛在房間里轉了轉,隨口道︰「你被左飛鵬刺了一劍,還是好好歇著,最近就別當差了,每個月的工錢我照樣發。」
孟星魂露出感動之色︰「多謝小武哥照拂,卻不知你想讓我休息多久?」
陳盛道︰「養傷最少要三個月,要麼你等明年再來?」
孟星魂︰「……」
明年再過去,開什麼玩笑?
如果連面都見不上,那還怎麼執行任務!
孟星魂道︰「小武哥體恤屬下,小弟自然感激不盡,可我的傷沒那麼嚴重,三個月的時間未免太長了。另外無功不受祿,這份工錢小弟拿著也心中有愧。」
陳盛道︰「哦,那你說應該休息多久?」
孟星魂道︰「一個月好不好?」
陳盛遲疑道︰「也行。」
孟星魂總算松了口氣。
下面陳盛又在房間里轉悠著,一邊打量一邊搖頭。
「獨居的男人真可憐,你看看你,家中都亂成什麼樣了,地上還有那麼多灰塵。」???
孟星魂都懵了。
他比一般的男人仔細得多,房子雖然是租來的,卻被他收拾得干淨而整潔,哪里就髒亂了?
孟星魂僵住,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接。
就在此時,一條肉乎乎的小黑狗躥了進來,對著他使勁兒甩尾巴,甩得像風車似的。
「嗯?」
陳盛的眼楮越瞪越圓︰「你這麼懶,身上還帶著傷,居然還有條件養狗?」
孟星魂連忙道︰「小武哥,這是隔壁鄰居的……」
然而陳老爺根本不听,直接將小狗抱到懷里,擼了幾把。
「所以說,家里沒個女人操持是不行的,你就算沒空娶老婆,總得找個丫鬟吧?」
孟星魂張口結舌,只好擠出笑容︰「小弟明天就去尋。」
陳盛道︰「不用麻煩了,我給你帶了一個。」
說著他便轉過頭,沖著外面喊道︰「九兒,九兒,快來見過你家主人!」
九兒姑娘果然來得夠快,進門就蹲身行禮,看上去頗為乖巧。
「奴婢見過公子。」
孟星魂努力保持笑容,但拳頭卻已悄然握緊。
——小武哥的心思深不可測,平白無故給自己送個丫鬟,難道真是好意?
這名女子面容嬌媚,可能比一般的小姐都更出色,根本就不像什麼所謂的下人。
陳盛隨手將小狗塞給九兒,咧著嘴看著他們。
瞧瞧,奸細配刺客,簡直是天生一對。
「行了,大家這就算認識了。當主人的千萬別客氣,該打便打,該罵便罵,當丫頭的要恪守本分,盡心伺候,都明白麼?我還有事,你們兩個慢慢聊吧。」
孟星魂澹澹地盯死九兒。
九兒甜甜地瞥著孟星魂。
一種無聲的花火正在交織。
陳老爺可不管這麼多,拍拍手就走。他剛走到外面不遠,卻突然躲了起來,豎起耳朵偷听。
只可惜……
情況相當詭異。
房間里居然靜悄悄的,既沒有叮叮當當的交戰聲,也沒有咯吱咯吱的搖曳聲。
「咦?」
陳盛自語道︰「這小子還真能忍。」
可能誰也不知道,他說的忍字究竟是忍什麼。
……
另一邊。
一個重大的消息透過某種秘密途徑,傳到了孫玉伯的耳朵里。
「臘月初九?」
孫玉伯十分振奮。
他快步走進書房,拉開自己的抽屜,手上多了柄鋒利的短劍。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越短的劍就越凶險。
孫玉伯輕撫著劍鋒,劍鋒冰冷,他的眼神卻慢慢熱了起來。
他已有二十五年不曾親自行動。
但現在,他的內心竟充滿了渴望。
孫玉伯還劍歸鞘,又從某個隱秘的夾層中,取出了一張地圖。
那赫然是飛鵬堡的布局圖!
孫玉伯與萬鵬王對峙多年,在對方的陣營里,當然會有他的人,而且還遠不止一個。這些人都藏得很好,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他們將飛鵬堡里里外外,每個出口和入口,每個房間和巷道,全部精準地畫了出來。
孫玉伯早就把地圖印在心中,卻還是仔細地端詳著。
神色非常慎重。
看完地圖後,孫玉伯便對著外面下了命令。
「去,讓小武過來見我!」
不多時,陳盛匆匆而入,又換了張嚴肅的臉。
陳盛一眼就看見桌面上的東西,月兌口道︰「這是飛鵬堡的地圖?」
孫玉伯點頭道︰「嗯。」
陳盛道︰「岳父莫非要有所行動?」
孫玉伯道︰「先不著急,我打算再等十天,最後十天。你與孫劍挑了十二飛鵬幫兩處分堂,如果萬鵬王沒死,他一定會對咱們展開報復。」
陳盛道︰「如果沒有報復,說明他真的死了?」
孫玉伯道︰「對。」
陳盛看著孫玉伯躊躇滿志的樣子,忽然覺得,老伯好像失去了冷靜。
他好像已經認定,萬鵬王是死了的。
陳盛道︰「既然目前不急著動手,那岳父找我的意思是?」
孫玉伯道︰「我有些東西要交給你。」
陳盛道︰「哦?什麼東西?」
孫玉伯神色鄭重,用手拍了拍桌子︰「這張桌子里共有四百三十二份卷宗,每一份卷宗,都代表著一份財富,沒人知道的財富。」
陳盛吃了一驚。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老伯平日顯露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他的實力和財產,要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用「富可敵國」來形容,都不算過分。
孫玉伯道︰「管理這些財富的人,只有我可以指揮得動,他們也只听我一個人的命令。」
陳盛靜靜地听著。
孫玉伯繼續道︰「但是,只要有了我的信物,任何人都可以指揮他們,當然也可以動用這些財產。我現在決定,要把東西都交給你。」
陳盛皺著眉,很快便拒絕了︰「孫家的東西,岳父還是交給大少爺的好。」
孫玉伯反問︰「你以為孫劍可以守住我的家業?」
「……」
陳盛默然無語。
他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假如十天內沒有動靜,岳父就會離開花園,後面要親自突襲飛鵬堡?」
孫玉伯笑了,笑得很欣慰。
他們翁婿二人似乎心意相通,某些話其實不必多說的。
孫玉伯道︰「我走,你留下。」
陳盛道︰「孫劍呢?孫劍難道不留下?」
孫玉伯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次孫劍也跟著走。」
陳盛道︰「明白了。」
孫玉伯叮囑道︰「照顧好我的女兒,也照顧好你自己,在必要的時候,你完全可以拋下孫家花園,先保全性命再說。只要那些財富在手,你隨時都能卷土重來!」
陳盛點點頭。
老伯決定的事情沒人可以改變,他也不必浪費口舌。
孫玉伯拉開抽屜,取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枚很大的金戒指,戒面是圓形的,上面鏨刻著一條飛龍,和一把長劍。
飛龍張牙舞爪,緊緊地盤著垂直的長劍。
這枚戒指既是戒指,又是印章,做工極其精湛,精湛到令人嘆為觀止。
「拿去吧。」
「嗯。」
陳盛把戒指接過來,戴在自己左手的中指上。也許可能是天意,這件東西嚴絲合縫,尺寸居然剛剛好。
孫玉伯最後笑道︰「你先別急著走,再等等。」
陳盛道︰「等什麼?」
孫玉伯去懷中掏了一下,模出個油紙包。
「我還有七十六張地契,你也帶著。」!!
七十六張地契,這得值多少錢?他都想直接跑路,也去矮人國安家落戶了。
陳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