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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館後院。

卿卿坐在走廊里發呆,手上抱著一只小鴿子。

她一面撫模著,一面喃喃自語。

「小灰灰,咱們老爺還不算太過分,這麼長時間了,他才帶回來兩個女人,唉。以老爺的身份和地位,已經比別的男人強多了,咱們能有什麼法子?你說呢?」

「咕咕咕。」

小鴿子不能理解卿卿的煩惱,也跟著一塊發呆,偶爾往她的掌心啄一下。

先是六夫人霜翎。

後面又來了位廚娘,姓潘。

一個女人吃得飽,兩個女人吃得少,三個女人……輪不到。

隨著「領地」被連續侵入,卿卿非常失落,算算日子,她好久都沒沾過大老爺了。這種見一個愛一個,而且喜新厭舊的行為,實在令人心酸。

姑娘家正在出神,忽然听見一連串密集的腳步聲。

卿卿吃了一驚,立刻回頭。

結果她就懵了。

女人!

只片刻的工夫,好多女人竟一股腦的涌進後院來,鶯鶯燕燕,香風陣陣,這個架勢比趕廟會還熱鬧!

「……」

莫非大老爺不過癮,居然把誰家的勾欄打包了?

卿卿瞠目結舌,氣得往小鴿子身上一拽,揪下了幾根羽毛。

小鴿子瞪大眼楮︰「咕?!!!」

……

「老爺萬福。」

「免禮。」

陳盛看著面前壯觀的一幕,難免有些感慨。六位夫人加上一位廚娘,鐵虎的家卷都湊到了一塊兒,整整齊齊,就像早給自己準備好了似的。

恍忽中,他深感責任重大。

嗯。

君且去,莫徘回,汝妻子,吾養也。

陳盛回過神之後,終于干了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他把銀票掏出來,挨個打賞!

——畢竟大家剛剛遭遇變故,又換了男人,面對這種陌生的環境,心里一定會惴惴不安。而錢財,就是最好的撫慰劑。

很長時間沒花過錢了,陳盛一出手便是大手筆。

大夫人給十萬兩,二夫人領到八萬兩,剩下的每個夫人給五萬!

給完夫人給下人,包括那些什麼丫鬟、老媽子,他也出去統統打賞了,分得最少的都有十兩銀子。

一時間立竿見影,緊張的氣氛被成功驅散。

為了表示尊重,陳盛彬彬有禮,親自帶著幾位夫人熟悉環境,然後給她們一一安排房間入住。

安排到最後,身旁就剩下一個小五了。

小五是鐵虎從秦淮河一帶領回來的,今年二十歲出頭,身材縴細,有一對月牙般的眼楮,笑起來甜甜的。

「你叫什麼名字?」

「老爺,小女子喚做白止,就是中藥的那個白止,你可得記住啊。」

陳盛點點︰「這麼有特點的名字很難忘的,夫人且在房中休息,我就先出去了,告辭。」

「嗯,那我送送老爺……」

畢竟人家才剛來,而現在又是白天,陳盛倒也沒生出什麼壞心思,所以說走就走。

「哎呀。」

還沒等送到門口,白止忽然一個踉蹌,似乎腳底沒踩穩,打滑了,于是就往陳盛的身上跌了過去。

「……」

多麼熟悉的套路!

陳盛反應賊快,瞬間轉身、抬手、擁抱,虎軀貼近,一氣呵成。

「夫人當心些,你沒事吧?」

白止搖了搖頭,表面上看著挺羞澀,身子卻順勢倒過去︰「最新許久不曾練功,反應都遲鈍了,連走路也能被自己絆倒,我真是笨得很。」

「額,你會武功?」

「不,小女子出身雜藝班子,練的是軟功。」

「軟功?」

陳盛把她放下來,眼楮里泛著綠油油的光。

他先是比了個 叉的造型,接著又把左腳往天上一踢,踢到頭頂上︰「是這樣嗎?」

白止抿嘴一笑︰「老爺,你表演的只能算基本功,我當年若只會這些,恐怕早就餓死了,根本賺不到錢。」

「那你快來一下高難度的,老爺想看看!」

「哦……」

話剛落音,白止就向後面倒了過去。

她的雙腳紋絲不動,身體卻像沒有骨頭似的,用手撐住地面,居然彎成了一個拱形。這還不算結束,白止繼續彎折,到最後臀部與軀干「疊」在一起,腦袋竟從小腿之間穿了出來。

臥槽!

果然好厲害。

頭頂著自己的臀部,白止縮成小小的一團,看上去就像一條扭曲的八爪魚。

陳盛鼓掌道︰「真是大開眼界,你這個樣子難道不疼嗎?」

白止臉不紅,氣不喘︰「怎麼會疼?感覺還很舒服呢,畢竟是從小練的童子功,已經習慣了。」

陳盛走過去模了一下,笑。

「今晚給老爺留個門。」

白止也笑了,明知故問道︰「留門干嘛?」

「老爺要細細品鑒,因為我剛才沒看清楚。」

……

家里還有一位重要的客人,陳盛不便停留,很快向外面尋了出去。

前廳。

小狄正在吃西瓜。

他把陳盛用井水冰鎮過西瓜剖成兩半,切成麻將大的小方塊,用刀子挑著吃,吃得很細,很講究。

更恐怖的是,小狄還在身邊放了兩個碟子。

左邊吐黑瓜子,右邊吐白瓜子,顆顆清楚,涇渭分明!

「……」

陳盛已經無話可說。快速坐到他的對面,直接把另一外的半西瓜抱在懷里,用勺子開干。

「稀里嘩啦。」

小狄看了看陳盛。

陳盛看了看小狄。

「切!」

他們兩個四目相對,都非常嫌棄彼此。

大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改變不了我,我也改變不了你,所以干脆別浪費口舌,自己吃自己的。

「高叔叔。」

「嗯?」

小狄道︰「我們來打個賭。」

「賭什麼?」

小狄邊吃邊道︰「現在阿吉已被我盯死,他會選擇拋棄老苗子一家人,然後突圍麼?」

陳盛道︰「不可能。阿吉如果想突圍,早就跑得沒影了,又何必拖到今日?」

「好,英雄所見略同。」

小狄道︰「這種寸步不離的表現,分明是要保護對方。四個人一直困守在小院里,你覺得,他們能撐多久?」

「恐怕撐不了多久。」

「怎麼說?」

陳盛道︰「很簡單,老苗子那邊又沒有聚寶盆,糧食吃完了總得出來買吧,還有藥呢?你讓張三守著藥房,不就是這個意思麼?只要他們有人外出,你動手的時候就到了。」

「嘿嘿嘿。」小狄笑道︰「叔叔好厲害,什麼都瞞不過你。」

「少說沒用的,到底賭什麼?」

「你猜一猜,出來采購的會是誰?」

陳盛放下勺子,沉吟道︰「老婆婆臥床養病,老苗子又斷了腿,現在四個人里只有阿吉和小麗行動方便,二者必居其一。」

「不錯。」

「阿吉很為難啊。他如果選擇自己出去買東西,一家人可能都有危險。而放小麗出去,小麗又可能遭遇不測……太難了。」

小狄道︰「對,咱們賭的就是這個,阿吉還是小麗?」

陳盛反問道︰「你選誰?」

小狄神色篤定︰「小麗。」

「原因呢?」

「有一個重點就夠了。因為小麗是本地人,熟悉周邊的環境,而阿吉若是自己出來,還得到處詢問,一問便會打草驚蛇。」

陳盛道︰「同意。」

小狄咧開嘴,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只小狐狸。

「那咱們就來等一等,看他們究竟能撐多久。」

……

從這天開始,陳盛和小狄該吃吃、該喝喝,一直都在公館里等著「好消息」。

當然了,主要是小狄等。

夫人太多,陳盛很忙。

四天後的一個深夜,陳盛正在大夫人的房間酣睡,半夢半醒之際,窗外忽然有人小聲說話。

「右香主。」

「怎麼?」

「大老板有請。」

「知道了。」

——原因都不用猜,小麗肯定是「落網」了。

陳盛把大夫人的胳膊拿到一邊,躡手躡腳地下床穿鞋,來到前廳。

前廳里燈火通明,地上果然跪著一個女子。

那是偽裝成男人的「小麗」,也就是女圭女圭,他們煞費苦心,打扮得已經很難辨別了,但根本沒用。

此時,小狄在旁邊盯住女圭女圭,胸口不斷起伏,雙眼一片血紅!

他弄不明白。

為什麼?

謝曉峰當年拋棄他們母子,就像丟垃圾似的,連頭也沒回過。而為了保護這個卑賤的女人,他卻拼上性命,甚至于不惜犧牲一切。

「你給阿吉下了藥?」

女圭女圭神色清冷,澹澹道︰「我听不懂公子的話。」

「那他為何要拼死保全你們,連命都不顧了?」

「我的兄長救過阿吉,他也許是在報恩。」

「哈哈哈哈哈……」

小狄狂笑起來,面目已經扭曲︰「阿吉是全天下最無情的人,沒有之一。他從前為了達到目的,可以拋下摯愛的女人,殺死最好的朋友,你們在他的眼里,不過是一幫廢物,一群螻蟻……他覺得誰對他好都是應該的,他活得理所當然,活得沒有人性,怎麼會為了你們報恩?!」

女圭女圭道︰「也許阿吉現在變了。」

「放屁!」

小狄怒吼道︰「他變了,為什麼不回去找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明明有機會的!」

女圭女圭忽然盯著他︰「公子和阿吉是何種關系?莫非……」

「我不是!」

小狄閃電般出手,掐住了女圭女圭的脖子。

猙獰、暴怒、絕望、自憐、屈辱。

一個人的表情竟然能夠如此復雜,又如此痛苦,小狄瀕臨崩潰,淚水雨點般落下。

女圭女圭連動也沒動,眼楮里飽含悲憫。

她好像早就不想活了。

「住手。」

陳盛走了過來,問道︰「活人有用還是死人有用?你費盡心機抓住小麗,就是為了殺死她?」

「不錯,不錯……」

小狄如夢初醒,慢慢停住動作,慢慢後退。

他笑得很可怕。

「誘餌在我手上,謝曉峰總會找過來的,我等著他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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