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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臨闖入神墟的一瞬間,就看到了眼前的驚悚一幕。

距離永生只差一步的姜純陽,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般跌跌撞撞地倒退著,他的胸腔已經被掏空了,鮮血像是瀑布一樣噴涌,染紅了地面。

一個俊秀的年輕人大力地擁抱著他的尸體,像是在跟他做最後的道別。

那個年輕人的面容,似曾相識。

尤其是他的眼神里還透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在打招呼一樣。

「阻止他!」

顧見臨下意識說道。

他抬起了麒麟之楔,已經準備好了施展最強的一刀。

這個時候他听到了風聲,那是刀鋒破空的聲音,凌厲得像是風和雷的呼嘯。

燭照律法的光輝在他的眼童里亮起。

那個女人也同樣綻放出金色的光輝。

本該是這樣的。

這是他和她的合擊。

砰!

顧見臨被一擊轟飛出去,炮彈般撞塌了無數座麒麟的石像,最終墜入一片廢墟里,伴隨著塵埃煙霧的彌漫,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雲雀拎著赤紅色的鬼刀,絕美的容顏沒有任何表情。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她輕聲說道。

赤之王依舊在擁抱著已經瀕危的父親,時空已經被他給強行地凍結,那個老人已經失去了體感時間,再也不具備任何的威脅,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並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因此只是微笑地欣賞著這一幕鬧劇,並沒有出聲打擾。

雲雀會這麼問也不是沒有理由,因為她剛才的一刀本該直接葬送掉那個男孩,哪怕只是麒麟禁咒的分身也沒關系,只要不讓他來搗亂就行了。

可惜她沒有做到。

按理來說這是不應該的,雙方有巨大的實力差距。

更何況她還是偷襲。

只有一種解釋。

隨著霧氣散去,顧見臨癱坐在碎石堆里,呼吸的節奏漸漸平緩。

自由之境。

他提前用了自由之境,這就證明他早有準備。

這個十七歲的男孩癱坐在廢墟里,神情平靜得令人感到心季,因為他明明是被背叛的那個人,此刻卻表現出任何的憤怒或者暴躁。

雲雀甚至覺得應該听到他的咆孝,才正常一些。

「跟你們這些人勾心斗角,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在此之前,我從來都沒想過這個世界有這麼復雜……復雜到,我有些失望。」

顧見臨從廢墟里起身,恰恰是剛才的警惕讓他的分身沒有消散,這個時候才能如此平靜地解釋道︰「當初在蓬來仙島的時候,我遇到了我的命運倒影。或許是未來的我太強,導致他能夠掙月兌未來的束縛,提醒了我一句話。」

他輕聲說道︰「小心壞女人。」

雲雀凝視著他,面無表情說道︰「你怎麼知道那個壞女人就是我?」

「因為你就是夏家侍奉的那個人,他們來到蓬來仙島是為了奪取靈融秘術,我是掌握了那種秘術以後,才能夠兼容兩種至高律法的。」

顧見臨跟她對視,眼神里連失望都看不到︰「你是跟我一樣的人,也就證明你也擁有靈融秘術。當時我的命運倒影去狙擊了幽熒集團的人,可我卻沒有看到他,他應該是被你殺了吧。在未來,我們應該是對手。」

雲雀眯起美眸︰「還有呢?」

「你見我的命運倒影,那麼一定會警惕他跟我說過什麼。」

顧見臨繼續說道︰「所以你為了騙取我的信任,用了極端的手段。」

雲雀沉默不語。

「你的失憶是假的。」

顧見臨輕聲說道︰「從頭到尾,你都很很清楚你自己是誰,包括你的目的和你的計劃。你在永生之海救下我,恰恰這一切的開始。」

「你要利用我做什麼呢?你們的目的是我背後的總會長。你們讓我查到的那些情報,全部都是你們想放出去的。正因如此,總會長才會重視。當然,或許還要利用我來篡奪神墟里的東西。總而言之,這一切都是騙局。」

他的嗓音毫無溫度︰「雲雀,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配合著軍師。軍師才是你的盟友,你們配合著演戲,讓我查到了隱修會的實驗室。你們又配合著演戲,讓我找到了赤之王沉睡的神社,包括那個亞倫博士的日記也不全是假的。」

其實也不只是這些,剛才有一個燃燒的罪民大喊著第三次。

什麼是第三次呢。

因為這里的復活儀式,已經進行了足足三次!

啪啪啪。

赤之王微笑著鼓掌,笑容濃郁︰「不愧是我欣賞的人,你說的沒錯。雲雀小姐,自始至終都是我的盟友,配合著我在演戲。但其實,我們也沒有完全欺騙你,比如亞倫博士的日記其實都是真實的……只是,時間錯了。」

顧見臨回憶著日記里的內容。

「1956年1月3日,我再次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聲,我以為我發瘋了,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應該是我太累了,出現了幻覺。」

「1958年5月6日,今天對他的研究到此為止,一度接近進化鏈盡頭的人,他的身體的確已經出現了變異,倘若不加以封印的話,會造成嚴重的污染。」

「1963年12月24日,我的天吶,原來幽熒律法的進化鏈里藏著這樣的秘密,他並不只是單純的人類了!我的听到的心跳和呼吸都是真的,我沒有發瘋,那不是幻覺!幽熒律法和燭照律法是有區別的,難怪青和赤會如此抉擇!」

「2000年7月24日,不周山的祖們再次找到了我們,這是距離試驗最終階段的最後一步。不周山的祖們聲稱,我們是因為沒能掌握移花接木的技術,因此才會屢次失敗,而她們有辦法讓我們窺見那位黑色至尊的智慧。」

其實這樣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時間錯了。

但是,復活赤之王的行動,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他們只是玩弄了一個小小的把戲。

讓人誤以為,復活的計劃是近期才展開的。

這就是赤之王的高明之處,他永遠都是在戲弄眾生。

「當年幽冥得到了大小姐的幫助,最終在這片神墟里復活了我,可惜還是出現了差錯,因為我的聖骸被奪走了,實力不復巔峰。那個時候,大小姐的實力也不夠強,因為她太過于年輕,也沒有掌握兩種至高律法。」

赤之王嘆了口氣︰「我們只能暫時隱忍,忍氣吞聲。那枚麒麟之楔的碎片,也是我轉交給我父親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再來這里一次。而我也重新回到了棺材里沉睡,目的就是為了等到你們暗算了他以後,再陰他一把。」

「只是這一切都要等到大小姐掌握兩種至高律法才行,當然也要等你。因為這一趟,不僅僅是我要奪回聖骸,大小姐也要恢復巔峰,融合兩種律法。而真正的鑰匙就是你,神墟的終極鑰匙就是你,因為你是麒麟選中的人。」

他貼心地解釋道。

雲雀拎著刀,漠然地走向黃金的古樹,這里的一切她都很熟悉。

因為她早就來過這里了。

顧見臨沉默了片刻︰「所以你就是所謂的軍師,那個身體是怎麼回事?」

赤之王無聲地笑了笑,從懷里取出了一枚似曾相識的玉佩。

「陰陽雙生玉佩,你猜猜為什麼要叫陰陽?」

他笑道︰「這東西是成對的,本來全都在我的手里。有珠手里的那枚,恰恰就是我故意送給你父親的,然後又轉贈給了她。你可能要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首先,她的確是我後人里天賦最好的,我很喜歡這個小姑娘。」

「其次是,我跟你說過我很好看你,時至今日我也看好你,哪怕你拒絕了我一次。你要知道,我從來不給人第二次機會,但我會一直給你機會,直到你願意成為我的學生為止。因為你實在是太優秀了,甚至能看破我的計劃。」

他豎起一根手指︰「我和師兄斗了一輩子,怎麼能在收學生這方面輸呢?」

顧見臨微微頷首︰「那本傳說中的日記?」

「那就是我為了復活自己而推演出的計劃而已,全靠我的智商。」

赤之王聳肩︰「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顧見臨沉默良久,轉而望向他身邊的女人,忽然問道︰「你跟我說的那個故事,也是假的對麼?那是你捏造的記憶,你為了讓邏輯自洽,還特意去偽造了自己的人生。你沒有被人收養過,也沒有家庭,沒有父母。」

「包括蘇湘這個名字,也是後來你們自己加上去的。」

他輕聲說道︰「兄弟姐妹是假的,那個幫過你的老人是假的,收養你的老人還是假的,包括那個老舊的小屋,都是你偽造的。」

雲雀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漠然說道︰「是,我從頭到尾都在騙你,我本來就沒有人生,我從醒來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周山。我之所以接近你,是想觀察你身上的秘密,我想知道你是否也是容器,是否跟我有一樣的秘密。我想知道,你的體內為什麼也有燭龍的力量,你又是否願意成為我的同類!」

她感到莫名的煩躁。

明明她才是那個背叛者,可是眼前這個少年卻根本就不憤怒。

甚至連指責都沒有。

平靜得可怕。

越是這樣她就越是煩躁,龍血在體內沸騰。

轉而就在這一刻,伴隨著怒意涌上心頭,她反而譏笑道︰「我想我的計劃很成功,因為心軟就是你最大的弱點,我只要在你面前賣賣慘不就好了麼?」

顧見臨默默凝視著她絕美的容顏,即便是冷笑也是那麼的美,她沐浴著金光的樣子如此高高在上,毫不掩飾那種居高臨下的嘲弄。

原來自己的信任是那麼廉價的東西啊。

他在心里說。

「這里是麒麟尊者創造的神墟,第一次開啟是為了復活他的容器,第二次開啟則是為了復活我。這是它的第三次開啟,也是為了你們。」

赤之王微笑說道︰「我說過,我希望你來到我的陣營,這句話永遠有效。我再問你一遍,你是否願意成為我們的一員呢?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黑暗世界的下一任王就會是你。無需等到你晉升半神,我會主動讓位給你。」

「姜純陽已經完了,等我奪回他的聖骸,他就會徹底死去。」

他頓了頓︰「你會順利地統治整個黑暗世界,你心愛的女孩將會徹底自由。當然,假如你願意跟我身邊的這位再發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你們兩個結合,一定會生育出最強大的後代,那是超越古神族的究極生命!」

雲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森冷得像是刀鋒。

赤之王被嚇了一跳,苦笑道︰「嗨嗨,我開玩笑的,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大家都是好朋友,不是麼?總之,這也是總會長的意思啦。」

雲雀抬起手,輕輕地指了一下自己的心髒。

那里有一顆金色的種子印記,分明那麼的微不足道,卻耀眼得像是太陽。

顧見臨愣住了,因為那是天人之種。

「這是師母跟我做的一筆交易,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她當時有沒有看穿我的真實身份,她只是天人之種給了我,讓我好好照顧你。」

赤之王聳肩︰「委實說我不太懂得如何照顧孩子,畢竟我的童年過的也不幸福。但小孩子應該挺好湖弄的吧?弄哭了就給塊糖,很快就不鬧了。」

雲雀面無表情地望著少年,仿佛在等待著他的選擇。

顧見臨听著這句話,他知道對面的王是好意。

但這句話恰恰戳中了他最厭惡的點。

小孩子怎麼了。

小孩子的喜怒哀樂就無所謂麼?

當年那兩個人離婚的時候也是這樣,總以為他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女人把他抱在懷里以為他還不懂事,還湖弄他只是要去外地出差。

結果一出差就是十幾年。

那個男人也什麼都不告訴他,口口聲聲為了他好,最後人都沒了。

到頭來,總會長也是這樣。

又要自己背負著一切死去,然後把他一個人丟下。

這一切是很好,可是他不喜歡。

沉默里,那座金色的古樹顫動起來,漆黑的蓮花盛開。

磅礡的生命能量匯聚在一起,仿佛要凝聚成一枚被霧氣縈繞的果實。

金色和黑色的光芒流轉,涇渭分明,卻又渾然一體。

虛無的光芒亮起,恍忽間像是神國的大門洞開。

赤之王轉過身,眼神里閃過一絲異彩,喃喃說道︰「果然,這是本就是為麒麟準備的,只有他在才能凝聚出如此驚人的東西。」

雲雀眯起美眸,正想伸手觸踫,卻听到了背後的聲音。

「或許你們覺得,拋出總會長的意願跟我交涉,就能讓我點頭。」

顧見臨甩了甩手,麒麟之楔顫動不已︰「總會長其實也不了解我,我的信任只有一次,而你像丟垃圾一樣,把它丟掉了。你們之所以跟我說那麼多,本質上還是為了自己的計劃而已。你們在怕我,因為這是我的世界。」

他頓了頓︰「不然剛才的偷襲,就顯得很多余了。」

這一刻,他們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支離破碎。

在橫濱的街頭逛街逃亡,在情人酒店里交替守護對方,在東京飆車並肩作戰,還有新宿車站時的生死一線,再到那個日暮里的約定。

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的溫暖。

還有最後面對天譴時,背後傳來的咆孝和安心感。

全部被一刀斬斷。

雲雀愣住了,突如其來的狂風吹散了她的長發。

「我們再也不是同類,也不會再並肩作戰。」

顧見臨抬起麒麟之楔︰「我們是……敵人。」

半空中的那塊碎片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意志,呼嘯而來。

卡察一聲。

直至此刻,麒麟之楔終于完美無缺。

那是一柄宛若十字權杖般的漆黑鐵劍,印刻著猙獰可怖的紋路,就像是一尊麒麟在咆孝,劍鋒震顫的聲音仿佛雷鳴。

這一刻起,顧見臨強行中斷了因果的嫁接,那本就是經過他同意以後才能施展的矩陣,此刻連接他們之間的那根線已經斷了,彼此立場分明。

曾經生死相依逃命天涯的過往也斷了。

連帶舊情,湮滅得無影無蹤。

伴隨著虛無的顫動,一尊黑色的麒麟仿佛從冥冥中浮現出來。

昔日的少年在這一刻終于長大。

不再依靠任何人,只有自己。

漆黑的墨玉面具覆蓋在臉上,酷烈的黃金童從沉寂里亮起。

這一刻他的身影劇烈的閃動。

恍忽間像是漆黑的巨獸,又仿佛是孤單的少年。

「滾開,別擋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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