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放在兜里,一人走在無饒街道上,阿米婭的神色多少有一些寂寞與疲倦。
兩縷發絲從她臉頰旁垂落,在風中輕輕晃動,她緩緩扶起兜蓋住自己的耳朵,仰頭看著空中的烏雲,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有些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前人眼中理想的延續,還是真正以看待「阿米婭」來看待她的呢?
阿米婭自己也說不清,她不知道那個人選擇她的原因。
但既然她選擇了接受,選擇了立下一個她認為最珍重,最嚴肅的誓言後,她就必須戴上面具活下去。
即使她面對的問題愈發棘手。
「唉。」嘆了口氣,阿米婭無奈的抬起了頭,在那邊,站著幾只身體畸形的怪物。
那些怪物對著女孩嘶吼,臉上痛苦的神色還有那強烈的情感不斷沖擊著她的感官。
幽幽的閉上了眼楮,女孩身後黑色的門若隱若現,她一只手垂向地面,手心處生長著黑色的絲線。
很快,絲線順著地面纏繞上了那些牧群的身體,讓他們前撲的動作僵住。
半分鐘後,阿米婭走出了小巷,而地面上也多了一團黑色的余燼。
梅菲斯特所制造出來的牧群這個消息阿米婭已經從絕城那里得知了,雖然已經有所準備,但真正看到這些扭曲的牧群時,阿米婭就感覺自己的心在止不住的悸動。
悲傷,隨後便是憤怒。
對于讓這些整合運動如此痛苦之人的憤怒,對于感染者待遇的憤怒。
還有,深深的無奈。
這片大地上的悲劇太多了,多到根本沒法數得過來。而感染者的未來,也宛如鏡花水月一般遙不可及。
她的拯救,又在哪里呢?
「阿米婭,找到你了。」
就在阿米婭還在思考的時候,一個灰色的身影自天空落下,讓阿米婭抬起頭。
「灰喉,你怎麼來這邊了?嗯!?我怎麼走到這里了」抬起頭對面前的少女笑了笑,阿米婭這才發現自己有些走過頭了,距離預定的防線要遠出不少了。
「我正在執行博士下達的偵查指令,不過,與其說是偵查,我認為是讓我遠離煌的可能性更多一些。」灰喉收起來了自己的弩,面對阿米婭這個同齡人,她的話倒是難得的多了起來。
「煌又對你說什麼了?」听到灰喉的話,阿米婭愣了下,隨即嘟起了嘴巴。
「沒什麼,不過博士也預料到了我遇到你的情況,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你沒有回到防衛圈,那就盡快回去,我和其他狙擊干員會負責那些怪物的攔截任務。」灰喉搖了搖頭,把絕城傳達給她的話復述給了阿米婭。
不過,絕城真的不是故意讓灰喉往這邊走和阿米婭踫頭的嗎?
「好,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自己的安危,尤其是面罩不能不能摘下來。」阿米婭點了點頭笑笑,伸出手為灰喉扶正了臉上的過濾器,但她的手剛剛搭在灰喉的面罩上,她愣了愣,訕訕的放下了手。
看到阿米婭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麼,灰喉的眼神多出了一份溫柔,但她沒有上前擁抱阿米婭,她只是看著有些失落的阿米婭,眼中光芒一閃。
「我射殺感染者,也是可以容許的嗎?」
她眼神里的光芒一閃而逝,但阿米婭並沒有捕捉到。
阿米婭輕輕嘆了口氣,她搖了搖頭。
「灰喉有可能的話,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感染者。只是,我是不是允許別人這麼做,別人是不是允許感染者傷害其他人,這些話沒有任何意義。這些在戰場上也沒有意義。如果真的有可能,沒人應該傷害他人。無論是感染者還是普通人,都一樣。」
灰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我會照做。」
她此刻並不能明白阿米婭眼中悲傷的含義,或者說,她只是在思考。思考自己能否認同羅德島的理念,思考自己是否能真正體會和找到自己想要尋找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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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士德站在那里,一個穿著整合運動衣裝的男人正躺在地上,對面的人不停的用烏薩斯語著什麼,而他蹲在對方面前認真的听著。
浮士德臉色並沒有變化,但他的耳朵動了動,雨聲,只有漫的雨落地的聲音。
對面的人伸出手抓住了浮士德的手,手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他激動地在向浮士德傳達些什麼,也往他的手心之中塞了些什麼。
(臨終前卯足吃女乃的勁從褲襠里掏出三張毛票。浮士德,這是我的黨費)
(ps︰nmd,為什麼我笑個不停啊?)
「我會的。我會帶回去的。」浮士德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安心。
整合運動緩緩松開了手,他靠在牆壁上,輕聲對浮士德著什麼。
「嗯。我不去切爾諾伯格。」
浮士德點點頭回答道,眼神並沒有什麼變化,他蹲子,看著對方的眼楮。
「放心。這里很安全。睡吧。」
那名整合運動疲憊地閉上了眼,他睡了過去,手也無力的垂向地面。
又一個生命消逝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死在自己的面前。
原因卻還是因為梅菲斯特。
浮士德朝著一旁商鋪的櫥窗看去,鏡子里的人也看著自己,一時間,他甚至覺得對面的人有些陌生。
是什麼改變了自己?而自己又改變了什麼?
浮士德與鏡中的自己對望著,仔細端詳著窗子中倒影出的自己的眼神還有一名尚在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放下武器!」鏡子中,一個灰白色的身影漸漸浮現。
浮士德眼神閃爍,從櫥窗中看到了女孩的面容。
灰白色頭發的女孩頭頂帶著一個印有迷你豐蹄的發卡,這與四周宛如地獄般的環境格格不入。浮士德心中清楚,肯在身上花費心思打扮的人不大適合戰場,他們還有活下去的打算,可有這種打算的人在戰場上都是活不長的,即使她此刻用弩抵住了自己的後心。
女孩盯著窗子中浮士德的倒影,浮士德也透過窗子看向女孩,兩人就這樣僵持住了一瞬。
「只有你一個嗎?」女孩瞥了一眼地上已經死去的整合運動,她盯著浮士德皺了皺眉頭,「別回頭,把武器丟掉,再敢亂動一下,我就射擊!」
听著女孩的警告,看著她在窗子上的表情,浮士德嘆了口氣。
女孩手中的弓弩沒有任何顫動,她微抿著嘴唇,眼神似乎還有些凶惡,即使她想盡量表現的可更像一個老手,但她還是很年輕,或者,比年輕要加一個‘更’一點?
「弩手要先射擊,再說話。」浮士德丟下這句話,身體便在女孩的眼中與環境融為了一體。
嗯,不僅行動年輕,看起來也很年輕。
這是浮士德轉過身後的第一個想法。
她這個年紀,應該還在上學才對
這是他的第二個想法。
然後,他的弩就對準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