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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渡橋

時間已近正午,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陽光毫無保留的照射在大橋上,將白色的大理石橋面照的透亮,光芒反射到弗恩眼里,晃得他睜不開眼。但是好天氣沒有持續多久,突然刮起的大風卷起大橋周圍的沙礫,遮天蔽日的土黃色將陽光阻擋在外,天空就像是黃昏時一般昏暗。

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向阿爾圖納趕去,將大部分和他們差不多時間跨上大橋的旅行者拋在了身後,行進到現在,他們身邊的行人已經十分稀少,除了一些馬車和昨天就出發的旅行者外,就連在大橋上巡邏的奧格登士兵也非常少。這里已經深入無主之地,漫天的風沙被吹上橋面,最初踏上大橋的興奮感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焦躁和挫折感。

奎艾已經戴上了圍巾,將鼻子和嘴巴都嚴密的遮住,以防止風沙吹入。「難道接下去的半天都會是這個樣子嗎?」

「恐怕是的。」弗恩同樣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但至少我們不會在這荒原里迷路,在沒有天空之橋的年代,每年都會有不少旅人在這里迷路,再也沒有走出去過。」

奎艾回過頭朝身後看了一眼,風沙將能見度降低到只有幾十碼,再遠處被土黃色所掩蓋,什麼都看不見。「在這里,我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個瞎子。」

「你在擔心什麼嗎?還是你已經知道什麼了?」伊諾克騎到奎艾的另一邊,邊境國人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奎艾的眼里閃過一絲警覺。「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伊諾克,如果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如果不是弗恩的請求,我早就說出來了。」戰士依然沒有看法師,兩腿一用力騎到斥侯身邊去了。

奎艾悄悄瞥了一眼弗恩,佣兵的臉完全包在了兜帽里,女孩怯怯的靠近他。「弗恩,伊諾克他……」

「奎艾,你不必在意太多,你只要跟緊我,跟緊我就行了。」弗恩向女孩伸出了手。「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奎艾的眼里閃爍著晶瑩,緊緊握住了佣兵的手。

呼嘯的狂風從橋面上掃過,幾次幾乎將眾人的馬匹吹倒,橋邊的旗幟都已經被常年的風沙染成了黃色,在風中劈啪作響。終于,兩座圓頂的屋子出現在幾十碼開外,在屋子後方,所有的旗幟都變為了紅色,中間的徽記也不再是獨角獸,而是一只正在向下俯沖獵食的北方白頭鷹。

「到了,邊境線。」弗恩微笑著,稍稍握緊了女孩的手。「只剩下一半路程了。」

奎艾點著頭,下意識的朝周圍望了一眼,除了他們四個人和守衛邊境線的兩國士兵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守衛們將橋面分為了兩段,左邊一段由阿爾圖納士兵把守,盤查著所有進入阿爾圖納的旅行者。右邊一段由奧格登士兵把守,同樣有四個披著藍色斗篷的士兵盤查著所有進入奧格登境內的旅人。

「今天的天氣真不適合過橋。」伊諾克向阿爾圖納的守衛打著招呼。

「的確是這樣,很多旅行者都在前面的驛站休息,你們也可以選擇今天在這里過夜,明天再看天氣是否會好轉。」守衛也將全身裹在斗篷里,他們都穿著盔甲,沙子吹進盔甲中可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

「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們今天必須趕到阿爾法利塔。」伊諾克特意用含有阿爾圖納口音的通用語和自己的同胞說話,這樣可以減少守衛們檢查他們所花的時間。

果然,戰士的這招很有用,守衛只是讓四人取下圍巾看了一眼他們的臉,就放他們過去了。伊諾克趁著弗恩從關口通過後快速從他身邊經過,輕聲的囑咐,「出奧格登了,小心。」

佣兵點了點頭,等著奎艾從關口趕上來,兩人的手再次牽在了一起。

一行人經過了邊境線附近的驛站,說是驛站,其實只是兩幢建在大橋一邊的稍大些的圓頂屋子,在屋子周圍停著些馬匹與馬車。過了驛站後,又是單調毫無變化的橋面與漫天的風沙,紅色旗幟的密度也比奧格登境內藍色旗幟要低得多,每隔幾百碼才能看到兩面在風中不住拍打著的旗幟。但是伊諾克和米露蕊婭卻強打起了精神,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又是長時間的行進,一行人已經幾乎有兩個小時沒有看到過其他行人了,在阿爾圖納這一側,巡邏隊也十分稀少。在馬上顛簸了這麼久,弗恩幾乎感到昏昏欲睡,佣兵搖晃下了,又清醒過來,戰士和斥侯依然在前方帶路,奎艾的手依然緊緊的握著他。

又一陣睡意襲來,弗恩感到自己的意識再次遠去,佣兵並沒有刻意打起精神,他知道當自己的身體傾斜,自然就會清醒過來。但是這一次與之前不同,弗恩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幾乎從烏雲身上摔了下去,卻依舊沒有清醒過來。突然,一股劇烈的撞擊襲來,佣兵被猛地撞下了馬,意識終于清醒。

「魔法!」伊諾克的聲音傳入腦海。「我們被偷襲了!」

弗恩拔出了劍,跑到了伊諾克背後。「是催眠術!」佣兵向箭矢望去。「奎艾,快施放結界,抵御住催眠術!奎艾……」箭矢的背上空無一人。

「她一定跑了,混蛋!」伊諾克咒罵著,向自己的坐騎跑去。「快,我們必須沖出這里!」

米露蕊婭牽過箭矢,剛準備催促坐騎前進,兩張閃著紫色光芒的魔法網向她和戰士撲來,斥侯大叫一聲,從坐騎背上翻了下來,躲過了攻擊,但是兩匹坐騎都被罩在了網中。伊諾克也閃到了一邊,他的坐騎同樣被魔法網困住,戰士大吼一聲,沖上前去,拔出匕首用力割著藍色的大網,但是任憑他如何用力,卻不能傷到魔法網分毫。

「閃開,讓我來!你們的武器對魔法沒用。」佣兵沖向坐騎,舉起劍快速的揮砍了幾下,將坐騎解救了出來。「你們兩個快跑,我來斷後!」

「見鬼,你如果被抓了,我們跑了有什麼用,我們的任務就是護送你到瓦爾多斯塔。」伊諾克從佣兵手里搶過石中劍,將自己的劍塞到了他手中,堅決的看著斥侯。「米露蕊婭,你和弗恩一起往北跑,我來斷後!」

斥侯點了下頭,拉著佣兵騎上了馬匹,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旋風從前方吹來,旋轉著的強風將三人的斗篷掀起,遮住了他們的臉。同時,兩股快速的氣流從側面撞向佣兵和斥侯,將他們從馬上撞到在地,數張魔法網從前方和後方同時襲來。伊諾克揮舞著石中劍,在旋風中他無法看清魔法網的位置,只能胡亂朝天上揮砍著,突然一陣灼熱從面前沖來,戰士下意識的舉起劍擋在了面前,一個碩大的火球猛烈的撞擊在了石中劍上,雖然石中劍使戰士免于被火球直接擊中,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火球所蘊含的魔法力之強,依然灼傷了戰士的雙手和胸前,伊諾克痛苦的大叫著,石中劍掉落在了地上。

「伊諾克!」弗恩在旋風中找到了戰士跪在地上的背影,快速向他跑去,又一個火球向戰士飛去,佣兵舉起了地上的石中劍,擋在了戰士面前。一直漂浮在眾人頭頂的魔法網像是受到了控制,在這緊要關頭找準了弗恩的位置,準確的將弗恩罩在其中,網不停的收縮著,弗恩被巨大的壓力壓倒在地,無法再舉起劍,火球就在幾碼外,眼前就要吞噬用佣兵和戰士。

「結束了嗎?」弗恩單膝跪地,抵抗著魔法網的壓力,妮絲與奎艾的臉龐在他腦海中快速閃過。

千鈞一發之時,一個苗條的身影閃到他跟前,他聞到了熟悉的玫瑰花香味,一個魔法盾擋下了火球,劇烈的沖擊讓法師幾乎站立不穩,法師的棕黃色長發在魔法撞擊的氣流中飛舞。

弗恩趁著這個空隙,用石中劍割破了魔法網,扶住了法師。「奎艾!」

「快跑,弗恩,能施放出這個威力的火球的一定是大法師,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快跑!」女孩虛弱的看著佣兵,一把推開他。

「見鬼,米露蕊婭!」佣兵向身後看去,斥侯正在躲避著不停跟著她的魔法網。「快把奎艾弄上馬,我負責伊諾克,快!」

斥侯快速向奎艾跑來,魔法網找準了機會,撲了下來,就在快要踫觸到斥侯的時候,弗恩一躍而起一劍把它砍成了兩半。「快!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

米露蕊婭架起奎艾,向箭矢跑去,身後再次響起了石中劍與火球撞擊的聲音。「不,米露蕊婭,放開我,弗恩他抵擋不住的,我必須得幫他。」

米露蕊婭嚴厲的看著法師。「我相信你奎艾,憑著我們過去這段日子的相處,不要讓我失望!」斥侯放開了手,轉身去牽她們的坐騎。

「七神啊,借給我你們的力量吧,讓我可以抵御住大法師的魔法吧,即使會損耗我的生命也無所謂。」奎艾仰面朝天,胸膛向前挺起,雙腳離開了地面,身體慢慢的漂浮起來。

「見鬼,弗恩,別管我,快跑!」伊諾克被佣兵架著,聲嘶力竭的大吼著。

弗恩的手也被灼傷,他用盡全力的拖著戰士向後退去。「你再多嘴,我就把你從橋上扔下去!」

一個紅色的圓點從後方的風沙中顯露出來,快速的變大,又是一個火球!

「見鬼!」弗恩大聲咒罵著,忍住手上不斷傳來的劇痛,再次舉起了石中劍。

逼人的炙熱在火球離開還有二十碼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面前,烤的弗恩下意識的眯起了眼楮。突然,一股清涼的感覺撞進了佣兵的後背,從他胸膛前沖出,火球在佣兵面前還有十碼的地方像是撞擊到了一個護盾上,四散飛濺。

弗恩立刻像身後望去,只見漂浮在空中的奎艾雙目緊閉。「奎艾!」但是法師沒有任何回應。

「她似乎失去意識了,你快去吧,伊諾克我會照顧。」米露蕊婭將馬匹都牽了過來,扶著伊諾克騎了上去。

「奎艾!」弗恩把法師抱在了懷里。「我不會丟下你的!」佣兵把法師面朝下放在了烏雲背上,然後翻身上馬,將女孩護在了身前。「箭矢交給你們了!」

米露蕊婭將箭矢的韁繩牽在了手中。「交給我了。」

火球和魔法網仍在不斷向四人襲來,但是所有的攻擊都在離他們周圍十碼左右的地方被擋開,火球消散成四散的火苗,魔法網更是直接在空中被撕碎,飄落在地上。三人奮力催促著坐騎,快速向前方跑去,前方的魔法網被他們越過,拋在了身後,最後一發火球追逐著他們足足飛行了一百多碼,最終還是被無形的護盾給抵擋下來。

風沙再次將身後掩蓋起來,整個世界除了風的呼嘯聲和快速奔跑著的馬蹄聲,再也听不到其他聲音。弗恩一只手牽著韁繩,另一只手緊緊按在了奎艾的後背上,感受著女孩的心跳。飛舞的風沙鋪天蓋地而來,模糊不清的橋面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一定要沒事啊,奎艾,我不會丟下你的,跟緊我,奎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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