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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恩在夜晚再次醒來,窗外一片漆黑,無法判斷時間,貓頭鷹和蟋蟀的叫聲此起彼伏,熱鬧但不吵人。佣兵穿上外衣踱出屋子,屋外比屋內涼爽的多,月光灑在身上,可以清晰的看見人的輪廓。

在這沼澤地的綠洲中,看著身邊樹林的黑影在晚風中搖曳,听著風吹過樹林的刷刷聲和各種動物昆蟲的鳴叫聲,聞著沁人心脾的空氣,弗恩感受到了來自內心的平靜,他完全放下了心中的煩惱和顧慮。他開始理解為什麼這群避世者會安于居住在這里這麼久,甚至是一輩子。

弗恩沿著小路散著步,不知不覺來到了先前被阿倫等人抓住的小溪旁,泉水潺潺的流淌著,水邊的草地在月光下就像籠罩了一層銀色的薄紗,一個女孩正坐在草地上,靜靜的注視著溪水。

弗恩小心翼翼的走近女孩,女孩听到摩擦草地的腳步聲,驚嚇著回過頭,原來是貝茜。「對不起,嚇到你了。」佣兵抱歉的笑著。

貝茜拍了拍自己的胸前,她確實被嚇到了,臉上卻友善的朝佣兵微笑著。「沒關系,你也睡不著嗎?」

「我睡了幾乎一整天了。」弗恩走到小溪邊,蹲子雙手舀水潑在臉上。「這樣才能使我清醒。」

「你能陪我說說話嗎?」貝茜用手拍了拍身邊的草地,示意弗恩坐在這里。「今天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

「當然。」弗恩一坐在草地上,抬頭看著明亮的夜空。「真美啊,幾乎可以忘卻所有的煩惱。」

「是的,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個人坐在這里看的,沒想到今天有人陪了。」女孩調皮的朝弗恩做了個鬼臉。

弗恩報以微笑,卻不知該如何接貝茜的話,干脆保持沉默,但是他發現女孩看他的眼神開始變得溫柔。弗恩連忙試圖岔開話題,「對了,你剛才說今天是什麼日子?」

「特別的日子,是的,今天是我的生日。」貝茜的下巴托在膝蓋上,眼楮盯著草地。「自從我父母去世後,這世上知道我生日的只剩我自己了。」

弗恩尷尬的試圖安慰她,「至少現在又多了個人。」

女孩抬起頭看著弗恩,清澈溫柔的眼楮似乎要把他融化在其中。弗恩轉過頭不敢再看貝茜的眼楮。「要不我說些外面的事情給你听?」佣兵想要轉移女孩的注意力。

「恩。」女孩乖巧的點了點頭,白天那個健談能干的姑娘此刻完全不見了蹤影。

兩人就這麼聊了很久,直到貝茜眼皮開始打架,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村子。臨別前,弗恩糾結了很久終于還是決定說出那句話,「生日快樂,貝茜。」

「謝謝。」女孩的臉滾燙,紅的像月季花一般,她慶幸幸好是晚上,弗恩看不到自己這個窘樣。

弗恩回到自己的屋子,嘆著氣懊惱的想到,我不該這樣的,我什麼都不能給她,為什麼還要讓她陷入其中?不,我必須就此打住!

安靜祥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弗恩已經在這里養了三天傷,貝茜盡心的照顧和特效藥膏的藥效使他的的傷已明顯好轉。

是時候離開了,弗恩思量著。

他走出屋子,屋外陽光燦爛,輕柔的微風拂過臉龐,鳥鳴聲穿梭于樹林中。每個人都專注于自己手上的事,一切都是那樣井然有序。

貝茜正和另幾個女孩一起做著針線活,時不時說幾句悄悄話,然後害羞的笑起來。當她們看到佣兵走近時,其她女孩都不再說話,壞笑著看著她。貝茜羞澀的低著頭,不知所措的擺弄著手里的針線。弗恩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這不正是自己一直在期盼的生活嗎?不,還不是時候。心中的門緊閉起來,沒有一絲縫隙。

「貝茜,我想我該走了。」弗恩停下腳步,緩緩的說到。

女孩猛地抬起頭,眼里盡是意外,隨即充滿了悲傷。「不,你的傷還沒完全好……」貝茜有些語無倫次,「你應該再住幾天,或者……一天也好……」女孩哽咽了。

「對不起,貝茜。」弗恩擦過女孩身邊,向長老的屋子走去。不要回頭弗恩,你給不了她幸福,你只會害了她。

女孩抽泣起來,肩膀也隨之抖動著,伙伴們都圍過來安慰她。聲音越來越遠,一種恍惚感侵入弗恩的心頭,仿佛時空錯亂般,分不清現實與記憶。

阿倫將烏雲還給了弗恩,並給他一個用蔓藤編織袋裝著的小藥罐。「這個夠你繼續用三天了,三天後你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不需要繼續敷藥了,這本該貝茜給你的,但是她把袋子給我後就跑了。」阿倫斜眼看著佣兵,好像對方干了什麼壞事。

「非常感謝。」弗恩接過烏雲和袋子,嘴巴抖動著,想要說話但猶豫著該不該說。

長老呵呵笑道,「你不用擔心貝茜,我會關照她的,年輕人總要經歷這些。」

「謝謝。」弗恩朝長老點了點頭,「這些天多虧你們的照顧,我感激不盡。」

長老也點頭回應他,「記住,別對外面的人透露過去幾天你看到的一切,否則這里的平靜將不復存在。」隨後朝身後吩咐了一聲,一名男子拿著一個裝著鴿子的竹籠交給了弗恩。「這只鴿子會帶你走出沼澤,我們有時會派人去濕港買賣生活必需品,全靠它們帶路。」長老繼續說到,「等你走出沼澤,它自己就會飛回來,所以你不用為它操心。」

「我剛還想問怎麼出去呢。」弗恩不好意思的笑著。

與長老及眾人道別後,弗恩正準備啟程,突然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人群的最末端,風吹起她的棕紅色長發,裙角在風中飛揚。我該走了,弗恩心里默念到。他朝女孩所在的方向最後望了一眼,隨即轉過身朝沼澤走去。這一眼,弗恩分明看到了女孩眼角閃爍的淚光。別回頭,弗恩,別回頭……

為了避免再次遭遇剩余的巨狼,弗恩選擇了另一個方向出沼澤,有鴿子的指引,再加上之前幾天充足的休息,他很輕松的就到了沼澤地的邊緣,當剛踏上堅硬的泥土地時,鴿子立刻就盤旋著朝沼澤中飛了回去。

從這里到濕港差不多還有一天的行程,弗恩思量著,而現在已是黃昏,還是先找個地方睡一覺吧。想完就馬上行動,佣兵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地點,在將一切都布置妥當後,他爬上吊床,月兌下上衣給自己換藥。

傷口已幾乎不再疼痛,只是有一些癢。「這特效藥膏還真是好用。」弗恩自言自語的贊嘆著藥膏的神效,「明天再換兩次就用完了,也差不多就到濕港了,不知道她們還在不在旅店里等著。」一回到外面,弗恩發現自己再次焦慮擔心起來,前幾天那種平靜祥和的心情不復存在。他無奈的閉上雙眼,但眼前晃動的都是貝茜清澈的雙眼和溫柔的臉龐,時而笑嫣,時而悲傷,最後是閃爍的淚光。在這一幕又一幕的切換中,弗恩漸漸失去了意識。

妮絲已經習慣了每天傍晚的時候到最靠近濕港主干道的一間雜貨鋪買一些果肉干,順便詢問一下老板有沒有看到一個高個的棕色卷發佣兵來到濕港。今天的答案和往常的一樣,妮絲甚至都要開始懷疑老板其實看到弗恩了,只是為了讓自己繼續去他那里買吃的,才故意不告訴自己的。她沮喪的回到沼澤玫瑰,瑞已經坐定了一張桌子,正在等著她。

「如果弗恩明天再不出現,我們必須得改變計劃了。」瑞都不用問,就知道一定還是沒有弗恩的消息。

「但是……」妮絲無力的抵抗著。

「沒有但是,你難道想永遠呆在這里嗎?」瑞沒好氣的瞪著妮絲,「要不是弗恩之前托付我要照顧好你,我早一個人走了。」

妮絲低著頭沒有說話,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空氣就像靜止般,讓人感覺窒息。

終于,還是妮絲先說話了,「對不起,我想我明天會做好心理準備的。」

「很好,讓我們明天看吧,假設弗恩仍舊沒有出現,我們兩個可以繼續北上,進入……」瑞正說著自己的計劃,突然一個聲音吸引了她的妮絲的注意。

「約瑟,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一個男人的聲音和旅店老板打著招呼,似乎和他很熟。

妮絲突然覺得這聲音非常的熟悉,自己在過去幾天中一直在腦海里回憶著的不就是這個聲音嗎?她期盼的轉過頭向旅店門口望去,在落日的余暉下,一個高個佣兵正緩緩走進旅店。

「弗恩!!!」妮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奔向佣兵奮力擁抱住他,眼淚奪眶而出。

「沒事了,我來了。」弗恩欣慰的笑著,右手放在妮絲的腦袋上。

瑞雖然盡力表現的不以為然,但仍然掩飾不住高興的神情。「我還以為你來不了了呢。」

「差一點,我就真來不了了。」弗恩朝瑞點了點頭,感謝她這些天對妮絲的照顧。

約瑟微笑著看著他們,不願打擾這重逢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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