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國芯總部。
一場臨時董事會正在召開。
按照慣例，要到七月份才會召開本年度的第三次董事局會議，但事發突然……也就顧不得什麼慣例了。
國芯在三年前發生了一場董事會成員的大震蕩，所有技術大咖全部退出董事會，專注執行崗。
再加上「大老撕逼」，引來了無數局外人的各種猜測。什麼宮斗，利益，骨氣……全部都有，堪比清宮大戲。
具體原因……
時過境遷，也就無須再提。
總之就是，激進的技術大老冷靜了下來。
但今年，董事會又產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以聯席CEO梁孟松為首的四位技術崗大老再次進入董事會，且梁孟松再度就任執行董事……
這些調整，放在以往，都是會引發社會輿論無限關注和瞎想的。
但現在嘛……反正除了買了國芯股票的股民，基本上也就沒人關注了。
EUV不賣給你，你用DUV頂破天了就是5nm，人家隔壁都2nm了，無論是功耗還是性能，都是超過30%的提升，你怎麼比？
就更別說你現在連7nm都還沒有正式量產。
……
「會議開始。」董事長高港財務出身，他當初就任董事長，也表明了全體股東對國芯的意志——就是要利用「缺芯潮」這個機遇，依靠成熟工藝提高營收，擴大規模，搶佔市場。
如今三年過去，成效斐然。
特別是隨著去年率先上馬混合芯片，國芯如今已經儼然成為混合芯片領域中的領頭羊，無論是電極工藝也好，還在混合架構也好，都走在了同行的前列。
現在同行想要超越，也就只有在混合芯片的 基制程上找優勢——可對于目前市場最大的材料催化以及神經芯片而言，制程高有個屁用啊！
技術還沒推進到芯片與中樞神經連接那程度——就算推動了，7nm也是足夠的。
所以，國芯從去年到今年，財務報表異常漂亮。
而有了錢，技術大老自然就有了更多的心思和追求。
于是，便有了今年的董事會成員變動。
只不過今天這場臨時董事會不是討論技術問題的，而是討論另外一個問題。
「我就長話短說。」高港喝了口茶，望向眾人，特別是幾位技術大老︰「這幾天科技圈子的事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我就不重復，我重點說一下國家半導體產業的態度。」
「大家手里都有一份關于晶圓廠行業的建議文件——據我所知，能夠拿到這份文件的，在半導體行業，不超過十家。」
隨著董事長的聲音，所有人都低頭看著放在面前的文件。
——關于半導體產業鏈智能整合的建議。
文件的下發機構是半導體主管的好幾個相關部級單位。
「當然，這個文件是建議性的，但我們要考慮到它的意義。話不多說，大家先看文件。」
會議桌旁，秦為民低著頭，認真地看著文件。
當初他力排眾議的推混合芯片，如今自然有了回報，只不過就算進董事會，他也秉持著以往的低調，並不過分在自己領域之外發表意見。
文件保持著來自相關部門一如既往的調性——廢話連篇，但很好理解。
話里話外都是讓國芯積極擁抱「新的技術革命」。
再一聯想到昨天集智科技發的股權變更公告……
上面的心思，可謂昭然若揭了。
說白了，就是讓他們與集智科技展開全面合作。
從AI介入工藝以及設計流程、彷真，到生產管理、產業鏈管理，再到智能化車間的調度、控制、系統……全部都與集智科技捆綁到一起。
而眾所周知，集智科技的核心競爭力，是中心化的艾塔。
這就意味著，他們要將全部的資料、權限包括技術訣竅都交由艾塔。
坦白說……這個捆綁，實在是太深了。
幾分鐘後，眾人紛紛抬頭。
「看完了，大家意見怎麼樣？」高港望向眾人。
眾人也抬頭，互相對視著，心情很有些復雜。
相比那三大廠，國芯再怎麼拉胯，也是目前國內獨此一家的扛把子，承擔著全村的希望，而且也一直在各種「限制」之下騰挪閃躲，默默發展。
這說是一個建議文件，卻無異于把燙手山芋丟給了企業本身。
因為一旦與集智科技深度捆綁，那就徹底宣布了，要與西邊正面對抗。
集智科技敢……他們不敢吶！
甚至從最近國家的相關表態也可以看出，其實上面也沒做好準備。
——不然為什麼要扭扭捏捏的宣布反壟斷調查，而不是直接宣布加征關稅和限制？
所以，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不開腔。
包括極為技術大老也是，全體沉默。
「都不說我就點名了哦。」高港雖然說著，卻望向秦為民。
……
「我來吧。」秦為民輕輕呼了口氣。
他是最早與集智科技打交道的，理應由他先發表意見。
但就在他翻開筆記本，準備調出自從與集智科技合作，接觸艾塔之後的工作優勢時，筆記本上突然跳出了一直靜默右下角的艾塔對話框。
「秦為民先生你好，請問是否有時間，葉銘先生想聯系你。」
秦為民看著對話框中的文字，愕然了一瞬後他馬上抬頭，給眾人道了一聲「抱歉」，隨後在對話框中輸入︰「我在開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關于7nm制程龍芯的流片支持問題，耽擱不了多久時間。」
秦為民只是遲疑了一秒便馬上回到︰「好。」
隨即，他抬起頭來︰「集智科技的葉總找我，說龍芯7nm。」
他掏出手機，取消飛行模式。
眾人齊齊一怔。
作為「難兄難弟」，龍芯一直找的是台積電代工，他們自然是知道的，也沒有意見。
畢竟龍芯的身子骨本來就弱，如果還不抱一下成熟的先進制程，那就更沒辦法玩了。
而且他們也知道，龍芯的7nm也是找的台積電，據說都已經快流片了——怎麼會突然找上門來了？
片刻後，一個電話打進了秦為民的手機。
听著電話中葉銘的聲音，秦為民嘴角露出笑意︰「葉總好。」
「秦博士好，打擾了。我現在就在龍芯這邊，你那邊方便給我授權一下艾塔嗎？因為事出緊急，我打算今天就把版圖搞定。」
秦為民听了瞬間一怔，他深吸了一口氣，同時摁下免提。
「你說，怎麼配合你？」
「嗯，授權一下艾塔，我讓艾塔自動下載和接收版圖，同時完成你們這邊的後道處理……大概也就幾分鐘時間，你們就可以安排掩膜制作了。」
秦為民差點舌頭都咬掉了︰「等等，龍芯7nm是什麼時候用的我們的工藝？」
電話中，傳來葉銘的笑聲︰「半小時之前。」
「在艾塔的調度和配合下，一個芯片從前端彷真到制作掩膜，可以做到一小時之內完成。」
……
秦為民掛掉電話，望向眾人。
所有人依舊震驚不語。
「授權？」
「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