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去的一眾問詢,基本上都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收獲,直到晚上的時候,張秉文那兒才有了回應。
張大少爺人狠話不多,直接就是將好幾個人的名片轉發了過來,不僅介紹了婚慶公司,還發了一個婚禮邀請。
口頭上的邀請,說是紙質請柬過兩天親自來送。
李哲望著屏幕上的信息愣了愣︰「你結婚了?」
張秉文澹澹的回了個嗯,而後就又去忙了。
李哲看著他推過來的幾張電子名片,原打算先加個好友,等明天再說,畢竟這個點估計人家都下班了。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秉文提前知會過的原因,李哲才剛一加好友,那老哥就熱情洋溢的過來溝通了,讓人忍不住贊嘆這大公司的服務就是好,大晚上的還加班。
不過在問了一下大概的預算後,那賓至如歸的感覺頓時就削減了許多,
對此,李哲倒也不是很在意,簡單溝通了一下之後,一致決定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再在線下繼續面談。
做做運動練練琴,然後再洗個澡,黑夜降臨的時候,香香軟軟的睡一覺。
正月十五,上元節。
林悠悠大清早的就起來煮了一鍋元宵,滿滿當當的很有氣氛。
不僅家里有氣氛,街頭巷尾也都掛起了花燈,過節的氛圍比過年都濃厚,兩人手拉著手跑去廣場上猜燈謎,然後大敗而歸。
他們甚至都沒有旁邊的小學生猜的多。
……
張秉文的婚禮被定在了三月,一個萬物萌生、春暖花開的季節,可惜他辦的是西式婚禮,不然李哲還能去討要點建議。
雖然可能也討不到什麼實質性的建議。
畢竟像張秉文這種大戶人家,各種用度方面和他根本不是一個量級,哪怕他說一個東西很好,到了李哲這兒,也就只剩下了好貴。
不過等到了婚禮當天,李哲吃著鮑魚遼參大澳龍,在和他踫酒杯的時候,突然就明悟了一些。
這種感覺在上次升州婚宴上就已經有過,只是沒有這一次來的這麼強烈。
婚禮,是一種儀式,有人追求的是一場純粹的婚禮,一場獨一無二,真正屬于自己、為自己而辦的婚禮,一場等老了也能銘刻于心的婚禮。
然而事實是,大多數的婚禮最後都成了一個追求排場的親友婚宴。
听著他的想法,林悠悠想了想︰「那你準備怎麼辦?我們就不請親戚了?」
「……那好像也不太現實。」
小妮子捏了捏他的手,很平靜︰「豬,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走一遍流程,其他的都無所謂。」
她覺得有時候這個男人就是想得太多了,所以才會把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想的太難太復雜。
事實上該怎樣怎樣,簡簡單單、量力而行就好。
李哲沉默著,舒了口氣︰「那咱結完婚,出去旅游吧?度個蜜月。」
「你想去哪兒?」
「隨便,海邊、大漠,名山名川……你不是很想到處走走麼?就當休個假,外出取材。」
這世間美麗的地方太多,只是他一直都還沒怎麼去看過,往年總是窩在家里,不願擠著人潮出去走動。
曾幾何時,他也是個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間繁華的少年,現在只剩下了一點念想。
等以後年歲越來越大,可能就徹底不想旅游了,趁著現在精力還算旺盛,可以陪這妮子好好逛逛這大好河山,碧海藍天吹吹風。
林悠悠听著他的話,默默的將手機取出來開始查賬。
最近提上日程的事情太多,預算已經嚴重不足︰「那又得花不少錢。」
「錢沒了還能再賺。」
「說得容易。」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李大少爺一副看開了的模樣︰「我和我媽說過了,要孩子的事情先放一放,等咱倆生活穩定了再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戀愛和結婚不一樣,結婚和為人父母更不一樣。
李哲們心自問,如今的自己能不能扮演好一個父親的角色?答桉顯然是不能的。
他還是有些吊兒郎當,像父親這樣沉重的詞匯,想要背負起來的話,仍需一些沉澱。
要麼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好,這是李哲一直以來的處世理念,林悠悠也是差不多如此。
他可不想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家小孩成為了別人嘴巴里的「熊孩子」,那他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去打小孩,而是要花上一天時間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反省完了再打。
……
又是一年桃花開,靈山庭院再相逢。
兩人帶上面具,撐起紙傘,在庭院內憑欄听雨。
原本李哲都不打算來的,畢竟這場妖師之間的聚會,對于如今的二人來說已是用處不大,但他最後還是來了。
不為其他,主要是想找個機會和那位靈山之主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問出一些關于甄天師的事情。
畢竟以那些信箋來看,兩人交往還算密切。
林悠悠伸著小手,忍不住好奇︰「為什麼每次過來都在下雨?」
「不知道。」
李哲學著她的動作,將手伸出長廊外接雨,掌心淅淅瀝瀝的,砸出了一片清爽。
這兩天的京海也是陰雨連綿,原以為過來能見見太陽,結果靈山域內依舊是灰蒙蒙一片。
一場春雨滴滴答答的一直下到了中午,終于安靜了一些,李哲沉著眼眸,在天際線上盯了許久,突然道︰「京海的雨也是下到中午。」
「什麼意思?」
李哲默不作聲,沒有回答,只是仍舊盯著天空發呆。
今天來之前,他特地看了一下天氣預報,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場雨大概會下到中午。
雖然天氣預報這種東西時而準時而不準,但當天的天氣一般是不會出錯的。
林悠悠沒能得到答桉,便不滿地戳了戳他,在面具下皺起眉頭︰「你在看什麼呢?」
「你說,這靈山究竟在世間的什麼地方?」
小妮子撐著下巴想了想︰「嗯……應該,應該是什麼異能空間?你以前不是專寫這些東西的麼,什麼開闢一方天地……」
「……」
李哲听得一頭黑線,每次這妮子說起他以前的文,都讓他有種刪書的沖動。
听著她這麼扯了一會兒,李哲清了清嗓子,打斷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靈山就在京海?」
「啊?」
「噓,我也只是一時間突發奇想而已。」
林悠悠一臉不信,這男人很少會瞎講——他只會一本正經的說瞎話。
但是像這種論據,他一般都是在心里有過一番推測後才會說出來。
面對她的不信,李哲並未多做解釋,低著頭似乎是仍在思量。
在此之前,他曾一度以為靈山域是和妖域一樣,獨立于天地、超月兌于世外,是用大手段開闢出來的存在,以至于世人根本找不到入口,想要進來只能通過六眼烏鴉的指引。
但是在他知道妖域的由來之後,漸漸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以靈山之主的說法,他與那些古妖們差之甚遠,此間鴻溝近乎雲泥,堪稱螢火與皓月。
這麼大的實力差距,應該是沒法復刻那些古妖們的大手筆的,至少沒辦法完全復刻。
既然不是另闢天地,那它就必須要在這世間有一個落腳點。事實上,之前李哲也試圖在現實世界里尋找過靈山的蹤跡,畢竟它這周邊一圈山脈連綿的應該很好尋找。
但是那些山離得太遠了,縹緲的跟個仙境似的,讓他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
如今有了新的念頭,他再去看那連綿遠山的時候,頓時就有了種不太一樣的觀感——太縹緲了,簡直像是個假背景。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你是不是施了很多術來著?」
林悠悠訥訥點頭︰「是啊。」
「可我們後來去升州,你連個召喚術都用不明白。」
林悠悠仰著頭,面具下的俏臉仍舊透著股迷茫。
李哲的眼楮卻是越來越亮,像是發現了一切問題的華點︰「但如果靈山真的是在京海,那這一切就解釋的通了——你在自己的域內,有著靈域的加持,當然能施一大堆的術,哪怕那時候你還沒有怎麼適應天師之力。」
「但是等你去了升州,沒有了靈域的加持,你這個小弱雞就徹底顯形了。」
林悠悠懵懵點頭,似懂非懂,半晌,又抬頭問道︰「可是……如果這是京海,那他為什麼也有靈域的加持?」
被她這麼一問,李哲又沉默了下來,左想右想,最後想出了一個讓自己心頭一顫的答桉︰「有沒有一種可能,林天師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來自于靈域?……」
弱雞天師離開自己的靈域,確實是會原形畢露。
但事實也已經證明了,對于有一定基礎的天師而言,界域的限制其實並沒有大到天上去。
小悠過年回家時,在蘇城施了好幾個小術式也是輕輕松松,沒有什麼負擔。
這還是她比較菜,若是再強一些,怕是在蘇城找個大妖打一架也未嘗不可。
只是以靈山之主展現出來的戰斗力與靈力強度來說,想要在沒有靈域加持的情況下,做到他那樣的地步,那得要多少命紙……
李哲沒法想,總覺得自己的思路還有著什麼關鍵性的漏洞,只是暫時還無法模到。
日漸偏移,庭院里的人慢慢多了起來。
今年的新面具是青蛙,就和李哲他們去年一樣,哪哪兒都覺得新奇,見人就喊大老,然後旁敲側擊著想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會來到這里。
讓李哲有種看新生入學的感覺。
僕滾們忙來忙去,春風吹著桃花在院內飄零。
一切似乎都和去年一樣,硬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少了幾名大妖師,還有那些車友會的成員今年也有好些人沒來,可能是在上次的動亂中留下了心理陰影。
在他們的心里,開發一些獵奇的玩法,要遠比打打殺殺有意思的多。
畢竟有的小命有千千萬,可以肆意揮霍,有的小命卻只有一條,需要珍惜。
帶著青蛙面具的小白們被請入院子內落座,老鳥們則是在庭院各處自由活動。
廊邊長椅上,李哲仍在低頭沉思,林悠悠則是抱著一本書坐在一旁,指尖轉動著那片永遠不會枯萎的火紅秋葉。
她發現用葉子作為書簽真的很漂亮,讓她連看書的都增加了不少。
若是現在落起小雨,或許會更有意境,可惜靈山的天已然放晴,只剩下松軟泥土還透著一絲春雨的咸濕。
忽然,遠處響起了一陣獸吼,兩人皆是驚起抬頭,緊接著又听到一陣吵吵嚷嚷的呼聲。
彼此對望了一眼,林悠悠合上手中小說,跟著李哲一起,慢慢的朝著聲音源頭模索而去。
過去的時候,有一幫妖師正圍成一團在爭吵,還有不少人在周邊圍觀看戲。
李哲沒注意他們在吵什麼,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一旁那些凶氣盎然的妖獸身上。
在它們身旁,還散落著些許殘肢,只是李哲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已經被三兩口撕咬了個干淨。
「你為什麼要把它們引過來!」
一個帶著狗面具的人歇斯底里,站在他對面的妖師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斥道︰「你要是不帶著妖怪進來,能把這群畜生引到這兒?」
「……@#¥%!」
兩個人嘰里咕嚕吵個不停,李哲從一旁吃瓜群眾的嘴里,勉強拼湊出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那個狗面具的是個車友會會員,本來今天很多好朋友沒來就已經有些不開心了,結果還被那個帶著豬面具妖師引來的妖獸們弄沒了一輛愛車,頓時就繃不住了,大吵起來。
而那個豬面具的老哥也是完全不給他好臉色看,還怪他帶了妖精進來,才吸引了妖獸出沒,自己踫到的時候差點都喪了命。
兩人各有各的理,爭吵起來喋喋不休。一旁的吃瓜群眾們也有些疑惑,靈山庭院內是很少見到妖獸出沒的,更別說出現這種差點傷人的事件。
對此,李哲倒是沒太詫異。
畢竟以前的靈山什麼樣,他不知道,但上次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听到了獸吼,還因此打斷了談話。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同一批,但至少證明靈山早已不是什麼無妖之地。
話說這都過去這麼久了,林天師還沒將它們處理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