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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新晉砍王林某人

從小到大二十多年,李哲還從未自己去置辦過年貨。

林悠悠也沒有,但她覺得今年有必要帶點年貨回家,畢竟她是個有工作的大人了。

于是乎,兩個人來了波真正的靈活調休——一天干完兩天的活兒,空出一天時間來逛街買買買。

而事實也證明,一天確實可以干完兩天的活,只是一般不會有人願意這麼干。

願意這麼干的人,大概率每天都要干兩天的活。

……

雖然一切都安排的很妥當,然而直到真正出了門,李哲才開始感覺到迷茫。

辦年貨辦年貨,听起來是個耳熟能詳的詞,真要買起來,他卻是對「年貨」二字沒有一絲一毫的概念。

「年貨應該買什麼?」

「我們先去買衣服。」

「?」微微一愣,李哲面露懷疑︰「年貨要買衣服嗎?」

「當然啦,新年新氣象,要穿新衣裳。」林悠悠側頭望他︰「難道你小時候過年不買新衣服嗎?」

「買,但那是好小年紀的事了。」

小時候會買新棉襖,買新衣服、新褲子、新鞋子,然後心心念念的盼著過年。

等著大年初一的時候,早早起床換上一身新裝,頓時感覺自己就是整條街最靚的仔,站在那人都發光。

李哲自己都忘了具體是從哪一年開始的,突然就不怎麼買新衣服了,哪怕買了新衣服,也不會特意等到大年初一才穿,而是早早就拿了出來。

如此看來,自己小時候還是很有儀式感的,只是越長大,越覺得什麼都變得無趣了。

「給你買件大衣吧,我覺得你穿大衣會很好看。」

繞著李哲轉了兩圈,林悠悠打量打量,在腦海里玩了一場真人版奇跡暖暖。

黑大衣、羊絨衫……配上他這大高個,應該會很不錯,顯得成熟穩重又內斂。

最重要的是——還很帥。

她一直覺得男生的衣服特別好挑,相比女孩子,男人的衣服沒有那麼多的款式,更注重的是版型和顏色。

做工好、版型佳,上身後就會很顯身材。

顏色方面不要太花哨,合理搭配一下,這精神面貌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如果男生常常因為各種裙子而心動的話,那能戳中少女心扉的就是筆挺西裝,是白襯衫,是毛呢大衣。

「不用吧……我感覺我不缺衣服。」

「你天天穿來穿去就這幾件還不缺衣服。」林悠悠挑起眉頭,不懂怎麼會有人不愛買衣服︰「而且過年了怎麼可以沒有新衣服,快走,一會兒我拿什麼你試什麼。」

「……」

夠換洗、夠穿不就行了……李大少爺都囔兩聲,被她一路拽進了商場。

十分鐘後,他望著這丫頭左一件、右一件的挑著款式,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些全都要試嗎?」

「試試又不要錢,不上身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將手里的衣服望他身上一貼,稍微比較了一下大小,林悠悠命令道︰「把外套月兌了。」

「……」

老實巴交的月兌了羽絨服,李哲換上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不情不願的走到鏡子前轉圈兒。

「手抬一抬。」

抬——

「再轉個圈兒。」

……轉——

「大小還可以……感覺是不是有點短了?」

「這還短?」李哲低頭瞅了兩眼,衣擺都到大腿了。

「對啊,畢竟是大衣嘛,感覺可以再長一點,穿著就會很帥氣。」在剛剛看上的幾件衣服里挑了挑,林悠悠重新拿出一件︰「你試試這個。」

「這顏色是不是有點老氣?」

「那你試這個黑的。」

「……其實我感覺羽絨服就挺好的,還暖和。」

「快試!」發現這男人今天吃硬不吃軟,林悠悠板起俏臉,直接上手扒他衣服︰「大衣你春秋也可以穿呢,羽絨服只有冬天才能穿,而且你穿羽絨服就像個小朋友。」

「那穿大衣呢?」

「穿大衣像我男朋友。」

「???」

接連試了好幾件,終于有一件完美符合了林悠悠腦補中的形象,忍不住連連拍手。

被她感染著,李哲自己都感覺自己好像帥氣了一點。

也不是帥,但是對比羽絨服,好像確實是多了幾分莫名的氣場。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話還真不假。

再看看吊牌上的價格,頓時又感覺這衣服很一般了。

「這麼貴?」

幾千塊錢買一件大衣,要不是看了一眼吊牌,李哲都快忘了自己是在京海的大商場——在這片銷金窟,就沒有什麼是特別便宜的。

林悠悠默不作聲,正抱著手機在場外求助。

買衣服,尤其是在商場買衣服,這價格是很有講究的——那些大牌專櫃的價格向來是全國統一、鐵打不動,但除此之外的各種不知名散店,基本都會將吊牌價格標的虛高。

對于不差錢的土豪來說,消費從來不看價格,所以大手一揮就買了。

但對于普通人來說,完全可以祭出自己的屠龍寶刀,砍它兩下。

不出則以,一出就必須致命。

砍價這種東西,最重要的就是首次交鋒,給對方一個老江湖的印象。

砍的太過頭了,會引起過激反應,砍的太輕了,就會被別人看出你不懂行。

一定要砍的正正好好,砍的恰到好處,然後在老板崩潰的防線上反復橫跳。

身為一個練刀數十載的老師傅,林紅霞仔細看了看,給出了她心里的價位。

然後林悠悠拿著這個價格,氣定神閑的去找銷售大姐開始拉扯︰「您好,請問這一件多少錢?」

那位銷售捏著吊牌看了看︰「我們這個是百分百羊毛的,現在過年了在做活動,可以給您打個九五折。」

面對這個折扣毫無波瀾,林悠悠嘴唇翕動,吐了個數字出來。

李哲听到後算了算,好家伙,直接對半砍。

那銷售大姐在听到她報出的價格後,明顯正色了一些,也沒說能不能賣,而是再度介紹起她家的衣服,從材質到布料,滔滔不絕。

林悠悠表面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一批,開始各種挑毛病。

兩人很快又開始了第二輪的拉扯,最後銷售給了個八折,小妮子扭頭就走。

然後沒走兩步,那銷售又開口︰「這樣吧,我去找我們經理問一下,因為這個實在是已經很優惠了,我也不方便做主……」

「那你問吧。」

銷售大姐裝模作樣去聯系了,留下兩個人在原地對望。

「看不出來啊,你這麼驍勇善戰呢?」

林悠悠抬抬下巴,得意地很。

要不是這幾個月在菜市場里日夜磨練,她也很容易露怯,但是砍價就跟兩軍對壘一樣,士氣這方面絕不能落了下風。

李哲伸手在她小臉蛋上捏了捏,覺得砍價真的是個神奇的技能。

會的人覺得理所應當,不懂的人覺得簡直離譜。

更重要的是,通常情況下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去開口。

如果換作他去,基本上對話就會是這樣︰

「老板,這個能不能便宜點?」

「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了。」

「哦。」

完。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問了,真看上了什麼東西就原價買,或者去網上搜一搜價格。

很多時候買大品牌不是因為多麼相信它們的品牌效應,而是單純覺得這明碼標價的方式很透明、很簡單。

除非偶爾做活動,不然大家都是這個價格,不論地區,也不論線上線下,更不論你懂不懂行、會不會砍價。

就很公平,很輕松,完全貫徹早買早享受、晚買等折扣的理念。

「你要不要也買一件?」

「你要和我穿情侶裝嗎?」

李哲愣了愣︰「這有情侶款嗎?」

看著這個笨笨的男人,林悠悠忍不住彎起嘴角︰「當然沒有,而且我有大衣了。」

「不是說新年要新氣象嗎?」

小妮子想了想,半晌,道︰「這里太貴了。」

「那你還給我在這買?」

「因為這件真的很適合你。」林悠悠仰著頭,幫他把扣子系上︰「好看。」

「給你也找一件,咱倆一起穿。」

「我不要。」

「那我也不要了。」

「……李!」

林悠悠跺了跺腳,氣的柳眉都皺了起來,最終妥協下來︰「那你找吧,買兩件讓她給我們多打點折。」

過不多久,那位銷售大姐又回來了,同時帶回來了她們老板的底線——六折。

然後在得知兩人要買兩件的時候,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拉扯,最後一臉肉痛的給了他們一個對折。

本來林悠悠是想用自己的小金庫買的,但在李哲的強烈反對下,最後刷了兩人共同儲蓄的那張銀行卡。

拎著袋子往外走,新晉砍王林刀刀一邊找尋著新店鋪,一邊念叨︰「看她不情不願的,就這應該還賺了我們好大一筆。」

「這麼暴利的嗎?」

「他們這種吊牌價都標的老高了,要是換我媽來,肯定能壓的更低。」

以前她對砍價這種事情也不太熱衷,覺得很麻煩,而且很尷尬,但後來就覺得不砍價的人都是大冤種。

畢竟砍下來的錢就是實實在在省下來了,只需要一波嘴皮子上的交鋒和心理上的博弈,就能省下這麼一大筆錢,簡直比賺錢要輕松得多。

有人說錢不是省出來的,是掙出來的。

林悠悠覺得這話肯定是商家說的,因為真正有錢的人都特別摳,他們又會掙錢又會省錢,真正的把錢花在了刀刃上。

……

平時兩人出來逛街,基本上就是隨便逛逛,權當散步,或者打發時間。

李哲今天算是第一次切實感受到了女人逛街時的瘋狂——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拎的兩手滿滿。

全是衣服。

幾乎是從頭到腳都給他捯飭了一番,就差再整兩條新褲衩子。

好在這妮子似乎已經忘了這一茬,李哲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提。

上次買的那幾條內褲,穿了這麼小半年了,才慢慢有了一絲被馴服的跡象——某位名人曾在其未發表的作品上說過︰不變成主人形狀的褲衩子,不是好褲衩子。

他可不想大過年的,還要穿一條桀驁不馴的新褲衩。

「李哥,我們再去買點吃的吧?過年是不是應該買些堅果水果什麼的。」

「都行。」李哲點點頭,安心做一個拎包機器︰「水果會壞的吧,回去再買。」

「那我們買點堅果零食……對聯要買嗎?」

「對聯……對聯讓牛良寫吧。」

牛良是他們之前認識的一個新妖怪,也是他們所見過的所有妖怪里,活的最滋潤的一只。

原因無他,因為它會掙錢。

這小妖怪別的不會,但是寫得一手好字,之前還找了一個妖師一起合作,一個負責寫,一個負責賣,分成過後勉強算是有點收入。

賣字這種事情,除了死掉的人和真正的當代大家以外,尋常人的字很難有市場,基本上都是在低端市場賤賣。

便宜不說,關鍵是正兒八經的字幾乎沒人要,只有江湖體比較吃香。

牛良之所以能混的風生水起,完全是因為和它合作的那個妖師嘴皮子利索,能誆會騙,且自帶市場。

就像菲利普把德瑞斯的畫給高價賣了出去一樣——藝術的價值,純看人賦予了它多少,出錢的人又相信多少。

如果是別人,李哲是不太相信的,但它說那位妖師叫陳木木,李哲頓時相信了。

那家伙確實很能騙,甚至連他都給誆了——說好的幫忙看風水、給分成呢?

馬上都要過年了,人影也找不著。

這位陳大風水師甚至連最近的視頻都停更了,也不知道是退網了還是落網了。

……

「它會給我們寫嗎?」

「肯定會的,畢竟它還得找我們買東西呢。」

對此,李哲很有自信。

牛良那小妖怪,弱不禁風的,還身懷巨款。

若不是有他罩著,怕是一天能被其他妖怪搶劫八百回。

以前牛良還能讓陳木木幫忙,現在它也找不到那位大風水師的影子,只能來尋求悠天師的庇護,順便讓他們幫忙消費。

身為一個合格的中間商,李哲也順勢開啟了自己的私人小賣部,肥皂快樂水五塊一瓶,童叟無欺。

牛良欣喜若狂——以前陳木木都是五十塊一罐賣給它的。

李哲在知道這價格後,屬實是有些沉默了。

……

買了堅果禮盒,又買了點空白對聯紙,臨走前林悠悠還買了一疊紅包一起帶走。

對于小孩子來說,除了父母的紅包才是真正的紅包,其他長輩給的紅包,其實只是大人們之間的人情往來。

就像結婚的份子錢一樣,我給你、你給我,互相走個過程、奔個彩頭,誰也不虧誰的。

李哲二人沒有人情往來,他們的紅包是要給家中長輩的,真正往里塞錢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肉痛。

年關將至、春運在即。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京海的機場和火車站迎來了一年中最大的客流,晝夜吞吐不停。

有人紅光滿面的上車,喜滋滋的返鄉過年,有人驀然回首,留下了最後一眼。

這里是夢想地,這里是碎夢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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