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李哲就出門去買磨牙棒了，林悠悠留在家里打掃衛生，順便逗逗狗。
兩個人本來就很宅，在養了狗之後就變得更宅了，最近幾次出門，基本也都是買菜或者買與狗相關的各種物件，尤其是李哲，在養狗一事上保持了一貫的口嫌體正直。
一邊每天嫌棄的罵它傻狗，一邊又像個女乃爸似的買這買那，連個零食都要精挑細選，貨比三家，生怕它吃的不痛快。
……
「春風拂欄的滋味，秋葉如何領會，只是看得見落花流水……」
街上空曠，李哲哼著歌不緩不急，然後下意識的扭頭望了一眼。
小妖季離從樹梢上輕輕一躍，像個落葉一般飄然而下，甚是輕盈，靜靜地跟在他後面。
「怎麼，又想吃烤雞了？我這次是去買狗糧的。」
小妖怪不聲不響的跟在後邊，低頭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大人，我覺得您唱的好听。」
「……如果有的話，我可以再給你買一份烤雞。」
「大人不繼續往下唱嗎？」
「……」
不懂它在想些什麼，李哲搖搖頭，不聲不響的往前走去，時不時扭頭瞧它一眼，仍在琢磨。
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是很樂意隨便哼哼的，甚至很享受那種放聲鬼嚎的暢快感，可一旦邊上有人，李哲就畏畏縮縮不想出聲了。
哪怕是個妖怪也不行。
放不開。
見他不唱，季離跟了半晌，連烤雞也不要了，身形跳躍，又隱沒在了街角。
李哲駐足頓了一會兒，感應著它的氣息愈來愈遠，直到消失不見，這才重拾腳步，繼續哼著歌向前。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大雪人的緣故，讓林悠悠的靈力有著很大程度的漲幅，作為與之相聯的存在，李哲也受益良多，再也不用擔心分不清人與妖了——若是有妖怪在周圍，基本都能被他清晰的感知到。
自從那天在眾多妖怪面前露了次面，他們兩個在永安域的聲望頓時就上漲了一大截——雖然這其中更多的都是鏡花的功勞。
這小妖怪到處鼓吹他們，甚至還騙來了好幾張命紙。
活像個傳銷頭子。
李哲跟過年收紅包似的，代林悠悠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然後一度懷疑這小妖是不是後悔交出自己的命紙了，才報復性的打算多拉幾個妖怪下水。
但是不得不說，這種像營銷一樣的宣傳，確確實實的讓他倆在京海妖界里迅速站穩了腳跟，各路小妖一傳十十傳百，都說新來的天師大人是個天字一號大好人。
好在哪兒？不知道，就是好，問就是大家都這麼說。
讓李哲不禁想起童年記憶腦白金了，那時候網絡還不普及，手機還只是塊磚，大部分人上網都是去網吧開機，不像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電腦。
那時候的電視廣告還很有感染力。
逢年過節一打開電視，不管換哪個頻道，總是能听到那句洗腦般的「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腦白金。」
然後很多在外務工的人過年回家，不知道買什麼的情況下都跟風去買了腦白金，甚至連小時候的李哲都在想，等長大了有錢了，就給老兩口送腦白金。
然而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腦白金到底是干什麼的，只知道好像是個保健品。
寫作保健品，讀作智商稅。
如今網絡普及了，沖浪也早已沒什麼門檻，鋪天蓋地都是傳播途徑，不再像過去那般單一，各種產品五花八門的涌入人們視線後，這玩意兒的銷量便一跌再跌，頗有種銷聲匿跡的味道。
如此想著，李哲決定以後還是得帶林悠悠多出去走動走動，好在那幫小妖怪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
到家時，林悠悠難得的沒有逗狗，而是抱著自己的電腦在認認真真的剪輯視頻。
「今天這麼勤奮？」
「我每天都很勤奮的好不好！」
「勤奮的模魚。」將那袋磨牙棒丟過去，李哲跑去洗手︰「那個店員跟我說，這個不能讓它經常吃，可以當訓練獎勵用，看它到處啃東西了就看情況給一兩個。」
「好的。」
深以為然的動了動眉毛，林悠悠整個人浸在工作里很是認真，哪怕李哲靠在一旁伸手指頭戳她，也只是下意識的躲了躲，沒去和他打鬧。
李大少爺一個人呆著無趣，剛從外面回來，一時半會也靜不下心去碼字，干脆就接替了她平日里的位置，去狗籠邊上逗逗傻狗。
逗到一半，又掰著手指頭算算日子。
「明天好像要帶它去打疫苗了。」
「這麼快嗎？」
「嗯。」捏著狗頭揉了揉，自從這只小狗進了家門之後，日子一天一天的感覺過的格外的快。
林悠悠了然頷首，過了一會兒突然發問︰「打疫苗要多少錢？」
「應該很便宜吧，幾十塊錢？」
隔著欄桿逗它感覺有些不得勁兒，李哲想了想，干脆給它放了出來。
小家伙明明眼楮看著挺機靈的，邁起步子卻一臉的傻乎乎，搖搖擺擺的像是喝了假酒。
然後沒走兩步就歇下了，趴在鏡子跟前左看看右看看，完事還要對著鏡中的自己舌忝一舌忝。
林悠悠見狀心都化了，放下電腦也蹲了過來，在它腦袋上揉來揉去，不時的再撥弄兩下耷拉的大耳朵︰「小狗好可愛。」
李哲有樣學樣的在旁邊揉她腦袋︰「你也可愛。」
「月月，咬他！」
小金毛趴在地上打著盹，任由她輕撫，但也不搭理她。
「……不是說金毛很聰明的嗎？怎麼感覺比哈士奇還笨，天天就知道睡。」
不滿的看著這兩個家伙，林悠悠也在地上盤坐下來，糾結著要不要去工作。
「李哥你知道嗎，我有個朋友，她法學碩士，現在畢業了一個月工資才三千不到。」
「碩士畢業？」李哲愣了愣︰「這麼低嗎？……小城市？」
「沒有，也是一線的，特大城市。」
將手機拿出來，林悠悠翻了翻聊天記錄給他看︰「是不是好離譜？她可是法學碩士誒！然後她現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合租的室友，問我們自己做飯的話一個月要多少錢……」
李哲翻看了一下記錄，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那緊巴巴的日子。
「錢難掙屎難吃，都不容易……是不是，傻狗？」
小金毛仰頭「汪」了一聲，李哲撇過頭懶得看它︰「也是，我問你做什麼，你天天想著法子吃自己的屎，一點也不嫌難吃。」
「等哪天月月知道了傻狗的意思，非得咬死你。」
「big膽！它敢，我直接就是一個大比兜。」有獎就有罰，李哲戳著手指頭在狗腦袋上點了點，毫不客氣︰「下次再讓我逮到你吃屎，肯定揍你。」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還是覺得他太凶神惡煞，小金毛支稜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跳進了林悠悠懷里躲著。
小妮子順勢把它抱起，重新回沙發上坐著，一邊模著狗，一邊工作。
她突然就明白了李哲的快樂——這家伙邊模腿邊工作的時候，應該就和自己現在的感覺差不多。
見她又開始剪視頻，不想工作的李哲想拖她下水，一起模魚，不然只有他一個人在這兒虛度時光，總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怎麼了，你是被你那個朋友給刺激到了？又不是你月薪三千，怕啥。」
「現在工作好難找，我剛才還看了一下，就我之前實習的那家公司，現在實習生工資又降了一點。」
鼠標點來點去，林悠悠眉間隱隱蹙起︰「我要是不努力更新，哪天涼了找不到工作怎麼辦。」
「用不著太焦慮。」
兩手一攤，李哲直接躺平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有錢有有錢的活法，沒錢有沒錢的活法，張秉文看書時候到處刷錢，因為他在想我們這幫人就這麼點稿費怎麼能活得下去……你看你那朋友，你還在想著她月薪三千該有多艱難，但人家也照樣在認認真真規劃自己的開支和生活……」
「我也不是說不該有上進心，只是這生活就是得細水長流慢慢來，盯得那麼緊又有什麼用呢？最後盯得自己都繃了起來，活得不自在。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本就不抱什麼期望的時候，反而得見彩虹。」
「你不焦慮？」
盯著天花板的眼楮眯的狹長，李哲打了個懶散的哈欠︰「以前吧，但我現在看開了。」
林悠悠頓了一下，反而有些好奇了，因為這家伙學業上向來是順風順水的，至于工作……總覺得他比別人自在的多︰「你焦慮什麼？」
「工作唄，上學時候焦慮學習，畢業了自然就是工作。」
將兩只手枕在腦袋下面，李哲撇著頭和狗狗對視︰「那會兒剛畢業不久，就辭職回家了，看著同學轉正的轉正，成家的成家，說不焦慮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我這個人……」
他沒繼續往下說，不過林悠悠也心知肚明，讓他這麼一個散漫的人去朝九晚五，屬實像是去坐牢。
「真的，我現在發現放平心態，整個人就舒服多了，我這兩個月都沒怎麼去後台看過數據，成績反而節節高漲。
當初剛寫的時候，有了評論就想要票，有了票票又想要打賞，起初想混全勤，後來想要千均，精品、萬訂……我就知道，人是滿足不了的。」
听他在這模魚吹了半天的牛，林悠悠嗤道︰「我看你挺滿足的，一點也不急。」
「反正我都有你了，還有什麼好著急的，要是哪天你跟我說要多少多少彩禮、要房要車要大金鐲子……那我可能就又要開始焦慮了。」
林悠悠哼唧一聲，在心頭默默盤算著要是將這些都備齊才結婚的話，兩個人得拖到什麼時候。
唔……房子、車子，房貸、車貸……到時候年紀輕輕負債累累，每天一睜眼就欠了萬八千，想想又很焦慮。
李哲也結束了自己的模魚時光，坐起身來開始鼓搗電腦︰「說起來倒也奇怪，前兩天我爸還催我，說有錢的話就趁早首付個婚房什麼的。」
「這有什麼奇怪的？」
「他一邊跟我說超前消費的各種危害，要抵制，一邊又攛掇我去背一債，不奇怪嗎？」
「因為反正你都是要超前消費的，那與其讓你買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如讓你去買個房。」
「哪有亂七八糟買東西，我都已經很久沒有亂消費了。」李哲不滿的抗議，然後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存款余額。
自從和林悠悠在一起後，明明感覺隔三差五就會一起出去逛逛，但實際上，賬單顯示的支出卻比以前要少了許多。
錢到底是省出來的，還是掙出來的？
沒人知道，甚至都沒什麼人刻意去關注掙與省。
它們藏在手機里，化身一串數字，莫名其妙就有了，莫名其妙又沒了，要不是有那一筆筆賬單記錄著，人們甚至都會懷疑自己的錢包是不是被黑客攻擊了。
剛模完魚的李哲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模魚，還強行拖著林悠悠下水，和他一起算賬。
房租……明顯比以前高，而且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兒，不過住的也更舒坦了，出行還方便。
衣服……以前夏天就那麼兩三件T恤輪流穿，好些年都不帶換的。
今年這個夏天就別說了，連內褲都換了新的，簡直奢侈的不行，更何況還有新的睡衣睡褲，全都是曾經絕對不會花錢的地方。
像這樣以前絕對不會去花的錢還有很多，比如洗面女乃，比如防曬霜——自己以前可是個一瓶大寶用一整年的人。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式的用，甚至一年到頭都還用不完。
至于干飯方面，以前常年點外賣，現在家里有大廚坐鎮，確實是便宜了不少，但他們時不時的也會出去搓一頓，還會買點水果零食什麼的，算是抵消了，不減也不漲。
一筆筆賬算下來，李哲左算算右算算，明明是大幅縮減了的開支，卻硬生生被他算到超支。
連一旁林悠悠都被他算蒙了，不信邪的將他手機搶過來，望著陳年賬單細細翻看︰「這個是什麼？」
「哦，這是充游戲的，已經好久沒充了。」
「那這些呢？」
李哲頓了一下，咳了兩聲︰「手辦什麼的。」
話落，他突然頓悟了。
想到之前自己的那幫現充朋友，李哲一下子就頓悟了——現充之所以是現充，因為他們不是二次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