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晚上，林悠悠都蹲在狗籠邊上看，她歪著腦袋，狗也歪著腦袋，大眼對小眼的互相盯著對方，跟熬鷹似的。
一邊看，一邊還要問出一系列愚蠢的問題。
「它餓不餓啊？」
「它熱不熱啊？」
「它可以吹空調嗎？」
「它要吃夜宵嗎？」
「……」
最後一個問題，她幾乎是豎著眉毛問出來的︰「它為什麼都不理我？」
「它大概覺得你吵鬧。」
李哲洗完澡伸個懶腰，感覺渾身清爽︰「行了，你先洗澡去吧，別吵它了。」
「我哪里吵它了！」林悠悠很不服氣，又盯著那只小金毛打量了一會兒，把手伸過欄桿在它腦門上模模︰「它要洗澡嗎？」
「它不要，陳全說小狗三個月內都不要洗澡，抵抗力不行，還要等它該打的疫苗都打完才可以去洗。」
林悠悠聞言愣了愣，搭在狗頭上的小手立馬收了回來，蹲在那兒左看右看，還試圖湊近聞一聞︰「那它不會發臭嗎？」
「臭不臭都沒辦法。」
一邊說著，李哲也湊過來聞了兩下。
還好，味道不是很重。
他一靠過來，那狗立馬就將目光挪到了他身上，林悠悠看在眼里，對此表示很不滿意︰「它為什麼就老要盯著你？」
「可能它知道我是這里的一家之主——懂不懂什麼叫家庭帝位？」
「可能它認出了你也是只狗。」
「……」
李哲突然沉默了。
他沉默不是因為林悠悠說他狗，而是他在听到這句話之後，真的很想沖著這只傻狗汪汪兩聲。
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小悠同學仍在賣力的招手做動作，左一句「月月」、右一句「月月」，試圖吸引那只小狗的注意力，然而壓根沒起到半點作用。
小金毛仍仰著腦袋，在和李哲對視，一點也沒有扭頭看她的打算。
氣的她罵了一句傻狗。
李哲哈哈大笑︰「行了，洗澡去吧，它關在這兒又不會跑了，明天再看。」
垮著一張小臉，林悠悠嘆了口氣，不情不願的起身，伸手又在狗頭上偷偷模了兩下，這才去拿自己的睡裙和浴巾。
用最近一段時間內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林悠悠火急火燎的從浴室里跑出來，頭發濕漉漉的都還沒怎麼擦干。
結果那只小狗已經趴著開始打盹兒了。
「它怎麼了？睡覺了？」
「對啊，畢竟都這麼晚了。」推著她回到洗漱台前，李哲抄起吹風機開始幫忙吹頭︰「你也該睡覺了，這樣早上起來的時候，剛好能跟它玩。」
林悠悠听著感覺很有道理，然後沉著心神感受客廳的溫度︰「它晚上真的不用吹空調嗎？」
「不用，我問過了。」
「？？？」
「你怎麼問的？」小妮子一臉迷惑，緊接著又豎起眉頭︰「你竟然背著我偷偷學狗語！」
「我跟它說，要吹空調就跟我說一聲‘要’，不要吹空調就眨眨眼楮。」感受著指尖的發絲一點點變柔順，李哲不斷搖晃著手里的吹風機︰「然後它就眨了眨眼。」
「……那不然呢，難道它還能跟你說一聲‘要’嗎？」
在鏡子里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待長發吹干，林悠悠又跑去狗籠邊上 達了一圈，再三確認這只小金毛已經進入夢鄉了之後，這才依依不舍地走開。
臥室里空調嗚嗚送著冷風，早早的就將溫度給降了下來，李哲敲著鍵盤，臉上映著電腦的熒光。
「你不睡覺嗎？」
「再碼一章。」
點點頭，林悠悠難得的沒有催促他，而是往床上一倒，拿出手機開始搜和絕育相關的資料。
網上眾說紛紜，爭論不休，絕育的和不絕育的各執一詞，林悠悠看了眼評論發布時間，發現他們已經吵了好些年了還沒個定論。
「李哥，怎麼辦，他們說不絕育的話，等狗老了得病的幾率會高很多。」
「絕育了就不得病了？」
「切掉了當然就不會病變了——寵物醫院說的，可以有效預防。」
敲鍵盤的手頓了頓，李哲轉過身來望著她︰「那心髒病的人，是不是把心髒切了病就好了？」
林悠悠听著一愣，覺得這人看問題的角度果然異于常人。
「生了病就去治，總不能只是為了預防，就直接去把器官切了吧。」攤了攤手，李哲轉回身，繼續碼他的存稿︰「所以不用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商家話術，全看你自己，醫院肯定是巴不得你去消費。」
覺得他說的在理，林悠悠點點頭，決定日後再去糾結——現在狗狗還小，留給她做功課的時間還很充裕。
「你怎麼會想到要送我一只狗的？」
「看你想養，就送了咯，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謝謝，我很喜歡。」
有些怪異的看了她一眼，發現這妮子神情無比認真後，李哲不由得撓了撓頭，半晌憋了一句︰「大恩不言謝。」
「……有病！」
啐他一口，林悠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發現睡裙的裙擺翻卷上來之後，又立馬縮回了被子里安靜躺著。
紅著臉偷瞄兩眼，那男人背著身，還在認真的工作著。
「你什麼時候寫完啊？」
「怎麼了。」
「睡覺呀，早點睡，明天早上就可以早點起……早上還得給月月喂狗糧呢，我看網上說，小狗狗要喂的勤快一點，少食多餐。」
看著她在那兒一本正經給狗子規劃三餐時間，李哲彷佛看到了未來生小孩後的生活。
屆時林悠悠渾身上下都將散發著母性的光輝，他的家庭弟位怕是-1，-1，再-1。
「對了李哥，你知道怎麼給它訓練嗎？」
「略知一二。」
「那就好，到時候你去訓它，我只想擼狗。」
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林悠悠想到一茬是一茬，一晚上聊得全是關于狗的話題。
即便李哲早有預料，也架不住這含狗量如此之高，碼完一章後匆匆合上電腦，抱著她關燈睡覺。
小妮子躺在懷里拱了拱，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它不吹空調真的不會熱嗎？」
「……」
李哲直接扯起呼嚕，拒絕回應。
第二天一早，天都還蒙蒙亮，林悠悠就已經醒了，起床第一件事不是上廁所也不是去洗漱，而是先跑到客廳去看看小狗的情況。
金毛仍趴在自己的小狗窩里，閉著眼楮睡得很沉。
見狀蹲在一旁盯了一會兒，林悠悠躡手躡腳的去洗漱，然後看了眼時間，又重新鑽回被窩里繼續躺著。
被她的動靜弄醒，李哲側過身，順手搭過去抱住，閉著眼楮喃道︰「大早上的不好好睡覺，干嘛呢？」
「我剛才去看了一眼，那狗跟你一樣能睡，到現在都還沒醒。」
「明明是你起太早了。」
哼了一聲，林悠悠擠在懷里，有點小困，又有點睡不著，干脆拿手機搜起與狗有關的各種小知識。
然後時不時起床去看一看狗醒了沒。
一來二去之下，狗沒醒，李哲醒了。
被她攪的睡意全無，李哲報復性的摁住親了一會兒，然後打著哈欠起床去洗漱。
回到客廳的時候，見她又蹲守在一旁，便直接倒了一碗狗糧放進去︰「不用這麼眼巴巴的盯著，小狗都睡得很久的，它餓了自己會吃。」
「那要是不夠吃怎麼辦？」
「夠不夠吃也就這些了，不是你說的麼，不能讓它吃太撐。」
李哲往沙發上一靠，翻著跟陳二狗的聊天記錄，偷師他的養狗心得，林悠悠回想著早上剛做的功課，發覺自己一看就忘。
罷了，小狗照顧不來，還是照顧大狗吧。
「李哥，你早上想吃點什麼？」
「我隨便。」
「那你也吃狗糧？」
「……？」
一人煎了個手抓餅，兩人吃到一半的時候，小金毛也醒了，用它的專用小碗吭哧吭哧的吃著狗糧，林悠悠坐在沙發上邊吃邊看，一起燃燒干飯之魂。
吃了狗糧喝了水，小金毛醒了就吃、吃飽就睡，趴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又開始打盹兒，林悠悠想去逗它，又不忍心擾了它的清夢，只得將自己的注意力強行轉移，看向陽台那個空狗籠和一系列小物件。
然後發現它們都有些眼熟。
不論是牽引繩，還是小玩具，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李哥，這些也是你買的嗎？」
「算是吧。」
抬頭遠遠地看了一眼，李哲不急不緩的解釋︰「昨天逛完寵物店時候，我就把你說的那幾個東西都拍給陳二狗了，讓他幫我買……哦對，我錢還沒給他呢。」
把昨晚的小票取出來，李哲想了想，干脆湊了個整給他轉過去。
陳二狗︰「轉多了。」
李哲︰「多的算油費。」
陳二狗︰「謝謝老板.gif」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陳二狗︰「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
听他這麼一提，林悠悠也頓時想了起來，這些小物件全都是昨晚逛街的時候，她留神多看了兩眼的玩意兒。
然後都被李哲一個接一個統統記了下來。
把骨頭造型的小玩具丟進圍欄里，林悠悠蹲來︰「誒李哥，它醒了誒！……月月，月月？」
小狗眨巴眨巴望著她，似乎是在慢慢適應自己的名字。
「醒了是吧。」李哲見狀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打開圍欄，把它往廁所里趕。
林悠悠亦步亦趨地跟在一旁︰「這是要干嘛？」
「教它上廁所。」
小狗剛到家，如果不想它日後到處拉屎撒尿的話，就得早早訓練好，讓它知道哪里能尿哪里不能尿，畢竟在狗狗的世界里，是沒有「廁所」二字的。
不僅是狗，就連小孩子也是一樣的，所有的行為都是建立在自己的認知之上，只有讓它有了相關的概念，它才能學會去規範自己的行為。
李哲沒法教會它什麼是廁所，什麼又是上廁所，畢竟他也不通狗語，他只需要讓這只傻狗記住，以後拉屎撒尿都來這里就可以了。
「怎麼教？」
「把它關在這里。」將小狗趕到廁所板上，李哲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箱殼子，將它圍住，然後靜靜地等在一旁。
「……然後呢？」林悠悠看著這架勢還有些懵︰「它好像沒有噓噓。」
李哲拿出手機又看了看流程，發現里頭沒有寫這一步，便趕緊給陳全發了個信息詢問。
陳二狗回的很快，長長的六十秒語音矩陣，講的那叫一個巨細無意。
意思就是講的特別細致，然後全都沒有意義。
強忍著拉黑他的沖動，李哲將這些語音條統統轉了文字，然後發現里頭幾乎全都是口癖、語氣詞和廢話，十句里面湊不出半句干貨。
望著那密密麻麻的語音轉文字，林悠悠看了兩眼就立馬放棄了學習的打算，等著李哲看完和她講解。
「咱們先在這等個幾分鐘，它要是尿了就給點獎勵什麼的，不尿的話就再把它關回去，等一會兒再關過來。」
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林悠悠感嘆一句好麻煩，然後默默地在邊上一起等。
生活里真的多了一只狗之後，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樣，本來她幻想的養狗生活是——沒事時候擼擼狗，趁著晚風和李哥一起去遛狗，甚至是培養一下讓狗狗幫她去取快遞啥的……
然而現實是——撒個尿都得讓人教。
就連教它上個廁所都要這麼費勁，她不敢想那些去幫主人取快遞的狗子都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小金毛月月在自己的狗廁所里蹲了半天，什麼也沒留下，李哲等了幾分鐘後把它放出來，重新關回了小圈子里。
然後坐在一旁整理自己的細綱，時不時瞄它一眼，見它起身打轉兒，就又重復先前的動作，趕著它去自己的專屬狗廁所里蹲著。
按照陳全的說法，一旦這狗子原地打轉了，就是在找地方想方便。
然而它在廁所板上蹲了半天，依舊是沒能留下半點痕跡，李哲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將它重新關了回去。
難怪陳二狗說這是個磨人性子的活兒，也不知道他那個急性子，是怎麼耗下來的。
如此重復了五六次，一直磨到大中午，這笨狗才終于成功的在狗廁所里留下了自己的第一泡尿。
望著這突破性的進展，林悠悠都覺得有些累了︰「現在要干嘛，給它獎勵？」
「嗯……」
李哲拿著手機想了想，發現陳二狗只跟他說要給狗子獎勵，卻又沒說具體要給什麼樣的獎勵。
就這麼僵持了幾秒，林悠悠眼睜睜的看著他抬起手。
然後沖狗子拋了個飛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