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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判官公堂

奈何橋中央,武四正在給孟婆療傷。

孟婆的軀干還算完整,四肢全都碎爛成了肉泥。

在武四的氣機之下,滿地肉泥正在迅速聚集,重新構建四肢的雛形。

這是武四治療了一整天的結果。

在此之前,奈何橋上只有一團肉泥和一個元神,孟婆的魂魄都被打的粉碎。

可就憑著這一團肉泥和一個元神,孟婆死死攔在奈何橋上,沒有讓一個亡魂過橋。

奈何橋上的規矩,必須得守住。

徐志穹站在武四身後道︰「前輩,該走了。」

武四還在輸送氣機,孟婆道︰「有個身子就夠了,我就是用牙咬著湯勺,也得讓過橋的亡魂把湯喝下去。」

武四的手有些顫抖,他知道虛日鼠為了救他,拼到了什麼境地。

看到孟婆的四肢長出了骨頭,血肉在骨頭上慢慢聚集,武四的氣機也快耗盡了。

「孩子,在這守住,志穹,你幫她一把!」

他把僅剩的一點氣機留給了孟婆,讓她自行恢復。

他沖下了奈何橋,一把抱住了奄奄一息的虛日鼠。

他團著身子,把虛日鼠緊緊護在胸前。

牛金牛上前一腳踐踏,踩在武四背上,武四咬著牙,一動不動。

女土蝠俯沖下來,在武四背上抓的血肉模湖。

武四依舊不動。

壁水貐突然現身,變作一個矮壯男子,接連幾拳捶打在武四身上,武四還是不動。

危月燕俯沖下來,在武四背上啄了個洞,準備把疫病釋放進去。

一團烈火逼退了危月燕。

室火豬放火了,沒燒到武四,卻燒著了危月燕的尾羽,危月燕趕緊撲打翅膀,把尾羽上的火焰撲滅。

女土蝠皺眉道︰「你今天怎麼回事?出力不濟,搗亂卻少不了你!」

室宿沒說話。

壁水貐在旁解圍道︰「火放早了,放早了,老豬你也真是,等燕子走了你再放火呀。」

室宿還是不說話。

牛金牛發現情況不對,側過臉道︰「老豬,你想怎地?」

「你說想怎地?」室宿臉頰一陣抽動,「都到了這份上,你也下得去手?」

牛金牛怒道︰「你說甚?你對他下不去手?你卻忘了他怎麼對我們?」

室宿看著牛金牛道︰「他怎麼對我們,我從沒忘過,但今天的事情得講理,得知道他為什麼而來!」

室宿指著奈何橋道︰「他今天來是為了奈何橋的規矩,咱們把他打死在這,難道是想壞了奈何橋的規矩?」

牛金牛喝道︰「別給我羅織罪名,奈何橋上的事情與我無關!」

室火豬喝道︰「與你無關,你卻還乘人之危!你想報仇,我听你的,卻不該用這齷齪手段!

卻說這些年咱們做了多少齷齪事,這對得起道門?對得起咱們的身份?」

烈焰熊熊灼燒,室宿忍了很久了。

牛金牛點頭道︰「我早就知道你另有心思。」

壁水貐在旁勸道︰「許是有些誤會,咱們都是兄弟……」

牛金牛沒有多說,長嘯一聲,撞向了室火豬。

這一撞,只有平時的四成威力。

不是牛金牛手下留情,是因為他兩根犄角沒了。

室火豬沒慫,上前扳住牛金牛的脖子和他硬鋼。

危月燕趁機俯沖,要啄室火豬的眼楮,壁水貐不干了,豎起一面牆壁,擋住了危月燕,喝一聲道︰「你想怎地?對誰都下死手麼?」

牛金牛越發惱火,一頭撞開室火豬,回身一腳踩向了武四。

這一腳,用上了牛金牛的萬鈞之踏。

一踏有萬萬鈞之力,比女土蝠搬來的一座山還重。

武四只顧死死抱著虛日鼠,沒有躲閃。

牛金牛下了死手,大喝一聲︰

「哈!」

隨即又喝一聲︰

「啊~~」

妹伶贊嘆一句︰「唱得好!」

卻問牛金牛為什麼唱的這麼好?

因為他這一腳踩在了鐵戟的月牙刃上。

星鐵戟是隕落的星宮所化,多虧有朱雀真神的神力加成,否則這一腳非讓他踩壞了不可。

看到鐵戟,牛金牛收住唱腔,踮著一只腳,退了回來,沒敢作聲。

他以為是薛運來了。

抬頭望去,見拿著鐵戟的是徐志穹,牛金牛大怒,喝一聲道︰「馬尚峰,又是你!」

「是我怎地?」徐志穹垂著眼角,看著牛金牛。

牛金牛冷笑一聲︰「你我之間的事情,來日再跟你算過,今日是我道門內事,你不要插手。」

「我插手又怎地?」徐志穹依舊看著牛金牛。

牛金牛眼楮微眯,上下打量著徐志穹︰「你什麼身份?什麼修為?有二品了麼?

就算有,區區一個星官,有什麼可張狂?」

徐志穹看著牛金牛光禿禿的頭頂,回應道︰「你又是什麼身份?冥道牛宿?你連犄角都沒了,還算什麼牛?」

不提犄角也就罷了。

一提犄角,牛金牛當即失去理智,咆孝一聲沖向了徐志穹。

剛沖了兩步牛金牛前腿骨突然斷裂,一頭戳在地上。

牛金牛的前腿怎麼會斷了?

在場所有星宿都驚呆了。

這貌似不是徐志穹能用出來的手段。

這當然不是徐志穹的手段,牛金牛化為人形,掙扎著站起身軀道︰「咒術!」

什麼樣的咒術能直接放倒一名星宿?

只怕生克雙宿都做不到。

這世上也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牛金牛咬著整齊的牙齒,喝道︰「凌寒在附近。」

妹伶正攥著牛金牛一枚犄角施展咒術,她若拼上全力,能咒殺牛金牛。

當然,這也會讓妹伶付出慘痛代價,徐志穹也不想現在殺了牛金牛。

眼下可以看看雙方的實力。

妹伶和牛金牛雙雙抵消。

室火豬和壁水貐立場變了。

還剩下女土蝠和危月燕。

徐志穹打得過麼?

若是武四戰力還在,倒是可以拼上一場,可武四為了救孟婆,氣機快要耗盡了。

在陰司,徐志穹單挑一個星宿都極其渺茫,面對兩名星宿,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但沒得打,這事有的談,前提是能嚇唬住對方。

幽暗之中緩緩走來一個身影,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他身穿道袍,頭戴發簪,五官端正,面容慈祥。

位格帶來的威壓,讓一眾星宿紛紛蹙眉。

牛金牛逡起眼角道︰「老道,你也來了?」

老者笑道︰「貧道想來看一看,到底是誰亂了奈何橋上的規矩,

奈何橋上的規矩,是生死輪回的鐵律,今天必須把這件事情說個分明。」

牛金牛獰笑一聲道︰「老道,這是陰司的地界,陰司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徐志穹提起鐵戟道︰「不管是誰的地界總得有個公道,今天若是連公道都沒了,判官就得管到底!」

砰的一聲!徐志穹,將鐵戟戳在地上,奈何橋上一片燈籠亮了起來。

鐵面具映著火光,徐志穹逐一掃視著五位星宿。

牛金牛扭動肩膀,斷折的手臂即刻復原,他再度沖向徐志穹,妹伶暗中發力,折斷了牛金牛一根腿骨。

牛金牛一個趔趄摔倒,危月燕正要上前與徐志穹廝殺,卻被女土蝠攔住了。

判官道的予奪星宿在這里,那曾是最接近于神的星宿。

巫門祖師凌寒在這里,她不光是一品星宿,還是薛運的知己。

眼前又冒出來一個判官道星君。

判官道什麼時候出了一位星君?

是那個馬尚峰麼?

如果真是他,他還是薛運的結拜兄弟。

今天若是在這大打出手,誰贏誰輸姑且不論,這就等于徹底和判官道翻了臉。

這就意味著要把裁決之神招來。

等薛半瘋真的來了,到時候就是想講道理也晚了。

「判官星君,我自以實相告,奈何橋上的事情,我等委實不知。」

徐志穹皺眉道︰「你等不知孟婆遇襲?」

他動用了真言訣,對這群位格極高的存在,也不知有沒有用。

一眾星宿面面相覷,紛紛搖頭,只有室火豬始終低頭不語。

這又是什麼狀況?

「既是你們不知道孟婆遇襲,適才為何又說奈何橋上的事情與你等無關?」

危月燕盤旋于半空,開口道︰「我等收到閻羅殿消息,得知奈河橋頭過不去亡魂,便來一探究竟,奈何也上不去奈何橋。」

徐志穹冷哼一聲道︰「為何上不去奈何橋?」

一眾星宿眨著眼楮,看著徐志穹。

這個問題露怯了,這是個常識問題。

壁水貐在旁提醒一句︰「按陰司規矩,未得孟婆允準,只有冥道真神和上神可以上橋,我們也懷疑孟婆出了事,但確實不能輕易上奈何橋。」

「啊,我差點忘了。」徐志穹干笑了一聲。

還有這個規矩?

那我適才怎麼上的橋?

看來是得到了孟婆或是武四的允準。

按照這五位星宿的意思,他們知道奈何橋出事了,也懷疑孟婆出事了,但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並不知曉。

「你們既是與奈何橋上的事情無關,為何在此伏守?」

女土蝠看看武四道︰「為了他,他既是敢回來,就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好大的仇!

玄武真神和冥道星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事暫時不去過問,且等日後再做打探。

「你們說與此事無關,都是空口白牙,卻問有何憑證?」徐志穹反客為主,先把場子鎮住。

一眾星宿不知該如何作答,武四從地上爬了起來,懷里抱著奄奄一息的虛日鼠。

「我給他們作證,」武四緩緩說道,「這事情確實與他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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