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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章 大乾畫將,還記得我麼?

何芳去請救兵,在李七茶坊找到了李沙白。

李沙白旋即趕到,在流弦館看到了混沌分身。

一片墨汁灑下,墜落在混沌身上。

本以為混沌會遭到重創,沒想到落在混沌身上的只有清水,沒有墨汁。

墨汁哪去了。

徐志穹一抬頭,發現墨汁從他頭頂墜落下來。

沒有多想,徐志穹原地翻滾躲過了墨汁,墨汁卻如長了眼楮一般,追著徐志穹到處跑。

李沙白解釋道︰「我是怕打不中他,才用了這手段,沒想到卻追上了你!」

徐志穹躲閃著墨汁道︰「說這些作甚,趕緊把術法化解了!」

這不是李沙白想能化解就能化解的,被混沌改換之後的術法變了原理,李沙白破解起來需要時間。

好在徐志穹也有對付墨汁的經驗,墨汁會追著他跑,主要是因為墨汁後邊的絲線。

徐志穹將意象之力同樣化作絲線,與墨汁的絲線纏在一起,讓墨汁打結,懸浮在了空中。

靠著這一手段,徐志穹本來已經擺月兌了墨汁的追逐,可混沌突然唱起曲子︰「攜手江村,梅雪飄裙,情何限、處處消魂。」

又是《行香子》!

在樂曲聲中,徐志穹被混淆了方向感,直接朝著那團墨汁狂奔過去。

以徐志穹的速度,眨眼不到的時間就要撞上墨汁,多虧李沙白搶先一步奪回了對墨汁的控制,將它收到了筆洗之中。

李沙白突然出手,這讓混沌有些不滿。

「咱們也算舊相識,等我先拾掇了他,再對付你,你看如何?」

听到舊相識這三個字,李沙白愣了片刻,他又找到了一些記憶,非常關鍵的記憶。

沉思半響,李沙白搖頭道︰「不妥,你這是看輕了我。」

混沌思索片刻道︰「那便把你們兩個放在一起對付。」

李沙白搖頭道︰「還是不妥,我不佔你便宜。」

這讓混沌很為難︰「雖然和你也有仇,但我終究和他的仇更深。」

「既然都有仇,終究要有個了結,何必計較深淺?」

兩人似乎陷入了僵局。

徐志穹實在想不出李沙白為什麼要和混沌爭論,這時候就該兩個人聯手,拾掇了混沌分身。

李沙白卻想讓徐志穹盡快離開。

在剛剛恢復的記憶中,他想起了混沌的一些手法,人多未必能幫得上忙,反倒可能牽連彼此。

他拿起毛筆,輕輕一揮,徐志穹眼前多了兩個字︰「快走。」

徐志穹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固執,見李沙白留了字,徐志穹正要離開流弦館,忽覺整個館廳之中的氣機劇烈波動起來。

混沌惱怒了︰「你們兩個可以一起上,可今天,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走!」

李沙白提起毛筆,想給徐志穹開出一扇門,結果動筆之後,白紙上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筆頭上的墨汁,再次變成了清水。

「混芒之技!」越來越多的記憶涌入了腦海,讓李沙白的思緒陷入了停滯。

徐志穹這廂與混沌分身苦苦周旋,忽見劉佳琦、張燊、袁魏羈三人走進了流弦館。

徐志穹回身對眾人道︰「莫添亂,快些走!」

三人剛要離去,又听李沙白喊道︰「張燊,你留下,給我我唱個曲。」

「我?唱曲?」

藏刀舉子張燊是個正經的讀書人,這種要求對他來說有些過分了。

但李沙白不容商量︰「讓你唱便唱!」

張燊搖搖頭道︰「不是弟子不願意唱,是世人不懂我曲中之意。」

李沙白道︰「不必擔心,這里有你知音。」

「當真有麼?」張燊看向了流弦館館主,看向了徐志穹,還看向了那位一直沒走的賓客。

這三人之中當真有我知音?

張燊清清喉嚨道︰「那我便唱了,不知師尊讓弟子唱哪一曲?」

「你且唱一曲《行香子》。」

一听說要唱曲,混沌的攻勢停了下來。

徐志穹永遠無法理解混沌的想法,在這惡戰之間,混沌還真有心思听曲。

窮奇提醒了徐志穹一句︰「不要揣度混沌的心思,他的位格在真神之上,他的心思連我都不懂,你只管找機會逃命。」

徐志穹一愣,窮奇的狀況有些特殊。

他的感知力要強于往昔。

張燊打開折扇,輕輕扇了兩下,開唱了︰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那十分!」

听到這一句,徐志穹感覺有東西堵在了心口。

窮奇察覺到異樣,關切問道︰「你受傷了?是不是中了他技法?趕緊用萬法自然化解。」

「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張燊又唱了一句,徐志穹感覺氣血翻涌,一股怒涌上了心頭。

這是很奇妙的感覺。

都說知音難覓,張燊的知音確實不好找。

徐志穹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所有的板眼,也就是節奏,都和普通人的認知不一樣,該停頓的時候,他拖起了長音,該拖長音的時候,他 然停頓,當听者想要跟隨他詭異的節奏調整呼吸時,他 然爆發,中斷了听者的呼吸。

至于音律,更是神奇。

宮商角徵羽,他的音律不在任何一個調位上,他成功找到了所有調位的夾縫之間,讓听者的思維和情緒,被塞進了夾縫之中,反復擠壓。

總之,他沒給听者留下任何活路。

「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唱完了上闕,張燊頗有感慨,連聲長嘆。

混沌長出了一口氣,沒有做任何評價,對徐志穹道︰「咱們重新打過。」

不想張燊合上折扇,又開始唱下闕︰「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

混沌想施展技法,嘴角上翹,眼角下沉,要做出標志性的五道彎笑容。

可努力了很久,混沌沒笑出來。

「無妨,咱們再打過!」

張燊嗟嘆一聲︰「呼呀!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徐志穹快窒息了。

混沌低下頭,喃喃低語道︰「他唱完了,咱們再打過!」

張燊興致正濃,再度展開紙扇,又唱道︰「昨夜霜風,先入梧桐……」

混沌 然出現在身前,一腳把張燊踹倒,死命踢打︰「唱!我特麼讓你唱!唱特麼這麼難听,你特麼還唱!唱了特麼一曲還不夠,你特麼唱個沒完!你特麼是不是以為我打不死你!」

趁著混沌踢打張燊,李沙白 然抬手,在白紙上畫出了一座囚籠。

囚籠飛出紙面,正扣在混沌身上,卻沒有扣住張燊。

混沌還在踢打,卻發現自己的腳踢不出去了。

他被困在了囚牢之中,轉身看著李沙白道︰「你以為這東西能困得住我?」

李沙白起身道︰「若是你本尊來了,肯定困不住,但只是個分身,我料定你出不去!」

混沌分身大怒,囚牢的鐵桿根根彎曲,隨時似要折斷。

李沙白神情澹然,畫出一只茶壺和一只茶杯,在旁自斟自飲。

鐵桿縱使彎曲到極限,混沌分身也無法從囚牢里鑽出來。

適才李沙白思緒陷入了停頓,但他並不是一直發呆,趁著張燊唱曲,李沙白將墨家、陰陽、畫道三種手段集結在一起,構建了這座囚室。

張燊從地上爬起來,整飭了一下碎爛的衣衫,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合上折扇,準備把這一曲唱完。

李沙白拿起畫筆道︰「你若再唱,我便把你和他關在一處!」

張燊看了看混沌,慨嘆一聲道︰「所謂知音難覓……」

混沌分身大喝一聲︰「使不得!」

他不再掙扎了。

李沙白控制住了混沌分身,眾人松了口氣。

何芳走進了流弦館,靜靜的看著混沌分身,忽然覺得有所感應,且問了一句︰「這人是什麼來歷?」

「他這來歷,卻不好說起。」李沙白思索著該如何向何芳解釋。

徐志穹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耳畔傳來了窮奇的聲音︰「是不是李沙白來了?」

「是。」

「他是不是把混沌分身困住了?」

徐志穹沒回答。

窮奇猜到的事情有點多。

他知道李沙白來了,或許是能感知到李沙白的氣息。

可他知道李沙白困住了混沌,這就不合情理。

與其說他感知到了,倒不如說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

徐志穹調集意象之力,感知著心底里的屏障。

有氣機外泄!

窮奇的氣機在外泄!

適才忙于鏖戰,徐志穹竟然沒有留意。

「兄弟,咱們緣分盡了!」窮奇也察覺到了徐志穹的異常,嘿嘿笑了兩聲。

「你想作甚?你能逃的出去麼?」徐志穹迅速潛入內心深處,他要吸干窮奇的氣機。

窮奇突然發力,大量的氣機順著徐志穹的經脈噴涌而出。

他這是要作甚?

他不可能打破屏障。

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沖出身體的氣機 然撲向了李沙白,李沙白沒有躲閃,也沒有做出抵抗。

這氣機之中,有他熟悉的東西。

徐志穹還在 吸窮奇的氣機,窮奇卻在放聲大笑。

「大乾畫將,你記起我了麼?」

李沙白緩緩抬起頭,用毛筆蘸了些墨汁,點在了徐志穹的眉心上。

元神尚在深淵之中的徐志穹,忽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顫動。

一股無形的力量,不停沖擊著山谷,山谷的兩側的碎石,不停的翻滾墜落。

卡!卡!卡!

連聲脆響。

眼前的屏障,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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