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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好魚餌

徐志穹迅速做了京城罰惡司的開門之匙,動作之快,連夏琥都看不清楚。

他隨手拉起圖努判官,一塊到了京城罰惡司。

到了罰惡司里,徐志穹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圖努判官回答道︰「我叫加努昆,是寒鐘行省的索命中郎。」

「寒鐘行省是什麼地方,離千乘國近麼?」

「挺近的,和服征行省挨在一起。」

徐志穹笑道︰「以後不能叫服征行省了,那是千乘國的地盤,那里現在叫服州。」

加努昆點點頭,倒也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

徐志穹帶著他走向冢宰府,一路走,一路問道︰「適才你說,北邊的邪道抓了你們賞善大夫,還抓了罰惡長史,這事情到底是什麼來由?」

加努昆道︰「說實話,我真不知道這里有什麼來由,自從我們道門冢宰不知所蹤,許多事情都弄不清個緣由,

這些邪道自稱是從北方來的,什麼樣的修為都有,他們每到一地,就召集一群惡人作惡,專對那些窮苦百姓下手,

咱們做判官的,肯定不能放過這群惡徒,可咱們一出手,就中了那群邪道的陷阱,同道們被那群邪道抓去不少,

起初被抓的都是凡塵員吏,我們長史出面和這些惡道交涉,他們把凡塵員吏放了,卻把我們長史給抓了,

賞善大夫召集了十幾名長史,再去找他們要人,結果也被抓了。

他們身手高強,而且部署周全,我們實在不是他們對手。」

說話間,加努昆抹了抹眼淚。

徐志穹嘆道︰「少了獨斷冢宰,面對強敵卻也少了主心骨,莫慌,咱們道門是一家,找上官冢宰給你們做主,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怎麼找到千乘罰惡司的?」

加努昆道︰「我在兩界州迷過路,誤打誤撞,來過一次千乘罰惡司,

我頭一次見到兩界州有這麼大城池,看到有不少同道出入,我就上去打听了一句,才知道這是馬長史的地界,

我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圖努,不認識這些判官,也不認識馬長史,我也沒敢久留,記住千乘罰惡司的所在,便回去了,

而今我們道門落了難,我也不知該找誰幫忙,就這麼硬著頭皮跑來找您,

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們圖努人,可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您千萬幫我們一把,那群邪道明天真就要殺人了。」

話說的沒毛病,徐志穹也找不出什麼破綻,兩人走到了冢宰府,卻見上官冢宰正坐在正堂里,對著一桌酒菜發呆。

「尚峰,來陪我喝一杯。」上官青沖著徐志穹招了招手。

陸延友在旁沖著徐志穹擠了擠眼楮,示意上官青心情很是惡劣。

他心情為什麼惡劣?

徐志穹坐到桌旁,听陸延友耳語了一句︰「封箱。」

徐志穹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過年了,勾欄瓦舍也得歇息幾天,各種演出戲具整理歸箱,這就意味著,在勾欄開箱之前,上官青無處消遣了。

不光上官青有這類煩惱,錢立牧也很厭惡封箱。

在以前,望安京橋頭瓦市,會有幾家勾欄棚子在過年時堅守,今年賀四郎和仇金鳳定下規矩,各家勾欄棚子過年都不許開張,大家一並過個好年。

整個瓦市都听這兩位大掌櫃的,十五之前不開張。

上官青憋了一腔子火無處宣泄,這些日子心情極差,抬眼看向正廳門口,皺起眉頭道︰「這怎麼來了個毛剎?」

徐志穹壓低聲音道︰「這是圖努國寒鐘行省的索命中郎加努昆。」

上官青惱火道︰「大過年,叫這東西來作甚?給我添晦氣!」

徐志穹搖搖頭道︰「兄長,話不是這般說,你也是圖努判官的冢宰。」

「這從何說起……」話說一半,上官青清醒了過來,他想起了《冢宰錄事簿》的事情。

「來找我何事?」上官青強行克制著厭惡,問了一句。

他在北境當過多年的判官,對圖努人沒有半點好感,雖說圖努判官在名義上也歸他管轄,但對他圖努的事物從不過問。

加努昆把事情經過又講述一遍,上官青听過之後,心情似乎好了些。

「這事得管啊!」他的怒火找到了發泄口,「雖說是毛剎,可好歹也是同道,不能讓人這麼欺負,尚峰,你在這里等我片刻,我去拾掇一下東西。」

不多時,上官青帶齊了裝備,陸延友也從長史府拿了些法器,還換了身戰衣,踩上了高蹺。

上官青笑道︰「你弄這身打扮作甚?」

陸延友道︰「圖努那廂不知是什麼狀況,我還是跟著冢宰一並去吧。」

「你去了誰看家?」

陸延友咂咂嘴唇道︰「冢宰想必是嫌我累贅,我且去各地賞善司,找幾位大夫來幫忙。」

「不必!」上官青一擺手,「我和志穹去就行了,且看是哪路邪道這麼猖狂!」

說完,上官青看向了加努昆︰「你且做個開門之匙。」

加努昆把開門之匙演示了一遍,上官青正要動身。

趁著加努昆意識松懈,徐志穹突然問了一句︰「你認識粱孝恩麼?」

「認識……」加努昆一哆嗦,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竟會說漏了嘴。

他沒想到徐志穹會用真言訣。

加努昆連忙轉動身形,要做開門之匙逃走。

徐志穹上前將他摁住,猙獰笑道︰「藏得這麼深,裝得這麼像,看來粱孝恩很是器重你。」

陸延友愕然道︰「這是粱孝恩的諜子?」

粱孝恩在京城屢屢現身,上官青和陸延友對其也有耳聞。

「雜種!」上官青上前揪住了加努昆的頭發,「你這鳥廝,竟然給粱孝恩當狗?道門里竟然出了你這等敗類!」

沒等加努昆作答,上官青就要取他性命。

徐志穹攔住上官青道︰「兄長,這是梁孝恩給咱們的魚餌,卻還殺不得。」

上官青詫道︰「你是想從他嘴里問出些事情?這個容易,等他死了,再作審問也一樣。」

徐志穹搖頭道︰「這魚餌得留著,得把梁孝恩再釣回來。」

上官青愣了片刻。

陸延友連連搖頭道︰「這卻不妥,萬萬不妥,梁孝恩的修為在凡塵之上,咱們不是他對手。」

上官青捏著下巴,想了片刻道︰「把大宣四品的判官全都集齊,或許還有一點勝算。」

陸延友連聲道︰「不妥!不妥!這若是出了閃失,道門豈不糟了滅頂之災?」

上官青思索片刻,又道︰「我且先去毛剎國看看狀況。」

「不妥,不妥……」

「不妥,不妥,任多不妥!」上官青惱火道,「且依著你,什麼都做不成,

毛剎國的判官道,就要落在梁孝恩手里了,我卻在這不聞不問,對得起道門本分麼?」

陸延友不敢作聲,徐志穹早有打算︰「兄長莫慌,等我去找些幫手來,咱們把圖努判官道撈回來,順手送梁孝恩上路!」

說完,徐志穹拍了拍加努昆的臉︰「梁孝恩身邊有幫手麼?」

加努昆低頭不語。

徐志穹笑道︰「不說是吧?」

……

圖努,寒鐘行省罰惡司。

梁孝恩帶著面具,靜靜坐在長史府大廳之中,傾听著大廳里的聲音。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梁孝恩嘴角微微上翹。

「兩個人,加努昆把徐志穹帶來了。」

咀赤在旁道︰「只等聖使一聲令下,屬下便與聖使取了他性命。」

梁孝恩笑一聲道︰「你我修為都在凡塵之上,居然要聯手對付一個凡人。」

「聖使覺得勝之不武?」

梁孝恩搖頭道︰「不覺勝之不武,只覺小題大做。」

咀赤嘆道︰「聖使不該再輕視此人。」

「罷了,動手吧!」

梁孝恩和咀赤一前一後現身在了院子當中。

在他們中間,站著加努昆和徐志穹。

梁孝恩和咀赤都戴著面具,徐志穹似乎並沒認出他們,但感知到了他們與眾不同的位格。

「這就是你說的邪道?」徐志穹問加努昆。

加努昆點點頭道︰「正是他們。」

徐志穹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兩人的對手,要做開門之匙,立刻逃走。

梁孝恩盯著徐志穹,目光有些沉凝。

咀赤沒有半點猶豫,掌心之中突然生出一束蠶絲,對著加努昆和徐志穹揮了過去。

他沒考慮加努昆的生死,加努昆把徐志穹騙來,他的價值已經用盡了。

蠶絲劃過,加努昆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已經被切成了一堆肉片,每片薄厚適中,下鍋兩滾即熟。

這在咀赤的預料之內。

但他沒想到徐志穹也被切成了肉片,和加努昆幾乎沒有區別。

這就不應該了。

縱使修為到了二品,一擊殺死徐志穹的可能性也極低。

被切成肉片的應該是具傀儡。

什麼樣的傀儡會做的如此精湛?竟能騙過我的眼楮?

梁孝恩比咀赤更早發現異常,他察覺到了矯妄之技的氣息。

難道有混沌無常道的修者?

思緒電轉之間,上官青突然現身在梁孝恩身前,一把折扇劃過梁孝恩的咽喉。

這廝何時來的?縱使用化身無形,也該流露出一點氣息。

梁孝恩仰面躲閃,躲過了鋒利的折扇,常德才現身于背後,手指戳向了梁孝恩的後心。

梁孝恩背生鱗甲,扛住了常德才的點指穿心。

徐志穹現身于梁孝恩身側,一枚硯台對著臉頰飛了過來。

梁孝恩再度躲閃,沒有一滴墨汁粘在他身上。

鴛鴦刃貼著臉頰劃過,梁孝恩再次成功躲閃,用一道霸氣逼退了徐志穹、上官青和常德才。

「好伎倆!」梁孝恩贊嘆一聲,「可惜終究是凡塵手段。」

嗤笑之間,梁孝恩突然覺得臉頰一陣疼痛,左腮上出現了一道微不可見的傷口。

被鴛鴦刃劃傷了?

適才明明躲過了!

幻術?

有人用幻術讓我覺得躲過了鴛鴦刃?

是誰用了幻術?

徐志穹?

他的幻術出手沒這麼快。

洪華霄出現在院子角落,臉上微帶笑意。

適才她不僅用了幻術,還用了魅術,影響了梁孝恩和咀赤的感知。

此人修為在凡塵之上,梁孝恩後退兩步,不解其用意。

她做這幻術的目的是什麼?

只為了留下這一點傷痕?

這能有什麼用處?

忽听徐志穹低聲誦念一句︰「無赦!」

梁孝恩的臉頰忽然裂開,鮮血如注一般噴涌。

咀赤一驚,再次揮起手中蠶絲。

常德才驀然來到咀赤身旁,她手里拿著一只白瓷瓶,用指甲輕巧的剝掉了瓶塞。

一森寒之物穿透咀赤的肌膚,直入魂魄。

咀赤駭然,他中了悚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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