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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章 道門本心與榮辱

粱孝恩保持著巨龍的姿態,以極快的速度在半空飛翔。

快走!走的越快越好!

他今天就是想來兩界州找太卜,沒想到會遇到徐志穹。

對于粱孝恩而言,徐志穹是真正意義上的眼中釘,在任何時候,只要有除掉徐志穹的機會,就決不能放過。

在出手之前,粱孝恩做了充分的準備,他知道徐志穹警惕性很高,因而沒有貿然偷襲,而是利用粱世祿的身份悄然接近徐志穹,沒想到,被徐志穹識破了。

也不能算是被識破了,徐志穹的戒心實在太重。

在兩界州偶遇任何人,徐志穹都不會輕信,更何況他對粱世祿原本也沒有好印象。

騙術未能得手,但出了全力的粱孝恩佔據了絕對優勢,本以為能順利收了徐志穹,不成想,又遇到了判官道的未神。

聖祖曾經提醒過我,來了兩界州,事事要小心,按聖祖的話說,整個兩界州都應該算判官的地界。

還是我大意了,我就不該對徐志穹出手!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聖祖知道。

如果他知道我驚動了判官的未神,他肯定不會饒我。

我是戴罪之身,倘若罪上加罪,這條性命定是沒了。

太卜究竟跑哪去了?

找不到他,可怎麼向聖祖交代?

……

徐志穹盯著薛運的背影看了片刻,趕忙施禮道︰「弟子見過道門之主!」

薛運回身笑道︰「咱們是結義的兄弟,你叫一聲大哥便好,卻叫什麼道門之主?」

徐志穹抬起頭,指著遠方道︰「大哥,適才粱孝恩那廝打我!」

薛運嘆口氣道︰「粱孝恩這廝,該殺,但還不能殺,你以後要多加防備。」

該殺,還不能殺?

這是什麼緣故?

不管是什麼緣故,以薛運的位格和身份,這種問題不能過分追問。

況且眼下更重要的事情。

徐志穹從懷里拿出了蛇皮和龍須,對薛運道︰「這是小弟在千乘國收獲的。」

薛運看一眼道︰「不就是塊蛇皮和一條繩子麼?給我看這個作甚?」

徐志穹道︰「有位前輩,已經把這物事的來由告訴我了。」

薛運抽抽鼻子,聞到了徐志穹的脂粉香味︰「是凌寒告訴你的吧?她也真是,卻不怕傷了你性命。」

徐志穹再施一禮道︰「道門六品判官夏琥,因為不慎踫了此物,而今全身經脈移位,懇請兄長搭救。」

徐志穹盡量避免提起龍須二字。

他相信薛運一眼就能認出來,也相信薛運有搭救夏琥的辦法。

一點星宿的血就能救了娘子,眼前的可是未神,離真神只有毫厘之差的未神。

薛運思索片刻,問了一句︰「這算是道門公事,還是咱們兄弟的私事?」

這個問題讓徐志穹不知該如何回答。

薛運又道︰「若是道門公事,等著我去救的人可不少,得按著輕重緩急往下排,不能讓夏中郎平白佔先,

若是咱們兄弟之間的私事,倒是可以商量,可你求我幫忙,也不好空口白牙吧。」

徐志穹把蛇皮和龍須舉過頭頂道︰「這條繩索,便贈與兄長,這塊蛇皮,容小弟再多留幾日。」

薛運搖頭道︰「這是你拼上性命換來的,為兄哪能搶奪?你幫我做件事情就好。」

「有何事,兄長只管吩咐。」

「不急,你先去救人。」

薛運拾起了地上的鴛鴦刃,擦了擦灰塵,在自己的掌心輕輕刺了一下。

一滴鮮血涌出,鮮紅之中閃爍著奪目的光芒,瞬間照亮了周圍晦暗的濃霧。

薛運手指顫動,那滴鮮血周圍迅速生出些結晶,將血液包裹了起來,就像一粒指肚大小的水晶石,核心區域封存著光彩奪目的血液。

徐志穹接過這一滴血,連聲道謝。

薛運笑道︰「兄弟,先不必謝我,你來我往,咱們各有所需,

你知道,我讓你做的事情,不會太容易,因為你恪守道門的本分,所以我信得過你,我願意把道門本心和道門榮辱托付給你!」

徐志穹早就有所覺悟。

神的一滴血,無法用價值來衡量!

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道門的本心和榮辱。

徐志穹能感受到這兩句話的分量。

能讓薛運說出這句話,勢必是關乎道門存亡絕續的大事。

看看當前的局面,冥道的亂局還在,霸道之中也出現了紛爭,怒夫教的勢力無所不在,判官道的上層人物,肯定要在各大戰場之間來回奔走。

師父這些日子總是不在星宿廊,他經常去北境。

許日舒也去了北境。

當前最緊要的一戰,應該就在北境。

這樣的戰爭,對于我,似乎來得太早了。

但我沒得選。

于私,這是我欠薛運的情分。

于公,這是我身為判官的本分!

徐志穹答應下來,薛運沒再多說︰「兄弟,先去救你娘子,我在千乘罰惡司等你!」

徐志穹一路飛奔去了陰陽司,韓辰這廂手段即將用盡,夏琥狀況卻越發不濟,氣息時斷時續,神智似有似無。

看到徐志穹,韓辰滿頭汗水道︰「兄弟,夏姑娘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徐志穹道︰「韓大哥,我有獨門手段,或可一試。」

韓辰知道徐志穹道門特殊,有些事情不能讓外人知曉,他立刻離開了臥房。

徐志穹輕輕掰開了夏琥的嘴,把帶著血液的結晶,直接塞進了夏琥嘴里。

「娘子,吃呀。」

結晶有些大,夏琥咽不下去。

徐志穹皺眉道︰「娘子,這喉嚨還得好好練練,這點尺寸還下不去麼?等成婚之後,你可是要受很多苦的。」

費了好大力氣,徐志穹讓夏琥把血晶吞下,觀察片刻,夏琥氣機漸漸平穩,臉上也有了些血色。

等請來韓辰,一診脈,雖說虛弱了些,但脈象已經恢復了正常。

韓辰甚是吃驚︰「兄弟,你用了什麼手段?」

徐志穹搖頭道︰「小弟若是說了,會有凶險,韓大哥若是听了,也有凶險。」

韓辰在江湖上跌爬多年,听說過許多涉及神靈秘辛的事情,因為听了秘辛,當場暴斃的人不在少數,這類事情,他自然不想多問。

夏琥狀況已經穩定,徐志穹這廂也得言而有信,回罰惡司找薛運去了。

到了罰惡司,徐志穹先去了夏琥的中郎館,找到了趙百嬌。

百嬌還盯著那四個亡魂,整整幾個時辰,一步沒有離開。

徐志穹將這四個亡魂關在一座空的員吏舍里,重新布置好法陣,叫來四名判官,輪流看守。

趙百嬌一路飛奔,去了茅廁。

徐志穹在罰惡司轉了半圈,沒找到薛運。

本想問問有沒有人見過薛運,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除了徐志穹,千乘罰惡司里根本沒有人知道薛運是誰。

或許那個老家伙知道?

徐志穹朝著屋頂掃了一眼,也沒看到武四和姜夢雲。

差點忘了錢大哥和卓靈兒,他們不認識薛運,但他們見過郎仲學。

卓靈兒出去做生意了,沒在罰惡司,徐志穹去了長史堂,也沒找到錢立牧。

問了好幾個判官,終于遇到個知情的,錢立牧這幾日一直在城外的勾欄里泡著。

這多日子沒去,城外的勾欄應該有些規模了。

徐志穹來到城外,果然如其所料。

棚子已經搭起來了,四面還加了圍牆,看這佔地面積,可不比牡丹棚子小。

棚子門前站著一名伙計,身高三丈有余,轟隆!轟隆!兩步走上前來,在滿臉須發之中,露出一絲笑容,甕聲甕氣道︰「客爺,您里邊請。」

這是個長鬼。

讓這蘇老漢當了班主,他也真不會挑人。

長鬼這個長相,適合做迎客的伙計麼?

徐志穹交了二十文門券,進了棚子。

棚子里座無虛席。

難怪罰惡司里任地冷清,一百多判官,有七八成都來這辦差了。

徐志穹中間靠前的座位上找到了錢立牧。

從錢立牧的坐姿、表情和專注度來看,他至少有兩天沒有離開過這勾欄。

徐志穹扯過把椅子,坐在了錢立牧身邊,低聲道︰「錢大哥,你有沒有看到……」

「噓!」錢立牧在唇邊擺了一根手指,示意徐志穹不要做聲,「這曲《鳳樓春》正到妙處,你看台上那幾位姐姐,舞姿當真不俗!」

徐志穹往台上望去,該說不說,蘇老漢很會選舞姬,這些舞姬無論模樣、身段還是技法,都屬上乘。

錢立牧贊嘆道︰「尤其那領舞的女子,七分柔美,三分剛健,嫵媚靈動,一招一式都跳在心坎上,跳的我心口直發燙。」

徐志穹嗤笑一聲道︰「錢大哥,你說笑了,你是什麼修為?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就這幾個舞姬還能讓你胸口發燙?」

錢立牧慨嘆道︰「換做往常也就罷了,自從這領舞之人登場,我這心就一直 跳。」

徐志穹意識到情況不對,他開啟了罪業之童,緊緊盯著舞台。

舞台上彌漫著些許氣機,這證明有人在上面施展術法。

氣機走向很是繁復,徐志穹觀察了一百余吸,稍微模索出一些規律。

這是幻術,非常高深的幻術。

誰在舞台上施展幻術?

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徐志穹低聲問錢立牧︰「那領舞的什麼時候上的台?」

錢立牧道︰「半個多時辰吧,我把班主叫來,想請這姑娘喝一杯酒,班主蘇老漢說了,這姑娘也是剛到,迫于生計賺口飯吃,人家只跳舞,不陪客。」

徐志穹眼角一顫,有人把主意打到罰惡司來了!

能用出這麼高深的幻術,證明對方不是凡輩。

徐志穹意象之力,全數集中在雙眼之間,將罪業之童開到了最大。

盯著那領舞的舞姬看了一百多吸,徐志穹漸漸看出了些端倪。

這舞姬果真有問題,她居然長胡子。

而且上唇沒有胡子,只在下巴上有一抹山字型胡須。

徐志穹眨了眨眼楮。

該不會是……

他耳畔听到了薛運的聲音︰「兄弟,道門本心和道門榮辱,都托付在你身上了,你猜我想讓你做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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