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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九死一生越枝峰

洪振康坐著轎子出了神臨城,一路朝著胭州走去。

他讓護衛盡量避人耳目,又擔心路上遇到強人,不允許護衛分散行動。

剛走出神臨城三十里,便遇到延公縣知縣,帶著百姓夾道相迎。

既然被知縣認出來了,錄王也不好駁了面子,且陪知縣吃了頓便飯,從正午一直吃到黃昏,次日天明上路,剛走二十里,又遇到了安羽縣知縣。

盛情難卻,錄王又留下來吃了頓便飯,這次一直吃到了深夜。

次日天明,錄王再度啟程,又走了三十里多些,又在渠光縣遇到了夾道的隊伍……

洪振康知道趕路的事情急迫,可總是放不下這份盛情,嘴角的淚水和心頭的渴望,一次又一次讓他留了下來。

不能怪錄王沒出息,被關了二十年,他受了太多苦,出來之後住在洪振基府上,吃喝倒也算好,可終究是寄人籬下。

好不容易恢復了身份,手上就八十兩銀子,花錢還要看洪振基臉色,就連本次出行的盤纏,還是東拼西湊借來的,活的實在拮據。

而今終于有這麼一群人,好吃在桌上供著,好話在耳邊說著,好姑娘在被窩里暖著,臨走還有好銀子送著。

就這份情誼,卻讓錄王如何推卻?

原本三天的路程,因為沿途各地知縣盛情款待,結果走了將近十天。

縱使如此,洪振康還不是特別滿意,途徑胭州州府,知府竟然稱病不來見他。

知府確實不敢見他,加賦的事情沒辦成,胭州知府還以為洪振康要賬來了,嚇得不敢出門。

聞訊洪振康繞路去了木花縣,知府這顆心才剛剛放下。

奇怪了,錄王為什麼要去木花縣?

胭州在千乘算是相對繁華的地界,但木花縣是胭州的一個特例。

木花縣,因木花山而得名,木花山地域廣大,導致木花縣大部分地方都是荒山野嶺。

洪振康要去的正是木花山次峰——越枝峰。

越枝峰是木花山的第二高峰,可山勢卻遠比主峰險峻,自古罕有人至,尤其近些年間,傳聞山上鬧了妖怪,就連積年的獵戶和樵夫也不敢上越枝峰。

洪振康帶著百十號人,按照信上的地點,來到了越枝峰腳下,循著一條滿是荊棘的山路,朝著山上走去。

越枝峰陡峭,山路又難走,從清晨出發,一直走到黃昏,才勉強到了半山腰。

當晚,眾人在山腰扎營,靈正則、王俊伍、宮銀德三人共住一座營帳。

七品陰陽游刀宮銀德道︰「這地方,怎麼味道這麼怪?」

八品墨家游刀王俊伍抽了抽鼻子︰「我怎麼沒聞出什麼味道?」

「你們那鼻子,都被鋸末嗆壞了,還能聞出個甚來?」宮銀德奚落王俊伍一句,轉眼看了看靈正則,「你鼻子好用些,聞出味道了麼?」

靈正則四下張望道︰「有陰氣,有腐朽之氣,這附近似乎有異類。」

王俊伍雖然厭惡宮銀德,但對靈正則很是信任,一听這話,他拿起械具道︰「我在營地周圍布置些陷阱。」

宮銀德拉住王俊伍,搖搖頭道︰「別管營地周圍了,你那點本事我知道,你守不住整個營地,且在咱們三個周圍布置上陷阱吧。」

王俊伍覺得有理,且在三人的營帳周圍埋下了機關。

靈正則讓王俊伍先行睡去,他和宮銀德輪流值哨。

盤算時辰,三更前後,陰氣越發濃重,腐朽之氣嗆的宮銀德直咳嗽!

營地之中不少人都醒了,反倒是洪振康在營帳里睡得踏實,他在地牢里睡慣了,什麼味道都習慣了。

宮銀德掏出符咒,小心看著四周,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嘈雜凌亂,也分不出個來源。

他用符咒召來一陣風,將濃霧驅散些許,但見一個臃腫男子,搖搖晃晃朝著營帳走了過來。

這人是誰?怎麼胖成這副模樣?

宮銀德看到一個碩大的肉團,慢慢朝他走了過來。

因為身軀過于巨大,他的腦袋,看著就像放在壇子上的一個雞蛋,壇子周圍仿佛插了四根柴火,正是他那短細的四肢。

宮銀德再次丟出一枚符咒,別看他修為不高,符咒都屬上乘,這一枚符咒召喚出一道雷電,雷電正好擊中那怪人,將他腦袋燒成灰盡,身子也炸掉了一半。

空氣中彌漫著油脂燒焦的味道,一大片被炸飛的黃油,落在了宮銀德腳邊。

宮銀德強忍著嘔逆,盯著那怪人看了許久。

那怪人的兩條腿還算完整,帶著半個身子,繼續朝著宮銀德前行。

宮銀德呼喊一聲︰「見了鬼了!」

靈正則走到身邊,搖搖頭道︰「這不是鬼,是一具活尸。」

宮銀德愕然道︰「你什麼時候醒的?你見過活尸?」

「見過幾次,」靈正則模了模腰間的佩刀,終究沒有拔刀出鞘,他似乎有些顧慮,「兄弟,你放把火把他燒了吧,這活尸或許有毒,我若近身怕是要吃虧。」

宮銀德又扯出一枚符咒,扔到半空,調動陰陽二氣,準確擊打在符咒之上。

符咒瞬間變作一枚火球,飛向了那活尸。

火球炸裂,點燃了活尸滿身的黏膩的油脂。

活尸似乎毫無反應,帶著滿身烈焰,繼續往營地前行。

宮銀德驚慌失措︰「這,這可如何處置?」

靈正則垂下了眼角,往四周看了看,輕嘆一聲道︰「這一個好處置,其他的卻難說了。」

還有其他的?

宮銀德心頭一緊,循著靈正則的視線望去。

那具燃燒的活尸成了濃霧之中的光源,在火光的映襯之下,宮銀德又看到不少臃腫遲緩的身影,正在朝著營地,步履蹣跚的走來。

「三十?五十?這,這得有一百!」

這廂的動靜,引來了不少游刀,眾人見活尸迫近,皆大驚失色。

兩名陰陽修者分別往營地四周點火,觀察動靜,卻見數百臃腫的活尸,已經包圍了營地。

有的游刀直接逃命,有的游刀還算盡心,先把洪振康從營帳里叫醒。

看到周圍的模樣,洪振康哀嚎一聲,坐在地上,黃稠之物,順著褲管奔流而出。

一群僕役比錄王嚎的還要響,流的比他還多。

看不少游刀已經跑出了營地,宮銀德對靈正則道︰「靈兄,咱們也走吧。」

靈正則搖頭道︰「宮兄,千萬不能跑,突然冒出這麼多活尸,這山上必定有尸魔,若是落了單,必死無疑!」

話音未落,東邊傳來一聲慘叫,循聲望去,但見一名殺道游刀剛沖出營地,就被四具活尸包圍了。

殺道同品戰力最強,這名殺道有八品修為,可在活尸面前,卻拿不出克敵的手段。

他一刀將一具活尸攔腰斬斷。

可斷了的活尸沒死,地上的半截活尸一路爬行,抱住了這游刀的腿。

那人未及掙月兌,另一具活尸又來,他一刀刺進活尸胸膛,胸膛之中滿是油脂,刀刃卡在其中拔不出來。

那人奮力抽扯長刀,忽覺小腿劇痛,地上的半截活尸,從他腿上扯下一大塊肉。

那人低下頭,往小腿上看了一眼,身後一具高大的活尸,朝他後腦上吐了一口油脂,惡臭的黏膩的之物,掛在臉上,遮擋了視線。

還未及擦去臉上的油污,又一具活尸上前,扯住他頭發,對著臉啃了下去。

「救,救我……」

那游刀撕心裂肺叫了許久,就這麼被活尸給活活吃了!

看到這般場景,營地里剩下十幾個游刀不逃了。

他們認可了靈正則的說法,此時若是落單,就是送死。

靈正則喊一聲道︰「諸位,護住會陰陽的,活尸不怕刀砍斧剁,只能火燒!」

他們圍成一團,殺道、墨家、儒家在外,擋住活尸,護住陰陽修者。

陰陽修者留在中間,連放火帶加風,全靠他們斃敵。

天快亮時,兩成活尸被殺,三成活尸吃飽喝足離去,剩下一半不戰自退。

靈正則擦擦刀上的油污,看了看微明的天色,喃喃自語道︰「這群活尸怕天光,看來尸魔還沒養成。」

管家戰戰兢兢清點了下人數,游刀還剩下十三人,僕役剩下六個,其余的都進了活尸肚子。

這些活尸從何而來?

洪振康不得而知。

他轎子被撕碎了,行李也被撕碎了,連一件能換洗的衣裳都沒有。

本想就此下山,可下了這麼大本錢,賠了這麼多僕役,洪振康實在不甘心,且待滿褲子污穢風干,命眾人繼續往山里走。

在山上又走了整整一日,到入夜時分,活尸又來,僕役死光了,游刀只剩下五個,洪振康和管家倒是命大,一路跟著游刀狂奔,爬到了山頂附近,隱約看到一座莊園。

管家回身問洪振康︰「老爺,您說的可是此地?」

洪振康回想了一下書信上的內容,說的就是此處。

「諸位,隨寡人攻下這莊園,寡人重重有賞!」

洪振康神色亢奮,卻見一群游刀面色鐵青。

宮銀德冷哼一聲︰「王爺,您說攻下是什麼意思?這莊園不是你家的?我們進了院子,難不成還得幫你搶銀子?」

洪振康沒敢作聲。

墨家八品王俊伍是個老實人,上前對洪振康道︰「王爺,這一趟生意太凶險,您給的這個價錢可不合適。」

洪振康聞言道︰「只要拿下這座莊子,我一人多賞你們二百兩!」

王俊伍一听,心里踏實不少,宮銀德心下嗤笑,要不王俊伍這蠢人一輩子發不了財。

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那二百兩銀子?

宮銀德見靈正則是個能成事的,且上前壓低聲音道︰「這莊子里有不少錢,咱們兄弟干脆把能帶的都帶上,連夜走了吧!」

靈正則低語道︰「我也有這個打算,可今晚萬萬走不得,鐵定還得遇到活尸。」

宮銀德點頭道︰「這樣,明天天快亮時,咱們先離開這宅子,遇到活尸,咱們哥倆就給拾掇了,等到天亮,我用法陣往下沖,不帶這些累贅,一天應該能沖的下去。」

兩人正商議間,已經到了宅院門前。

洪振康喊一聲道︰「諸位,先攻破大門!」

宮銀德看看洪振康道︰「王爺,好歹上去問句話,咱們人困馬乏,要是能不打,就別打!」

洪振康惱火道︰「叫你們來是做什麼的?這種事情還用我上前麼?」

一眾游刀等在原地不動,他們是真打不動了。

洪振康見支使不動游刀,轉臉對管家道︰「你先上去看看。」

管家不敢違忤,戰戰兢兢走到門前,拍打了幾下房門。

房子里半天沒人答應,眾人只能等在門前。

一名游刀擔心活尸又來,實在不想等,且從院牆跳進了院子。

待前院後院各走一遍,那游刀蹲在牆頭上喊道︰「王爺,這里沒人,進來吧!」

一听沒人,洪振康心下起疑。

這里既是存著大把的銀子和軍械,怎麼可能沒有人把守?

莫非東西都被洪振基搶走了?

卻不該在路上耽擱那麼多時間。

洪振康滿心惱火,沖進了院子,命令眾人點上火把,四下搜羅。

王俊伍對這類宅院的構造很是熟悉,沒過多時,就在正院找到一處地窖。

打開地窖,往里一看,王俊伍喊道︰「王爺,這里有銀子!」

洪振康大喜,趕緊沖到地窖里,且看五十兩一錠的銀錠子,碼放的整整齊齊,堆滿了整個地窖。

「快,快搬出來!」

眾人開始往外搬銀子,一邊搬,一邊清點。

搬了兩個多時辰,銀子全都搬到了院子里,管家對洪振康道︰「王爺,這些銀子一共有三百多萬兩!」

「才三百多萬兩?」洪振康很是失望,不禁喃喃低語道,「這信上不是說有七百多萬兩麼?」

「三百多萬兩不少了!」徐志穹在旁安慰一句,「那信是我瞎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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