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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還差肝腦涂地

洪振基不明白徐志穹的意思。

什麼叫我應該有些疏失?

難道讓我故意犯錯麼?

徐志穹就是這個意思,他想讓洪振基故意犯些錯誤。

神機司之事,包含著皇室之間的明爭暗斗。

在這場爭斗之中,洪振基沒有犯任何錯誤。

但完全沒犯錯誤,本身就是錯誤。

錄王老辣謹慎,不說修為,單說心機,高了洪振基好幾個層次。

可到了洪俊誠手上,錄王卻被死死拿捏,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在這場較量之中,本該牽扯進去的洪振基,完美避開了所有陷阱,不僅全身而退,還坐收漁人之利。

他的所作所為的確符合洪俊誠的心意,但就是因為做的太妥當,太聰明,反倒會遭到洪俊誠的懷疑。

「束王殿下,你今夜便擬好奏章,說明計議,且告訴神君不能加賦,否則百姓不堪重負,恐生變數。」

「這,這話卻不好明說,神君若是質問起什麼變數,卻叫我如何應答?我千乘國泰民安,民風素來淳樸,還能有人造反不成?」

「淳樸?」徐志穹劍眉一豎,「莫道良善之人可欺,當真逼到絕境你且試試!你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你們神君如何處置,且看他心意,日後當真出了變故,你也能撇清干系!」

洪振基思量再三,決定按徐志穹的吩咐去做了。

一來,徐志穹攥著他的性命,若是不順他意,只怕他翻臉。

二來,圖努是個無底洞,這一點洪振基非常清楚,這個無底洞不能一直填下去,自己既是接手了外政,就得把外政的重心,從圖努身上轉移到宣國。

翌日朝會,洪振基上了奏章,洪俊誠看過之後,當即動怒︰「振基,你這份奏章是何用意?卻說是朕斷了百姓的生計麼?」

洪振基跪地磕頭,把事情的原委解釋了一遍。

首先,不能說加賦的事情不對,只能說今年的年景特殊,這是洪振基準備的應對策略。

先說各處州縣受了多少災害,再說各地征賦之難,再說各地匪患頗重,最後再說加賦的危害。

總之,洪振基不建議加賦,是客觀因素導致的,並不是有意和神君相抗。

洪俊誠神色冰冷。

現在千乘國情勢有些不穩,問題主要出在皇室,在沒有徹底平息下來之前,他不想在外政上出現任何狀況。

說的直白些,就是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冒犯其他國家,尤其是圖努。

說的再直白點,就是他想把五百萬兩銀子都送給圖奴,以換取一時喘息。

可洪振基卻一兩銀子都不肯送,還跟朕說什麼道理。

這蠢人,之前走了一次運,躲過一劫,而今得志幾日,卻又原形畢露。

洪俊誠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群臣,痛罵了洪振基一頓。

洪振基滿身是汗,羞慚無地。

等回到束王府,洪振基請來了徐志穹,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我說不該冒犯神君,你卻不听我計,而今事情毫無轉機,我卻憑白受了一頓數落。」

徐志穹皺眉道︰「怎就說毫無轉機?」

「皇兄心意已決,把加賦的事情直接交給了戶部,要求在一個月內將稅銀送到神臨城,讓戶部尚書親自轉交給圖努使臣,

這事情不用我插手了,接手外政,第一件大事就沒辦明白,到頭來,百姓還是要多交一成稅。」

徐志穹思量片刻道︰「一個月時間,貌似有些吃緊。」

「沒什麼吃緊的,」洪振基搖頭道,「我且說句實話,我們千乘和你們大宣不同,和圖努、郁顯都不同,

在你們大宣,加賦是件大事,稍有不慎,真可能激起民變,

在我們千乘,加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們這民風當真淳樸,只要百姓還有一口吃食,絕對不敢有抗賦之舉。」

徐志穹垂著眼角道︰「萬一要是有呢?萬一有人借給他們個膽子呢?凡事你就不怕個萬一麼?」

洪振基苦笑一聲︰「這話跟我說有什麼用?這事已經與我無干。」

徐志穹一笑︰「有你們家神君後悔的日子。」

說完,徐志穹離開了束王府,通過錨點,來到了神臨城外的大宅。

一群新入職的判官,且在宅院里待著。

姜勝群性情灑月兌,倒也好說,在哪過都一樣。

可沉書良想家,他有妻兒,除了長子沉維義,他還有兩個孩子在家中,他真想找個機會跑回家中看一眼。

姜勝群勸了沉書良一句︰「可別說我沒提醒你,沒听那姓夏的女人說了任多規矩麼?判官道的機密要是走漏出去,他們絕不會放過你。」

沉書良低聲道︰「我是個嘴嚴的人,判官道的機密,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你不說,也會泄露機密,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死在了神機司里,只要有人看見你出現,這事情就已經暴露了,屆時不光害死你自己,周圍人也得受你連累。」

「那你說這事情咋辦麼?我還能一輩子不回家麼?」

姜勝群嘆道︰「像我這樣的人,回不回家又能如何?若不是那位姓馬的判官搭救,我早就死在了錄王手上,而今得了性命,能活一天算一天就是了。」

正議論之間,忽听夏琥召集眾人。

眾人來到正院,但見罰惡長史馬尚峰戴著面具,對眾人說道︰「朝廷今日下詔,要加賦,給圖奴進貢,

千乘賦銀之重,百姓生計之苦,爾等自知,今我命爾等前往千乘各地,將罪大惡極的之人的首級給我摘回來,摘多了有賞,摘少了重罰,一顆人頭沒摘回來的,且把自己人頭提回來充數!」

姜勝群問了一句︰「長史大人,怎麼才算罪大惡極?」

徐志穹道︰「斷了百姓生路的,就算罪大惡極,你等是判官,要主公道,主正道,一舉一動,蒼天都在看著,規矩我不多說,若是有人對天理視若不見,馬某清理門戶之時,可別在我面前喊冤!」

說完了任務,開始分兵。

分兵的難度很大,幸虧在神機司的時候,徐志穹對這些人多少有些了解。

首先要考慮道門,道門之間應盡量互補,一名殺道如果能配上一名陰陽,就是極好的互補,如果有儒家或是兵家輔助也是極好的選擇。

但彼此過于相熟的人,最好不要分在一起,就像沉書良父子,如果把他們分在一起,他們未必會做正經事,反而有可能害了整個道門。

但太不相熟也不成,彼此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做事情不會有任何配合,只會互相拖累。

最終,沉書良還是和姜勝群分在了一起,跟隨他們的,還有單忠明的貼身侍衛李杰,一名神機司校尉邱元春和山匪寧勇偉。

五人去了離神臨之城一百三十里的衛君縣。

衛君縣是個很特殊的地方,在這里做知縣,不到三年肯定會獲得提任,這是一個非常適合出政績的地方。

知縣王義忠收到朝廷加賦的消息,且把縣里大小官員召集起來,先仔細商議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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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縣語聲甚是嘹亮︰「朝廷加賦,證明朝廷遇到了難處!朝廷讓加一成,我等若是只加一成,卻對不住神君對我等信任和栽培!」

說到動情之處,王義忠的眼眶有些濕潤︰「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朝廷有了難處,我等理應肝腦涂地,為朝廷分憂,為神君分憂,

今日王某先把話說在這里,我在縣城做主,加賦三成!各村各鄉的亭長和里長都給我挺好,縣城打了樣子,你們誰若是比三成少了,這官日後也不用做了,千乘國不要這等庸人!」

王知縣情緒激動,言語激昂,唾沫星子飛濺之處,在陽光的掩映之下,形成了一道絢麗的彩虹。

站在王知縣對面的幾名官員,臉上星星點點,全是王知縣的唾沫。

不能擦,千萬不能擦!一旦擦了,事情就嚴重了。

往小了說,這是對王知縣不恭敬,往大了說,這是心里沒有朝廷,沒有神君!

眾人必須保持和王知縣同樣激動的情緒,利用臉皮的溫度,讓唾沫盡快風干。

姜勝群等人就躲在縣衙之中,王知縣所說的一字一句,他們都听得清清楚楚。

千乘國就這點好,神君誰都不信任,民間不允許有修者,各州各縣的官府也不準有修者,對于姜勝群等人,混進縣衙不算什麼難事。

听王知縣做好了部署,眾人離開了縣衙,李杰一籌莫展,轉臉問姜勝群︰「姜將軍,你覺得在縣衙里邊,哪個算罪大惡極之人?」

姜勝群搖頭道︰「這事情,誰能說得準?且等找個合適的時機,用罪業之童看看。」

李杰一皺眉︰「罪業之童不是不靈麼!」

沉書良道︰「馬長史說了,每晚亥時前後,能靈一小會,咱們到那個時候,再仔細去看看。」

山匪寧勇偉在旁問了一句︰「你們真看不出來誰是惡人?這還用得著罪業之童?」

姜勝群皺眉道︰「你覺得誰是惡人?你覺得王知縣是惡人?他不也是按朝廷的吩咐辦事麼?雖說多加了兩成賦稅,手有點狠,這難道就算罪大惡極?」

寧勇偉笑笑道︰「衛君縣這地方我熟,我帶諸位去別處看看,且看諸位知不知道誰是惡人。」

兩天後,眾人來到一座村子,這座村子土地肥沃,在衛君縣里,算是比較富庶的地方。

所謂富庶,是指有飯吃,但吃飽斷然是奢望。

亭長帶著幾名胥吏,沖進一名農戶家里,先把存糧的瓶瓶罐罐搬出來,一粒都沒放過,倒個干干淨淨,寧勇偉笑道︰「當年有個亭長曾經告訴我,這是大功績,叫顆粒歸倉。」

看到孩子手里還有半塊餅子,一並搶下來。

寧勇偉接著笑道︰「這也是功績,叫寸土不讓。」

糧食全都拿走了,藏在草堆里的十幾個銅錢也全都拿走了。

胥吏們把家主拖出來,先打個半死。

亭長罵道︰「我讓你藏錢,這叫以儆效尤!」

打完了家主,其余家人也不能放過,一並拖出來打,連三歲的孩子都打,亭長道︰「這叫法不容情,一視同仁!」

一家老小被打個半死,怕是什麼都拿不出來了。

一名胥吏是個盡責的人,他耳朵特別靈,听見雞窩里還有點動靜,撥開亂草一看,里邊還有一只母雞。

他趕緊把母雞抓了出來,亭長對其大加贊賞,寧勇偉在旁道︰「這也是功績,叫盡心竭力!」

姜勝群皺眉道︰「你說這些作甚?」

寧勇偉看著姜勝群︰「你還沒看見大奸大惡之徒?」

李杰道︰「這種事隨處可見,這亭長和胥吏就是奉命行事,手段是髒了點,可你要說大奸大惡……」

寧勇偉笑了︰「馬長史說的沒錯,我比你們更會吃這碗飯。」

姜勝群一愣︰「此話怎講?」

寧勇偉道︰「我看他們這功績還不圓滿,他們知縣不是說了麼,得肝腦涂地,我一會就給他們個肝腦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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