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分東南西北,各主一方。
東南鬼帝是什麼來歷?
夾在東南之間也有鬼帝?
那不成了九方鬼帝了?
徐志穹正當納悶,常德才突然跳上屋頂,一腳把「東南鬼帝」踹了下來。
「一大清早,你爬這麼高作甚?」
「東南鬼帝」爬起身子,撢了撢塵土道︰「我自陰司而來,是為了……」
常德才在後邊追補一腳︰「你就是為了討打來的,看把主子和二夫人嚇得!」
徐志穹這才認出來是楊武。
沒想到,楊武升到了五品,易容術突飛 進。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陰間怎麼來的?
「你偷藏了蕩魔咒?」徐志穹道,「有這好東西,不早點給鐘兄用上。」
「鐘兄用過了,說挺好!」楊武拍拍手道,「這蕩魔咒不是我藏的,是我自己做的。」
「瞎扯!」徐志穹嗤笑一聲。
蕩魔咒是什麼來歷?那是把冥道三品的技能融合在符咒之中。
楊武會做蕩魔咒?
這種事情,徐志穹是不會信的。
鐘劍雪從隔壁院子走了進來︰「確實是楊兄弟自己做的,我試過兩張了,和陰間一模一樣,只是真蕩魔咒能帶來方圓百尺的陰間,楊兄弟這個,只有三十尺。」
三十尺也相當了得了!
徐志穹眨眨眼楮道︰「你怎麼可能學會這種符咒?你把陰間帶到了陽世?」
楊武哼哼一笑︰「其中玄機不可輕易泄露,但看在咱們兄弟的情分上,你若想學,我也可以教你,可束脩(學費)怎麼算?」
常德才怒道︰「主子問你話,你就好好答,還說什麼束脩?」
楊武在常德才的肥桃上擰了一把︰「婦道人家,你懂什麼?」
常德才揉了半響︰「好你個賊丕,反了你……」
徐志穹喝道︰「罷了,親兄弟,明算賬,且說,你要多少束脩!」
楊武哼一聲道︰「若說銀兩,豈不傷了情誼?我就要這一根,你答不答應!」
說完,楊武把竹馬戳在了地上。
「不就一根竹馬麼?」徐志穹輕蔑一笑,隨即低下頭道,「能不能換一個……」
「不換,就要這根竹馬!」
「這是我費盡力氣偷來的!」
「反正我就要這根竹馬!」
……
商議無果,徐志穹把竹馬送給了楊武。
楊武進了廂房,當著徐志穹和陶花媛的面,把符咒上的法陣推演了一遍。
其實他這個符咒,和蕩魔咒有一些區別。
蕩魔咒是融合了冥道三品技,把陰間一隅帶到陽間。
楊武並不是把陰間一隅真的帶到了陽間,而是利用自己的陰氣和陽明石中的陽氣,在不同方位,用不同比例調和,制造了一個偽陰間。
可按鐘劍雪的描述,這個偽陰間和真陰間完全沒有區別,楊武的強大,越發讓徐志穹感到震驚。
這套法陣的算法極為復雜,徐志穹看過一遍,看的一知半解。
楊武嗤笑道︰「你才學了幾天陣法,根基實在太差,陶姑娘應該是看懂了。」
徐志穹看了陶花媛一眼,陶花媛滿臉汗水。
她是陰陽道的奇才,按太卜的話說,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她最擅長的就是法陣,可這法陣居然連她都看不懂。
陶花媛擦擦汗水道︰「勞煩你再算一次。」
楊武搖搖頭道︰「說好了一根竹馬換一道法陣,如今錢貨兩清,我憑什麼再算一次?」
陶花媛道︰「話不是這般說,那竹馬等于送給你了,也不是只讓你騎一次,多讓你算幾次,有什麼不妥?」
「罷了,夫妻兩個,都是愛計較的人,我再給你們算一次,若是還看不懂,就只能怪你們天分不濟。」
楊武又算了一次。
陶花媛看懂了一半,徐志穹看懂了,他在數算上比陶花媛懂得更多技巧。
「桃兒,這陣法學的差不多了,咱們上街走走!」
「走什麼走!有什麼好走!」陶花媛神色猙獰,看著楊武道,「你再算一次!」
楊武看著徐志穹道︰「你家這惡婦……」
「說誰是惡婦!」
徐志穹一 小跑沖出了東院。
桃兒就這脾氣,柔情起來,好似渾身抹了蜜糖,看著就想吃上一口。
發起狠來,卻像渾身長了獠牙,稍不順意,就有性命之憂。
徐志穹獨自在街上閑逛,回想著楊武的法陣。
從府邸門前,走到望安河邊,
望安河冬日不冰封,河面上有不少畫舫。
徐志穹看到一艘畫舫,正逆流而上。
逆流而上?
畫舫都是出來游玩的,為什麼非要逆流而上?這不是自討苦吃。
逆流而上……
徐志穹腦仁一轉,撒腿跑去了內史府。
梁玉瑤是內史令,內史府是她在皇宮之外的府邸。
玉瑤公主剛參加祭禮回來,听說徐志穹來了,梁玉瑤精心打扮一番,特地來到正廳相迎,卻沒見到徐志穹身影。
「運侯去何處了?」
婢子道︰「運侯進來,稍坐片刻,便去找林姑娘了。」
梁玉瑤勃然大怒︰「去找林倩娘了?好個沒良心的賊丕!」
……
林二姐住在內史府西跨院。
她在京城沒有親人,也沒有友人,且在院子里洗洗衣裳,掃掃灰塵,過年跟平常一樣。
見徐志穹來了,倩娘甚是歡喜,卻又有幾分嗔怪︰「徐郎,這多日子沒見,只當你把我忘了。」
「怎麼舍得忘了。」徐志穹在西集買了支珠花,替倩娘插在頭上,又對著酒窩親了一口。
倩娘羞澀一笑,沏了一壺茶,給徐志穹拿了些桂花糕。
「也沒什麼好招待的,你莫要嫌棄。」
徐志穹笑道︰「我就喜歡這口花糕。」
敘話片刻,徐志穹問起了緊要事︰「倩娘,你學名家術法時,可曾學過法陣?」
倩娘思索片刻道︰「法陣卻沒學過,然而爹爹教我施法時,總會撒落些許桂花瓣,想是和法陣有幾分相似。」
林二姐當真冰雪聰明,一下就想到了要害上,徐志穹將一些法陣基礎傳授給她。
配合法陣,倩娘重新計算花瓣排布,術法卻精進了不少。
徐志穹則慢慢跟著倩娘模索,找到了幾個最適宜名家法術的陣型,反復操演。
到了黃昏,徐志穹回到府邸,童青秋帶著嫂夫人早已登門,韓辰稍後也來了,身邊還帶著不少陰陽司里的熟人。
東院的姐妹幾個還在耍錢,天寒地凍,徐志穹不忍心讓夏琥輸光衣裳,且帶著她來到了正院,把陰陽司的一干人等引薦給了夏琥。
韓辰和童大哥都很熟悉,自不必說。
看到秦智賢時,夏琥一臉厭惡。
秦智賢,弦月姑娘的智賢哥哥,當初龍秀廉追殺夏琥,太卜讓秦智賢把夏琥送到陰陽司,結果秦智賢半路被龍秀廉挾持,被迫做了龍秀廉的幫凶。
雖說是情勢所迫,但這人終究沒 骨,夏琥實在不想多看他一眼。
「陶師妹呢?」韓辰問道。
徐志穹去了東院,看到臥房里邊,白紙紛飛。
陶花媛雙眼血紅,推演著算法。
楊武蹲在門口道︰「你這二夫人,執念太深,像夏琥那樣的性情多好,那才是真真的好娘子。」
徐志穹道︰「我也真是小覷了你,那麼繁復的陣法,你竟然一夜之間推算出來了。」
「哪有那麼容易!你帶回來的那些古卷,都被我翻爛了,這是日積月累換來的真本事,
我別無所長,但比你們都有耐心,叫你家二夫人出去透透氣,不然她就真瘋了。」
徐志穹進了屋子,好勸歹勸,把陶花媛勸了出來。
陶花媛面無表情坐在桌邊,韓辰舉杯道︰「第一杯酒,先敬道門星君。」
太卜臉頰一陣抽動,但還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陶花媛沒有敬酒,這讓太卜多少有些欣慰。
這才是我真正的弟子,不讓為師難堪。
忽見陶花媛 然轉過臉來,問了一句︰「師尊,我到底有沒有道門天分?」
太卜一愣︰「徒兒,何出此言?」
陶花媛喝道︰「你都成星君了,且說句實話听听。」
爐火一陣擺動,大廳之中,突然間變冷了許多。
太卜默默看著陶花媛。
韓辰舉起酒杯道︰「再敬道門星君!」
眾人一並舉杯,且當適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韓辰改變了陰陽司的氛圍,在他們身上看不到昔日的陰冷。
眾人歡聲笑語不斷,陶花媛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
只有太卜笑不出來,自斟自飲,神情漠然。
常德才不時過來添些酒菜,童青秋低聲對韓辰道︰「志穹好福氣,我以為陶師妹夠俊俏了,這位常姑娘更是……」
韓辰干笑一聲道︰「是啊,這位,姑娘,美呀!」
施雙六咬著快子道︰「等我再出落兩年,姿色未必不如她們。」
童青秋笑道︰「你莫急,還早呢!」
嫂夫人在旁哼一聲,扯著童大哥的耳朵道︰「瞧給你饞的那樣,一晚三顆丹藥,撐不過兩個時辰,連我都不夠,你還想惦記別人,你有那本錢麼?」
童青秋一臉正色道︰「我是替兄弟高興,我惦記什麼了!」
「沒惦記就好,趕緊吃喝,一會早些回去,好好修行。」
修行,是他們夫妻間的暗語。
童青秋吞了吞唾沫︰「娘子,昨夜咱們不是修行過了。」
嫂夫人笑道︰「官人,昨天你吃飯了麼?」
童青秋點點頭道︰「吃了。」
「那你今天怎麼還吃?」
童青秋眨眨眼楮道︰「我這修為,還是差了些……」
深夜,賓客相繼離去,徐志穹進了思過房。
楊武的算法,徐志穹已經順利推出來了。
但是反著推回去,卻沒那麼容易。
這不只是算法的問題,還需要氣機。
先是陽氣,純陽之氣。
這個徐志穹有不少。
除了陽氣,還需要些別的氣機。
比純陽之氣更凶悍的氣機,用以沖破法陣的屏障。
什麼氣機,比純陽之氣更凶悍。
殺氣,白虎殺道的殺氣。
明天皇城司宴飲,弄些殺氣並不難。
若是能反推回來,這手段卻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