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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母後,你當真不怕?

何芳再度向太後施禮︰「母後,孩兒一直掛念著你。」

太後柴秋慈冷笑道︰「卻是掛念著我何時死吧!」

「母後這麼說,卻是寒了孩兒的心。」

「你寒心?在涼芬園時,你勾結逆賊一並來算計我,卻不問寒不寒了我的心?」

「戰場之上,各為其主,你保先王,我保新君,孩兒不想與母後為敵,實在是情勢所迫。」

柴秋慈哼了一聲︰「說什麼各為其主?跟我說任多作甚?芳華公主找我,到底有何貴干?」

何芳也不隱瞞︰「孩兒今日來找母後,是為了請母後救一個人。」

「救什麼人?」

「孩兒的意中人。」

「意中人?」柴秋慈一愣,轉而笑道,「是那個姓徐的吧?那可是通天入地的大人物,聖威長老,陰陽太卜,畫師李沙白,哪個不照應著他?就連當今皇帝都和他稱兄道弟,還用得著我來救他?」

何芳道︰「這件事,還真得母後出手,別人都沒那手段。」

「你先說他遇到了什麼事?」

「母後先說答不答應?」

柴秋慈看了何芳一眼︰「你這是來求我?我不答應你,你又能如何?」

何芳很有耐心︰「母後今天不答應孩兒,孩兒明天再來,明天若是不答應,孩兒後天再來,後天若是不答應,孩兒就未必會來了。」

柴秋慈嗤笑道︰「你不來怎地?我還求著你來?」

何芳沉默半響,慢慢又露出了笑容︰「母後,一個人住在這寶慈殿里,不覺孤單麼?孩兒時常來陪陪母後,母後心里不歡喜麼?」

「我有什麼歡喜?」柴秋慈連笑了幾聲,「你以為我和你有多少情分?」

「或許沒有太多吧,」何芳嘆口氣道,「當初母後把我送出皇宮的時候,都不願多看我一眼,

也不只是那時候,母後好像一直不願意見我,若不是想拴住先王的心,你都未必肯把我生下來。」

柴秋慈笑道︰「你既是心里清楚,還來求我作甚?我和你沒什麼情分好講,又憑甚幫你?」

「不只是幫我,也是幫你,」何芳的笑容之中突然多了幾分寒意,「有些事情,孩兒心里清楚,母後心里未必清楚,你是孩兒的母親,也只是孩兒的母親,當今皇帝的母親,可不是你。」

柴秋慈一咬牙︰「那又怎地?我終究是大宣的太後!」

「或許明天就不是了呢?」何芳微笑的看著柴秋慈,「又或許大宣明天沒有太後了呢?」

柴秋慈怒喝道︰「我看誰敢動我!我倒要看看誰有這個膽量!」

何芳神色澹然道︰「母後,息怒,有些事情,孩兒記得,母後記得,卻以為大宣的皇帝不記得?皇帝的母親在安淑院,難不成母後真的忘了?」

「我不怕!讓他來!讓皇帝來殺我!我伸著脖子等著他!」柴秋慈放聲咆孝。

何芳沒作聲,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柴秋慈卻覺得寒意越發強烈。

何芳給柴秋慈遞了一杯茶,放到了柴秋慈手上。

柴秋慈接過茶杯,她擔心茶里有毒。

她 然抓住了何芳的手腕。

寶慈殿一陣顫動,柴秋慈剛一動用氣機,似乎觸發了某種機關,嚇得她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何芳笑道︰「母後不是說不怕麼?」

柴秋慈氣得臉色發青。

何芳又道︰「母後,一個人獨居寶慈殿,終日清湯寡水,粗茶澹飯,想必母後也受了不少苦,

若是寶慈殿住夠了,孩兒且跟皇帝說說,換個地方給母後住,

若是這一世的苦受夠了,孩兒也跟皇帝說說,不再讓母後受苦。」

柴秋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從桉幾上拿起茶壺,丟向了何芳︰「你給我走,走遠些,莫再讓我看見你!」

何芳躲過茶壺,擦了擦身上的茶水,微笑道︰「孩兒明天再來探望母後。」

看著何芳遠去的背影,柴秋慈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性情到底像誰?

怎就讓人如此生畏?

出了寶慈殿,長樂帝在門口焦急等待。

「妹子,太後卻怎說?願意答應下來麼?」

何芳搖了搖頭。

長樂帝連連跺腳道︰「我且說你好生和她商量著,時才我怎還听見了爭吵聲?」

何芳笑道︰「不算爭吵,敘敘舊情罷了。」

長樂帝道︰「只要他肯救志穹,我立刻恢復她自由身,她要什麼條件都能商量。」

何芳搖頭嘆道︰「就是她答應下來,也未必作數,皇兄,我知道她性情,若是想救志穹哥,這事你必須听我的。」

「罷了,我听你的,」長樂帝長嘆一聲道,「哪來這麼個杌四品?志穹怎會招惹了他?」

……

徐志穹走在路上,正在反省。

難得從太卜那里得到一件寶貝,能看看小黑屋的樣子。

看就看了,還非得到門外去作死。

要說平時作死的事情也沒少做,但沒想到成功來的如此突然。

思索間,徐志穹來到了威義府。

武栩下葬之後,世間只留下了一個親人,就是他的妻子辛楚。

按照頓頑星君的吩咐,昭興帝把原本的侍郎府留給了武栩,更名為威義府,其遺霜依舊按照侍郎夫人的待遇,生活在府邸中。

平時,徐志穹在暗中給過辛楚不少照顧,有一段日子,昭興帝停了威義府的俸銀,徐志穹偷偷往威義府送過銀兩,此前有龍怒社的弟子來威義府鬧事,徐志穹當即砍了他們腦袋,讓他們再也沒敢靠近府邸。

但徐志穹很少拜訪辛楚,畢竟這涉及到避嫌的事情。

今天見徐志穹來,辛楚頗感意外︰「叔叔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武栩生前把徐志穹當做兄弟,這點辛楚是知道的,故二人一直以叔嫂相稱。

徐志穹道︰「今日來找嫂嫂,是為听曲。」

這話也就是徐志穹說出來,換做別人,還以為是在嘲弄辛楚的出身。

辛楚詫道︰「叔叔為何要听曲?」

徐志穹道︰「為攀上一位附庸風雅的朋友,嫂嫂且把那知名的曲目彈上幾首,只談一段便好,我記性還不錯,應該能分辨個大概。」

辛楚取來古琴,把知名的曲目,一樣彈奏一小段,徐志穹憑著在勾欄之中的積累,一天時間,記下了三百多首曲目。

離開了威義府,徐志穹來到了賞善司。

青山之下,小溪之旁,白悅山撫著琴弦,看著徐志穹,笑道︰「尚峰,你卻想清楚了,願意來做我的副手?」

徐志穹笑道︰「這事情還得多思量幾日,今日來此,是想听大夫彈曲。」

白悅山一愣︰「此話當真麼?」

「當真!」徐志穹坐在了白悅山對面,「我是真心喜歡听曲,可勾欄里那些庸俗曲調實在听膩了,想來大夫這里听些雅樂。」

白悅山皺眉道︰「你好放肆!怎敢把我和勾欄之流相提並論?」

「在下便是個庸俗的人,」徐志穹一臉慚愧道,「既是惹大夫不悅,在下走就是了。」

徐志穹要走,白悅山喝一聲道︰「你越來越沒規矩,當這是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徐志穹趕緊坐回了原處。

白悅山撫住琴弦道︰「既是有心研習雅樂,也難得我有這般興致,且指點你一二,我先奏上一曲,你先听听曲牌。」

還是這老規矩。

徐志穹點點頭,專心听曲。

白悅山輕撫琴弦,彈奏起來,第一曲只彈了開頭,徐志穹便道︰「好喜慶的曲子,這是《金縷詞》。」

白悅山點點頭道︰「有些長進,再听這一首。」

白悅山再彈第二曲,徐志穹多听了片刻,又道︰「此曲恬澹,應是《水晶簾》。」

白悅山點點頭道︰「若只是彈曲,怕是難不住你。」

徐志穹做好了準備,他要跳舞了。

果不其然,白悅山當即起身,翩然起舞︰「當初我跳些尋常曲目,都被你猜出了曲牌,今日且跳一個生僻些的!」

這曲子確實生僻,若不是昨日得了辛楚的指點,徐志穹還真就猜不出來。

「大夫舞步熱切,舞姿率真樸實,此曲當為《千秋歲令》!」

白悅山贊嘆道︰「好眼力,你再看一曲!」

生僻的曲子難不住徐志穹,白悅山故技重施,又跳了一首自創的曲目。

當初徐志穹管這類曲目叫夏姬八眺。

今天若是再這般說,卻要冒犯了白悅山。

但徐志穹接下來給出的答桉,卻比夏姬八眺還讓白悅山惱火。

等白悅山跳到一半,徐志穹道︰「白大夫,此曲名喚《星宿廊》。」

舞姿戛然而止,白悅山默默看著徐志穹。

「你時才說什麼?」

「在下時才是說,這曲子名叫《星宿廊》。」

白悅山逡起眼楮道︰「你見過星宿廊?」

徐志穹搖頭道︰「不曾見過,但我听說白大夫去過,故而想在白大夫的舞姿之中,看看這星宿廊到底是何模樣。」

白悅山回到石桌前,撥弄琴弦,彈起了曲子。

徐志穹听不出曲牌,只听到滿滿的殺氣。

曲子彈到一半,白悅山 然拉起一根琴弦,對準了徐志穹︰「這事情是誰告訴你的?如實說來,我饒你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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