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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無名之人與無名之地

粱季雄看著太卜,問道︰「你說什麼先人?你說什麼規矩?你這老瘋子到底要說甚?」

「嘿嘿嘿嘿!」太卜笑了兩聲,身形突然消失。

粱季雄沒心思理會太卜,到處尋覓徐志穹的蹤跡。

鐘參沒有找人的技能,趕緊回皇城司,吩咐手下人四處調查。

常德才傻了眼,不知該怎麼做,干脆去了罰惡司,在中郎館里找到了夏琥︰「夫人,不好了,主子丟了!」

……

一陣寒風吹過,徐志穹睜開了眼楮。

之前還在和隋智惡戰,兩員救兵已經到位,還有一位不請自來的太卜,無論怎麼看,隋智都沒活路了。

怎麼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睡著了?

怎麼一睜眼,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什麼地方?

徐志穹四下張望,只看到了草。

有枯草,有青草,黃綠相間的野草長到了胸口,徐志穹在草叢之中四下觀望,野草之外,還是野草。

這是渾天蕩?

不對,渾天蕩有一股逼人的陰氣,比地府還要精純,連徐志穹都無法抵擋。

這里的氣息還算正常,徐志穹沒覺得不適。

不管怎麼說,先離開這地方。

徐志穹踫了一下中郎印。

沒反應。

這里被隔絕了?

難道這是陰間?

到底是誰把我帶到這的?

徐志穹抬起頭仰望著夜空,看到了漫天星辰。

在陰間是看不到星星的,仰頭望去只能看到茫茫霧氣。

這里應該還是人間。

既然是人間,又回不去中郎院,自己應該是受了某種法陣的限制。

從法陣里走出去,自然就能會中郎院,回了中郎院什麼都好說。

且找找這附近有路沒有。

要說沒路,四周都是荒草,隨便你走。

可隨便走,總得有個方向。

徐志穹抬頭望向天空,按照太卜交給他的星象,艱難的找到了北方七宿。

為什麼要往北走?

其實往哪都一樣,只要保證能走直線就好。

法陣的面積肯定是有限的,以徐志穹的速度,朝著同一個方向跑,有一盞茶的時間,肯定能跑出法陣的範圍。

跑了一盞茶的時間,徐志穹高估自己了。

首先中郎印沒有反應,他還在法陣的範圍之內。

其次,他也沒跑多遠,在這荒草從里,他根本跑不快。

這草不知長了多少年月,上面睫葉粗壯,腳下盤根錯節,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徐志穹覺得腳踝一陣刺痛,擼起褲管一看,一條拇指大小的毛蟲正在腳踝上啃咬,都出血了。

這東西有毒麼?

徐志穹扯掉了毛蟲,扔在一旁,拔出彪魑刃,當做鐮刀開路。

砍了幾刀,徐志穹把彪魑刃扔了,草睫強韌到如此程度,連彪魑刃都割不斷!

徐志穹抽出了星鐵戟,別說,這東西好用,一戟下去,砍倒荒草一大片。

徐志穹一邊開路,一邊朝前走,每走十幾步,便試探一下中郎印。

一直走了半個多時辰,中郎印還是沒有反應,徐志穹擦了把汗水,看著身後開出來的漫長道路,忍不住自言自語︰「這法陣到底有多大?」

「別白費力氣,」頭頂傳來一個聲音,「有一個人跑的比你還快,跑了一天一夜都沒跑出去。」

徐志穹抬起頭,但見頭頂上飄著一個男子。

目測身長七尺二三,穿一身藍布長袍,四十多歲模樣,臉頰飽滿,微胖,雙目如炬,留著將近一尺的長髯,氣質非同一般。

徐志穹見過這人,在蒼龍殿里,太子測修為的那一天。

他是瑾王帶來的那名侍衛,當天他帶著鐵盔,鐵盔還壓得很低,徐志穹在蒼龍殿里沒太看清他模樣。

但李沙白看的清楚,還在畫中把他的長相畫了出來,並一再告戒徐志穹要小心此人。

徐志穹問道︰「敢問高姓大名?」

那人俯視著徐志穹道︰「我姓梁,你叫我梁無名就是。」

梁無名。

他不想把名字說出來。

「既是姓梁,莫非是大宣王室?」

梁無名點了點頭。

徐志穹道︰「既是大宣王室,怎不守大宣王法?卻對提燈郎行凶?」

梁無名聞言放聲大笑︰「你這人倒是有趣,你且說說王室為何要守王法?王法是給王室定的麼?你真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是騙那些蠢人的笑話,你還能當真麼?」

徐志穹笑道︰「我還真就當真了。」

梁無名點點頭道︰「也對,你是個膽大包天的佞臣,還真就犯下了弒君的不赦之罪!」

徐志穹搖頭道︰「殺昏君無罪。」

「你說他是昏君,且說出個其中的道理?」

徐志穹道︰「割大宣疆土,拱手送于外敵,卻不是昏君所為?」

梁無名搖頭道︰「大宣江山,是我梁家江山,一如你自家門前有幾畝地,想送給誰,便送給誰,何罪之有?」

徐志穹又道︰「殘害百姓,數以萬計,卻不是昏君所為?」

梁無名還是搖頭︰「大宣百姓,也是我梁家百姓,一如你自家養了些牛羊,想殺幾只,便殺幾只,何罪之有?」

徐志穹又道︰「他修煉邪道,算昏君麼?」

「饕餮貪道,這件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梁無名道,「且不說他修煉貪道,卻說你這人不貪麼?

你入判官道不過一年有余,而今已有五品修為,你敢說你不貪?

你賺夠了升八品的功勛,卻不肯晉升,借九品之便,藏了滿身功勛,將八品修行直接跳了過去,你敢說你不貪?」

這事他也知道?

梁無名好像看穿了徐志穹的心思,笑道︰「害怕麼?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這世間之事,我無所不知!」

你無所不知?

這句話還真嚇不住徐志穹。

我修行中的細節,他的確知道。

但其中的原因,並沒有他說的那麼玄妙。

肖松庭與冥界有往來,他救了肖松庭,證明他和冥界也有干系。

只要從冥界查一下賬本,就能推測出我藏功勛的事情。

梁無名接著說道︰「你有貪念不是罪,他修貪道,難道就是罪麼?貪道與五方正道同根同源,同為創世道門,是非對錯豈能一言以蔽之?」

他說五方正道?

徐志穹問道︰「你把判官道算作正道?這可不合宗室的規矩。」

梁無名笑道︰「宗室的規矩,也不是給宗室定的,你想知道判官道的來歷麼?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做筆生意,

你把昭興皇帝的罪業還給我,他已經死了,是非功過皆已化作雲煙,我不忍他魂魄繼續受苦,

只要你把他罪業給我,我不僅告訴你判官道的來歷,還能放你一條生路,知道了道門的根本,你修為必當突飛 進。」

「好!」徐志穹答應了,「罪業不在我身上,你放了我,我去拿,拿到之後立刻給你。」

梁無名微微笑道︰「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當真機智過人?你知不知道你這些愚妄之舉有多招人嫌惡?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辦法逼你開口?」

是啊,他有辦法。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拷打。

他為什麼不動手?

梁無名給出了答桉︰「我不想傷了你,是因為我不想壞了名聲,我若是對一只螻蟻下重手,卻不知要遭到多少恥笑。」

徐志穹道︰「你費盡力氣,把一只螻蟻抓到這麼遠的地方,卻不怕別人笑你?」

「這麼遠的地方?你又故作聰明?你知道此乃何地?」

「這有何難?」徐志穹輕蔑一笑,「稍微一猜便知,只是我不想說而已。」

「你不必說,既是知道此地,你只管逃走就是,我給你三次機會,我讓你逃三次,若是三次之後你還逃不掉,我也算對你仁至義盡,到時候卻別怪我心狠,你逃吧。」

徐志穹看著梁無名,沒動地方。

梁無名笑道︰「怎麼不逃?判官不最擅長逃命嗎?」

逃?

怎麼逃?

撒腿往外跑?

如果找不到正確的道路,徐志穹絕對逃不掉。

三次機會听起來很多,轉眼之間就會耗盡。

屆時耗盡的不光是機會,還包括自己心智和體力,在絕望之下,甚至連自己的意志都會崩潰。

看徐志穹還是不動,梁無名低下頭道︰「我提醒你一句,中郎院若是去不了,你可以試試罰惡司,若是罰惡司還去不了,你且抬頭看看,這里能看見天空。」

能看見天空?

這話什麼意思?

中郎院去不了,罰惡司肯定也去不了。

能看見的天空……

難道說的是小黑屋?

因為都是靠意象之力進入,徐志穹一直把罰惡司、中郎院和小黑屋都算作陰陽交界之地。

可他記得孽星分身說過的一句話,他當時說,小黑屋是星辰的住所。

他知道我有小黑屋?

他是在暗示我去小黑屋?

貌似他還知道一件事,他知道我把昭興帝的罪業藏在了小黑屋里。

可能還不止,他只是為昭興帝的罪業嗎?

他會不會還知道其他的事情?

他會不會對師父不利!

徐志穹眨眨眼楮,揮起鐵戟,砍倒了一大片荒草。

梁無名詫道︰「你這是做什麼?」

徐志穹往荒草堆里一躺,閉上眼楮道︰「倦了,睡一覺。」

梁無名飛到徐志穹的頭頂︰「時才所言,你卻沒有听見?我讓你逃命去!我讓你逃三次!」

「三次太多,」徐志穹搖了搖頭,「我想逃,一次就夠了。」

梁無名盤膝坐在空中,看著徐志穹道︰「你只管踏實睡著,在這荒原之中,只要待上一天一夜,你不再是人,也不是鬼,連螻蟻都不如,卻似荒草一般,永生永世扎根于此。」

徐志穹翻過身去,沒作理會。

一天一夜,這句話是真是假?

徐志穹翻過身去,沒有理會梁無名。

一只翠綠色的螞蚱在眼前跳過,這荒原之中的蟲子可真不少。

既然有這麼多蟲子,會不會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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