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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咱們去數術閣

徐志穹從施程那《錄事簿》租來了。

這也就是施程信任他,否則這麼重要的東西,別說一百兩,就是一千兩也租不來!

《錄事簿》上寫了常德才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誰拿著《錄事簿》,他就听誰的話,現在他只能乖乖待在《錄事簿》里, 想出也出不來。

「你看家,我去陰司!」徐志穹收了《錄事簿》。

「還去陰司作甚?役人不都收了麼?志穹啊,你這心機也太深了,難為你在書院里一直裝傻子,快讓他出來,讓我看看!」

「看什麼看?急什麼?《錄事簿》不用還麼?老實看家!」

不光要還《錄事簿》,還得請施程做個見證,這役人才作數。

徐志穹走了, 一直到丑時才回來。

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身邊還跟著一個漂亮姑娘。

這姑娘也太漂亮了!把韓笛都比下去了!楊武從沒見過這麼俊美的女子。

「這比韓,那什麼,俊呢,真是俊呀!你從哪弄來的漂亮姑娘?」楊武湊到近前,模了模臉蛋,肉是真的。

那姑娘炸了。

「別動咱家!你離咱家遠點!」

咱家?

楊武掏了掏耳朵。

沒听錯吧?

是個姑娘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

可這說話的語氣……

「這人該不會是……」

「是咱家,常德才!」姑娘喝道,「你們太不是東西了,咱家從了你們當役人,你們好歹給咱家一個像樣的身子, 這算怎麼回事!這男不男女不女, 像什麼樣子!」

進了役鬼玉,常德才有了實體, 只是沒想到, 他的實體和紙人完美融合了。

徐志穹哼一聲道︰「你生前是個太監, 本來就不男不女!」

「瞎說, 咱家從小入宮,下邊雖說沒了,卻也不長這個樣子!你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呀!」

「不甚,不甚!」楊武歡喜的緊,「常姑娘,咱們到屋里坐坐,我這有上好的檀香!」

「呸!誰要你檀香!你離咱家遠些!」常德才轉臉對徐志穹道,「我當了你役人,無話可說,可我不能受他欺侮!」

徐志穹沉著臉道︰「怎麼就不能?他做大,你做小,以後你得听他的。」

楊武笑道︰「听見了沒,常姑娘,跟我吃檀香去吧,明天我再給你燒兩個婢女,咱們過好日子。」

「你莫踫咱家,你起開些, 咱家跟你拼了!」

……

兩人在前院撕打,徐志穹懶得理會, 伸個懶腰, 跑後院睡覺去了。

翌日夜深,徐志穹跟著眾人在北垣巡夜,走到吳安福酒肆附近,一匹高頭大馬攔住了去路。

孟世貞剛要罵娘,抬頭看了看馬上人,抱拳施禮道︰「原來是隋侍郎!」

馬上坐的是兵部左侍郎隋智。

隋智抱拳道︰「孟青燈,今日遇到我佷兒,想和他喝上一杯,還請行個方便。」

「佷兒?」孟世貞不知他說的是誰。

隋智看向了徐志穹。

眾人一驚,沒想到徐志穹和隋智還有這層關系。

「快去吧,志穹,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徐志穹也有點懵逼,他和隋智一起吃過一頓飯,當時一口一個賢佷叫過,但那是給林院長面子,這事他可從來沒當真過。

如今人家三品大員主動相請,徐志穹也不好拒絕,兩人且就近去了吳安福酒肆,在二樓找了個雅間坐下。

吳掌櫃和徐志穹相熟,還真就不認識隋智,隋智也不想露了身份,且听徐志穹安排,叫了一桌酒菜。

喝了半壇子酒,雙方不再局促,隋智說起了正題︰「志穹啊,听說你升了青燈,我心里歡喜了許久,本想請你吃酒,可後來一想,這事情不對。」

徐志穹聞言一怔︰「還請侍郎指教。」

隋智擺擺手道︰「沒人的時候,你叫叔父就好,我在軍營里和你父親情同手足,

志穹啊,你性情隨你父親,寬厚耿直,卻不知這官場上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這青燈升的太快了。」

徐志穹憨憨笑道︰「全仗著武千戶提攜。」

「還叫千戶,現在是侍郎,以後不能再叫錯了!」隋智敲了敲桌子,嘆道,「武伯封這人,小我幾歲,年輕時,與他也有些交情,這人性情狂傲,做事魯莽無度,好在運道不錯,屢建奇功,如今也有了一個好歸宿,

志穹,你比不得他,可不能學他那一身壞習氣,你跟他破了女子走失的桉子,叔父替你高興,可你為此得罪了懷王世子,叔父也真為你擔心。」

他提起了懷王世子?

難道他知道內情?

徐志穹憨笑道︰「這事情後來查明了,和世子並無干系。」

隋智笑道︰「卻還瞞著我作甚?有沒有干系我能不知道麼?皇室有瞞天過海的手段,這種事我見得多了,你以後也得有點分寸,不該管的事別去管,不該惹的人別去惹,我听說你前些日子還去了冰井務,皇宮那地方是你能去的?你可把叔父這顆心都嚇出來了!」

他還知道我進宮的事情。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隋智又喝了一杯,嘆口氣道︰「有些事情,我也明白,你是為了修行,咱們這道門,本分的事情不能不做。」

他再次提起道門的事情,難道他真是判官道的?

徐志穹不應聲。

隋智笑了︰「你若是能一直藏住手尾,叔父我也不必為你擔心,可我怕,真怕你哪天誤入歧途,叔父也救不了你。」

徐志穹神色端正道︰「院長說過,咱們修殺道的,就得有股子殺道的血性!」

「殺道……」隋智搖搖頭,「罷了,不多說了,吃菜!」

兩人喝了一壇黃酒,隋智道︰「如今武栩走了,掌燈衙門也沒人照應你,你想來兵部嗎?」

當初林天正向隋智舉薦徐志穹,隋智沒答應,如今又來拉攏,這是什麼意思?

徐志穹低著頭道︰「叔父,我在掌燈衙門還算順心,且讓我再做兩年提燈郎吧。」

隋智點點頭︰「罷了,隨你,我家中還有事情,日後遇到難處,記得來找我。」

兩人就此話別。

出了酒肆,徐志穹也不用再去巡夜了,孟世貞他們早就點亮了守夜燈。

徐志穹閑著無聊,想到花糕鋪子吃碗糕,沒想到,鋪子人去樓空,林二姐走了。

她去哪了?

有不少行人路過買花糕,都不知林二姐去了哪里。

想起那臉蛋上的小酒窩,徐志穹心里一陣陣失落。

這姑娘,怎麼說走就走?

一盞青燈,一襲夜風,徐志穹孤零零走在路上,也想不到個去處。

去桃花棚子看場舞?

又覺得提不起興致。

茫然之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背後。

「怎麼了,賣花糕的小娘不給親了,心里不痛快了!」

一听這聲音,徐志穹笑了。

「千戶!」他回過頭,看著武栩笑。

武栩也看著他笑。

兩人就這麼對著笑,徐志穹心中的煩悶一掃而光。

別說隋智認徐志穹當佷兒,就算認他做叔父,徐志穹也不願對他說一句實話。

可只要見了武栩,徐志穹打心里覺得親切。

「千戶,您怎麼來這了?」

武栩道︰「許久沒巡夜了,想出來走走。」

「咱們找地方喝一杯吧!」

「好啊,你有什麼好地方?」

徐志穹道︰「桃花棚子怎麼樣?」

武栩一皺眉︰「那地方合適嗎?」

「要不然咱們去橋頭,牡丹棚子今晚有相撲!」

「你小子怎麼就喜歡去勾欄?就不能找個正經去處?」

徐志穹一撇嘴︰「千戶且想個正經地方。」

武栩沉思片刻道︰「去鶯歌院吧!」

果真正經!

武栩道︰「去鶯歌院,數術閣,你給我解幾道題,咱們把靜涵閣主辦了,氣死太卜那老東西!」

徐志穹抱拳道︰「得令!」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去了鶯歌院。

「七品的日子不好過吧?」

「還行,千戶知道我們道門七品?」

「听說過一些,你可得守規矩,你們這道門規矩太多,弄不好修為就廢了。」

……

到了鶯歌院門口,門前迎客的還是那位管家。

上次來的時候,這管家十分熱情,這次來的時候,管家直接跪了。

「見過侍郎大人!」

武栩看了看周圍人的目光,踢了管家一腳︰「你小聲些,別張揚,帶我們去數術閣。」

管家趕緊帶路,到了數術閣,閣主端坐閣台之上,一眾客人都在埋頭解題。

這里的規矩和武音閣差不多,解開一道題,能得一個小鬟,解開三道題,能得一位算師,三道題過後,還能解開閣主親自出的題,就有機會入閣了。

不過能不能入閣,得看閣主的心情,還是那句話,鶯歌院是上等人的地方,凡事不能強迫。

武栩來得晚,解題時間一個時辰,等他拿到考題,就剩了不到半個時辰。

徐志穹看了一眼題目,笑了,半個時辰都嫌多。

一盞茶的時間,三道題都解完了,武栩第一個交卷,靜涵閣主一看,題目一道沒錯,不禁有些吃驚。

她沒見過武栩,武栩自上任以來,就沒來過鶯歌院。

她只覺得這人身材魁梧,容貌俊偉,應該不是凡輩。

靜涵思量許久,拿來一個酒壺,出了一道題︰

「靜涵這廂有一個酒壺,能裝酒四兩,倒去三成,添滿水。」

說話間,她真把酒倒了,把水添了進去。

「靜涵再倒去一半,添滿水,再倒去一半,添滿酒,再倒去兩成半,添上一成半酒,一成水,且問這壺里,有多少酒,有多少水!」

這題對徐志穹來很簡單,幾乎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但對在場的客人來說太復雜了。

大宣沒有分數和小數的概念,客人們只能掰著手指頭算,第一次倒是好算,倒掉三成,添滿水,這不就七成酒,三成水。

第二次再倒掉一半,有些客人就不會算了,手指頭不夠用了,這意味著倒掉了百分之三十五的酒,和百分之十五的水,添滿水後,剩下百分之三十五的酒,和百分之六十五的水。

再倒掉一半,添滿酒,一大半的客人算不出來,腳指頭加上也不夠用。

再倒去兩成半,添上一成半酒,一成水,所有客人都算不出來了,這得借助工具,還不是常見的工具。

靜涵閣主在難為武栩,這是徐志穹沒想到的。

這麼俊的男子,她還忍心難為?

答題時間一炷香,眾人嗟嘆搖頭,貌似今天看不到有人入閣主之幕了。

武栩看看徐志穹︰「算得來麼?」

徐志穹低聲道︰「有酒二兩六錢二厘五毫,有水一兩三錢七厘五毫!」

武栩一揉額頭︰「說慢點,記不住!」

徐志穹又重復一遍,武栩高聲回答道︰「有酒二兩六錢二厘五毫,有水一兩三錢七厘五毫!」

靜涵一驚︰「足下做過此題?」

真不愧是太卜的女人,做事卻和太卜一個德行,輸了不認賬!

武栩也不客氣,笑一聲道︰「這題還用做?我門前有個沽酒的老漢,總喜歡在酒里摻水,這套把戲,我見過幾次,也就學會了。」

徐志穹忍不住笑,武栩在裝比這方面,還是頗有天賦的。

客人們也跟著哄笑,靜涵不能再耍賴了,且紅著臉道︰「足下在算師之中隨意挑選,選幾位都行!」

客人們驚呆了,閣主不準入幕?

這長得跟天人一般的男子,還有一身好才學,她竟然沒看上?

靜涵的確沒看上武栩。

她就喜歡太卜,自從結識了太卜,她再也沒讓人入過幕,也不知道這老家伙好在哪!

客人哄鬧不止,靜涵還解釋了兩句︰「若只是答上三道題目,當由我來為客官選算師,今日這位客官答上了我的題目,且由他自選算師,這也是合規矩的!」

她說的沒錯,這的確合規矩。

武栩一笑,正要離去,忽見門口有人道︰「靜涵閣主,你好沒規矩,你知道這位大人是誰?」

徐志穹一听這聲音,眉毛豎了起來。

他回過頭,看到一白衣少年站在了門口。

是梁玉明!

梁玉明沖武栩抱拳道︰「久違了,武侍郎。」

話音落地,眾人皆驚。

沒想到這就是傳說中的新任禮部侍郎。

無論在掌燈衙門還是在鶯歌院,武栩都是一個傳奇。

如今還直管教坊司,卻把閣台上一群姑娘嚇壞了。

靜涵趕緊上前施禮︰「見過侍郎大人,靜涵失禮,請侍郎責罰。」

沒人理她,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武栩身上。

武栩向梁玉明回禮︰「世子一向可好。」

梁玉明笑道︰「前日偶感風寒,如今已然痊愈,得聞武千戶升任武侍郎,滿身才學,在花林粉陣之間得以施展,此真英雄得用武之地!」

在座的客人都听出話里有刺!

這是在挖苦武栩。

兩下對視,氣氛十分緊張。

徐志穹咳嗽一聲,叫來一名伙計,吩咐道︰「侍郎大人餓了,給弄點吃的來。」

伙計問道︰「侍郎大人想吃些什麼?」

徐志穹道︰「來盤紅燒蠍子!」

武栩回頭道︰「吃蠍子作甚?」

徐志穹道︰「蠍子好啊,蠍子嘴毒!」

武栩笑道︰「胡扯,蠍子毒針在尾巴上。」

徐志穹道︰「蠍子尾巴不是長嘴上了麼?」

「蠍子尾巴怎會長在嘴上,他長在……」

兩人一笑,氣氛緩和了。

梁玉明也笑了,道一聲︰「告辭!」轉身而去。

走出數術閣,梁玉明的臉上起了個痘。

那痘順著臉頰滑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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