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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陰陽傀儡

徐志穹早就知道地上趴著的,不是屈金山的尸體。

那具尸體頭上沒有犄角,而屈金山頭上的犄角在一寸左右,除非是判官殺了屈金山,否則沒有人能摘走他的犄角。

但是判官不會殺了屈金山,屈金山的犄角不到兩寸,罪業不足,判官殺了他,會遭到處罰。

但徐志穹沒想到的是,地上趴著的根本不是尸體。

他更沒想到,屈金山是陰陽修者。

童青秋也是陰陽修者,徐志穹見過童青秋做的假人,那東西在夜里勉強看得過去,稍微看仔細些就能看出破綻。

但趴在地上的尸體毫無破綻,就連流出的鮮血和腦漿都帶著腥味。

看到屈金山來到眾人面前,眾人瞠目結舌,一名吏部官員忍不住喊了出來︰「這是人,還是鬼呀!」

屈金山冷笑一聲,看著僕人範寶才道︰「你說我是人是鬼?」

範寶才趕緊躲到屈金山身後,顫巍巍道︰「我不知,不,不知,你是妖人吧……」

屈金山點頭道︰「是,我是那打不死的妖人!」

武栩也笑了,徐志穹打著燈籠, 欣賞著眾人的表情。

吏部的官員們,此刻的表情就像便秘了一樣, 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和尷尬。

他們剛才義憤填膺, 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掌燈衙門。

如今唾沫星子還在嘴邊掛著, 他們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這, 可是,奇怪,當真奇了怪了……」

「到,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眾人看著周開榮,從表情來看,周開榮的便秘最嚴重。

是他設計陷害屈金山, 沒想到屈金山還活著。

這就意味著他所作的一切要穿幫了。

襲擊提燈郎是死罪,不管是官還是民, 只要罪證坐實,都難逃一死。

命懸一線的周開榮突然回過身,對範寶才道︰「你是不是中了他妖術?」

範寶才也夠機靈,只愣了片刻, 隨即拼命點頭道︰「是,我是中了他妖術。」

周開榮接著說引導︰「這個妖人讓你帶他來後院, 當著你面殺了翠玲, 確否?」

範寶才連續點頭道︰「千真萬確, 這是小人親眼所見!」

周開榮又道︰「護院方老五撞見了這妖人,憤而將他打殺, 沒想到這妖人用了妖術, 方老五實則打殺了一具尸體,確否?」

「是!是!」範寶才向搗蒜一般點頭,「老爺說的是, 我就是被這妖人給騙了!」

徐志穹暗挑中指,對周開榮欽佩不已。

事實證明,只要臉皮夠厚, 無論多離譜的事情都能給圓回來。

這人罪業有多長?

徐志穹看不出來。

他的修為應該在七品以上, 超出了罪業之瞳的可視範疇。

周開榮看著武栩道︰「你還有何話說?」

他設計加害屈金山, 目的有兩個。

一是給他佷兒報仇,如果離席如廁的不是屈金山,而是徐志穹,那麼現在死的就是徐志穹,他佷兒的仇也就報了。

可沒想到徐志穹一晚上跟在武栩身邊,寸步不離。

周開榮殺不了徐志穹, 但他沒有收手,他還有另一個目的,用一場命案栽贓掌燈衙門。

作為掌燈衙門的執法者,提燈郎在吏部郎中府上,見色起意,行凶殺人,這番罪過足夠將武栩革職,鐘參也將受到牽連。

雖然死的不是徐志穹,多少有那麼點遺憾,但扳倒了武栩,掀翻了掌燈衙門,周開榮也算出了惡氣。

等武栩革職之後,再也沒人護著徐志穹,殺一個小小白燈郎,卻如碾死一只螞蟻。

只是沒想到,被抓來當替死鬼的屈金山不是凡輩,不僅死里逃生,還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周開榮的處境非常危險,他必須咬住一點,是屈金山殺了婢女翠玲,只要這件事坐實,武栩就逃不開干系。

生死關頭,周開榮真有膽色,一直看著武栩。

武栩也看著周開榮,就像看著一頭在開水里掙扎的豬。

他好歹也是個五品官,怎麼一點眼力都沒有。

到了這個時候還想反咬武栩,他咬得著嗎?

武栩問道︰「既然是你家護院打殺了我部下提燈郎,那這個叫方老五的護院如今身在何處?」

周開榮指著屈金山喝道︰「這該問你!你個無恥妖人!你怕事情敗露,卻殺了方老五滅口!」

屈金山放聲笑道︰「這卻冤枉我了,方老五還活著, 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見他。」

「你胡說!」範寶才喊道, 「哪有什麼, 哪有,哪有那麼好找……」

範寶才聲音越來越小,他受了驚嚇,情緒不太穩定,剛才不慎說冒了詞。

他想說哪有什麼方老五。

徐志穹也懷疑周開榮府上根本沒有方老五這個人!

可屈金山說有,還知道這人在什麼地方。

「諸位,且隨我來!」屈金山帶著眾人來到了前院,走到了茅廁門前,對僕人範寶才道,「方老五就在里邊,你去把他請出來吧!」

範寶才臉色慘白,連連搖頭道︰「我,我不去……」

屈金山故作驚訝︰「不就是個茅廁嗎?你怕什麼?」

「不,不,不去,就是不去……」

武栩對屈金山道︰「看來這僕人被你嚇怕了,連個茅廁都不敢去,周郎中,你敢去麼?」

周開榮唇腮抖動,他快繃不住了︰「我,我去茅廁作甚?」

武栩笑道︰「去找你家護院呀,你不說他是忠僕麼?不說要把他當家人看待麼?」

武栩言罷,一腳踹開了茅廁,屈金山在旁邊的花叢里輕輕踢了一腳。

這一腳看似隨意,實則精準的觸動了機關。

茅廁房梁之上,一把兩尺多長的鐵杵猛然墜下,倒懸于茅坑之上。

如果此時有人蹲坑,蹲的靠前一點,後腦會被洞穿,蹲的靠後一點,頭頂會被洞穿。

假人「屈金山」當時低頭站著,因此也被穿了後腦勺。

鐵杵尖端,血跡未干,是假「屈金山」的血。

屈金山指著僕人範寶才道︰「這廝帶我來了這間茅廁,我一進來就覺得有些異樣,這茅廁牆厚,頗有工法,只是尋常人看不出來,

待我關上門,便听牆壁之中有機關響動,多虧老夫眼疾手快,危急關頭把替身叫了出來,卻替老夫擋住了這一劫!」

說話間,屈金山拿出一枚玉牌,在手中揉搓兩下,一個和屈金山長得一模一樣的老者出現在了身旁。

眾人連聲驚呼,屈金山笑道︰「諸位莫驚,這不是人,是我用了多年的一具陰陽傀儡。」

這傀儡不知是什麼做的,無論質感還是觸感,都和真人無二。

他把傀儡轉了過來,傀儡的後腦勺上還留著血窟窿,屈金山接著說道︰「諸位且看仔細,這傷痕就是這枚鐵杵留下的,這枚鐵杵就是周家護院方老五!」

眾人大驚失色,周開榮怒道︰「老匹夫,休要含血噴人,這機關是你裝上去的,你有意誣陷本官!」

屈金山笑道︰「老夫絕無半句虛言,這機關看著素樸,但威力強大,手段隱蔽,想要布下這等機關,縱使五品的墨家高手,至少也須一個時辰,諸位若是不信,可叫苦修工坊的人來驗驗。」

周開榮道︰「我不知這機關從何而來,範寶才,你卻帶著這妖人來過前院茅廁嗎?」

範寶才連忙回應︰「我從未帶他來過前院茅廁,是他說要去後院的。」

屈金山嘆口氣︰「事已至此,又何必強辯?傀儡頭上的傷痕,與這鐵杵無異,鐵杵頭上的血跡,是我傀儡之中的墨水,這墨水是我特制的,找來陰陽司的人,一驗便知。」

周開榮道︰「純屬扯謊,你那傀儡明明倒在後院!」

屈金山指著範寶才道︰「這就要問他了,他觸發了機關,自以為殺了我,推開門,扛著那傀儡走了,殊不知我用遁形法躲在了茅廁里。」

範寶才跪地哭道︰「老爺,他冤枉我,我從沒踫過什麼傀儡,我就是帶他去了後院!」

屈金山道︰「志穹啊,扯開他衣衫看看!」

徐志穹上前要去月兌範寶才的衣服,周開榮喝道︰「你算什麼人?好大膽子!敢在我家中動我家僕?」

「周郎中,」武栩開口了,「依大宣律,望安京內,夜發命案,當由掌燈衙門處置,明燈所照之處,非你家中,是我公堂,提燈郎緝捕之人,非你家僕,乃是疑犯,你若阻撓燈郎,今將你與此賊同罪論處!」

周開榮看了看武栩,沒再繼續對視,他低頭了。

徐志穹扯過範寶才,看了看他頭頂。

他頭上的犄角不算短,有二寸麼?

好像差不太多。

有二寸也沒用,範寶才是扳倒周開榮的重要人證,這人暫時還殺不得。

徐志穹把範寶才帶到了屈金山面前,將他的衣裳扯了下來。

在周開榮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大片「血跡」,屈金山道︰「這也是我傀儡中的墨水,這墨水不沾衣衫,只沾皮肉,滲過衣衫,留在了他身上。」

武栩看著周開榮,周開榮一語不發。

事情敗露了,敗露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

屈金山接著說道︰「你扛著我的傀儡去了後院,從茅房旁邊的暗道里拖出了一具女尸,放在了傀儡身邊,我知道如何打開那暗道,要我帶你去麼?」

範寶才跪在地上抖成了一團。

武栩看著範寶才道︰「襲殺提燈郎,你知罪?」

範寶才說不出話,只顧著向武栩磕頭。

武栩又問道︰「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說出來,或許還能留你一條生路。」

範寶才還是說不出話,周開榮在旁道︰「此事,皆是這惡僕所為,我概不知情。」

這是周開榮最後一招了,把一切全都推在家僕身上。

這招管用嗎?

顯然不管用。

只需要把範寶才帶回掌燈衙門,嚴加拷問,用不了一個晚上,這廝會全盤招供。

武栩對周開榮道︰「我相信周郎中清白,犯人我這就帶走了。」

徐志穹拎起範寶才,正要帶他上路,忽听有人道︰「武千戶,請留步。」

說話之人正是懷王世子梁玉明。

梁玉明對武栩施禮道︰「玉明眼拙,不辨忠奸,險些讓千戶被奸人所害。」

武栩一笑,沒有作聲,周開榮道︰「世子何出此言?周某確實不知情……」

「周開榮,你好無恥!」梁玉明咬牙切齒,指著周開榮喝道,「你說要與武千戶講和,卻用這等奸計陷害千戶,我自瞎了這雙眼楮,錯信了你這奸賊!」

「世子……」周開榮還想辯解。

「住口!」梁玉明怒不可遏,「今日之事,我當為武千戶作證,你有什麼話,且到公堂之上再說!」

一陣威壓再度襲來。

又是霸道的九品技,龍怒之威。

這技能也太霸格了,眾人紛紛低頭,徐志穹也只能跟著低頭。

他低頭還是比別人慢了一點。

就因為慢了這一點,讓他看到了詭異一幕。

梁玉明從指甲彈出了一點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點東西,剛好落在了範寶才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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