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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在江湖

日子一天天過去,魔魔的風波也漸漸平息,府里的人心漸漸安穩下來,但總會有人在私底下議論些什麼,這也是免不了的,深宅大院里的日常,不就是閑言碎語麼。

賈瑛沒去理會這些, 府里的主子們也只當沒听到,時間會慢慢撫平一切。

王子騰升督撫了,不是簡單的總督九邊軍事,先前的那個九邊總督,听起來官兒不小,可也只不過是擁有戰時臨時節制之權,涉及到重大軍事調動, 亦或人事任免,沒有兵部點頭,王子騰一兵一卒恐怕都指揮不了,畢竟是純武職嘛,多少帶點榮譽性質的。

山陝二省督撫,這是王子騰新的官餃。

權九邊總督的差事沒有撤掉,山陝督撫是新加上去,總督掌軍事,巡撫主政務,督撫嘛,自然是啥都能摻和一手,再加上他原先的九邊總督職餃,妥妥的封疆大吏,這是實權。

王子騰之所以能升任督撫,是因為有人給他讓位了。

山陝巡撫葉百川,被召回京城了,官拜武英殿,加尚書餃。

葉百川的前次被罷, 更像是一場帶薪休假, 出去轉了一圈兒, 回來順利升閣。

這回,朝中可沒人能再反對,甚至做手腳了。

看看如今的內閣布局就明白了,傅東來雖說身居次輔,可卻是大權在握,新政掌舵人的位子,坐的是穩穩當當。

六部之中,戶部是他的大本營,兵部尚書嚴華松早就投了過去,如今二人已經配合出了默契。

禮部尚書是馮恆石,只要對于新政有益的,他都不會反對,而傅東來怎是新政的扛鼎之人,對于他們兩人,盟友不敢說,但絕不是敵人。

刑部尚書李乾安,曾經似乎是與李家走的近一些, 但也僅僅是近一些, 如今他是曹是漢, 誰也說不準。

吏部天官錢文禮, 就賈瑛的了解,這位是妥妥的李黨之人,他本人則是勛貴的女婿,按理說應該會被牽連才對,可如今卻依舊穩坐天官之位。

據說是王子騰發力了,而且這其中似乎還有那位信任首輔的影子。

看來王子騰是代表勛貴與楊景結盟了。

對于王子騰為何不著傅東來,而是楊景,賈瑛也曾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能看明白的事,不信王子騰和那些勛貴中就每一個明白人,或許這里面牽涉到的,有些復雜吧。

亦或許,相比傅東來而言,曾經附身李黨羽翼之下的楊景,更能給勛貴們一絲安全感。

再或許,勛貴也要其他想法呢?誰說的準。

總之,相對強勢無比的傅東來,勛貴們似乎更容易與楊景平等對話,而楊景也有意接受李黨的遺產。

宮里邊兒應該是默許的,不然錢文禮的位子早就保不住了。

工部原是李恩第的地盤,如今李恩第致仕,工部尚書終于能挺胸抬頭做人,至于會站到哪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跡象。

這麼算下啦,傅東來掌握著戶部和兵部,與禮部關系融洽。

反倒是楊景這個首輔,有些說不出的尷尬,麾下僅僅一個吏部尚書。

其余兩個六部衙門,暫時保持中立,不過這種中立局面不會太長久,遲早要選邊兒站,不然尚書就得換人。

不管怎麼說,大乾朝,到了嘉德這一朝算是開了先河了,內閣次輔的權利居然壓過了首輔,普通閣臣的時候,楊景就只能安安靜靜當個傳聲筒,如舊都成首輔了,怕依舊洗不掉「傳聲筒」這三個字。

至于顧春庭這個東閣大學士,起碼在兩年之內,他只能算是一個湊數的。

這種情況下,誰能阻止葉百川的回歸?

賈瑛自己也在面臨著選擇,官兒做到他這一步,馮嚴寬的羽翼已經庇護不住他了,別看他的職官僅僅是一個兵部員外郎,可打眼看看,滿朝堂還有第二個像他這樣的兵部員外郎嗎?

在許多人眼中,未來的大乾官場,注定會有賈瑛的一席之地,甚至會佔據極大的分量。

這樣的人,想安生都不可能。

褚大宥那邊依舊沒有放棄對他的拉攏,回京一月有余,就已經下過三次帖子,不過都被他推過去了。

出了翰林院,大家就不在是同路人了,說話做事,都要認真仔細。推掉了,最多是讓對方感到不快,久而久之,也就疏遠了。

可若真的去了,酒桌之上,對方讓他選擇該怎麼辦?徒增尷尬而已,因此而反目成仇也不是沒有可能。

讓賈瑛沒想到的是,顧春庭這邊也給他下了帖子,不過地點不是酒樓,而是請他過府一敘。

所為何事,自然不難猜測。

這是顧春庭第一次給他下請帖,處于對方曾經是他在翰林院的上官的考慮,賈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拒絕。

相比褚大宥而言,顧春庭的拉攏,就要含蓄很多了,這大概也與他自身的性子有關。

不管其本心再有多大的野心亦或志向,在翰林院一待十幾年,心境早就磨平了,遇事也不會急躁。

褚大宥與之相比,還是個晚輩呢。

再者,也與賈瑛自己的背景復雜有關,尋便整個大乾官場,估計都少見他自己這樣的。

不得不說,是沾了他父親的光。

天生的勛貴背景,讓他一出生,就是貴族。賈在雲南落戶生根,讓他得以結識了馮嚴寬。

僅僅就是這兩點,就讓他受益無算。

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官場上的關系,其實更加微妙。

如果說真要他投靠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哪怕是他的老師。

他的所行所為,不過是因時而變,目的依舊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一個完滿的結局。

那讓眾人趨之若鶩的一人之下的虛名,亦或是給自己肩上壓更大的擔子,不是賈瑛的追求。

當然,這一點他不會與別人說,不然他還怎麼左右逢源。

事實證明,賈瑛的想法沒有錯。

吏部的錢尚書最近來賈府的次數比以往變得頻繁了些,每次都有意無意向賈政打問賈瑛在不在府。

賈瑛听說此事後,饒是他兩世人的身份,也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了。

賈某人何德何能,讓這麼多大老青睞。

眼見拋來的橄欖枝越來越多,賈瑛不得不改變原來的想法。

再想繼續置身事外,似乎不太可能了,一但這些人都被他拒絕了,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就得被「流放」了,一輩子回不了京也說不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但若要真讓他選擇一方,他倒是對馬上就要二次入京的葉百川比較感興趣。

在許多人看來,賈瑛似乎與傅東來走的更近一些,畢竟拋開他的老師與傅東來的私人關系不說,自他入仕以來,貌似傅東來也沒少扶持他的,在朝中也曾數次為他說話。

但賈瑛自己心里卻是萬分的清楚,他與傅東來的關系,遠沒有大家看到的那樣密切。

自打從山西回來之後,他去傅府的次數,就已經屈指可數了。

而傅東來之所以用他,也不是因為對他有多大的好感,而是因為他有利用的價值,尤其是李黨還沒有倒台之前,他勛貴的出身,給了傅東來更多的便利。即便今後,他與傅東來的關系,恐怕也僅止步于此了。

至于他為什麼選葉百川,而非順勢投靠傅東來,這里面的講究可就多了,且十分微妙。

不過距離葉百川進京,恐怕還得一段時間,他自己要先想辦法,拖過這一段時間才成。

看來,自己還是要躲出去了。

正好,江南的事情,也快初見成效了。

正當賈瑛準備腳底抹油之時,宮里卻來了人。

皇帝召見自己會有什麼事呢?

賈瑛很好奇。

依舊是賈瑛熟悉的華蓋殿,此時只有君臣二人。

「你不去江南盯著朕給你的差事,總窩在京里做什麼,朕怎麼听說你如今做起門神來了?」嘉德難得八卦一次道。

距離上次朝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賈瑛確實有偷懶的心思,不過卻不能照實回答。

「回陛下,臣並非是窩在京中無事可做,臣本來是想要從軍器局請幾名大匠南下的,誰曾想工部死活不答應。」

「不答應也就罷了,還從南京軍旗局調走了數名大匠,說是要讓他們入京負責督造火器,裝備京營。陛下,您知道的,臣原本的打算是在明年開春之前,打造出第一批火器裝備,先行組建一支水師艦隊,讓新招募的士兵能夠分批下海,做實戰操練。」

「南京軍器局那邊工匠本來就短缺,尤其還是大匠,如今被工部調走了數人,勢必就會拖延南邊的火器交付時間。臣當然知道,京營拱衛京師,乃是重中之重,臣也不反對他們從南京軍器局調人,只是多少也得給臣補充一些工匠不是,臣正為此事,跟工部交涉的。」

「至于陛下說的門神,臣只當陛下是在夸臣,臣倒是願意做咱們大乾朝的門神,為陛下固守邊疆。」

說一些雞零狗碎的瑣事,一定程度上,能分散對方的注意力,畢竟皇帝日理萬機,哪有心思听這些。

果不其然,嘉德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不要拿這些小事來煩朕,工部那邊,你們自己去商議,朕不會替你說話的。」

「陛下」賈瑛裝模作樣的還要爭辯幾句。

「行了。」

嘉德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打斷道︰「工部自有工部的考量,你也說了,京營拱衛京師,是重中之重,總不能朕的親軍拉出去,武器裝備比地方衛所都還要差吧。」

一邊說著,嘉德又從旁邊的矮幾上抽出一封奏折,讓戴權遞給了賈瑛。

「自己看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這批火器,也不只是為了裝備京營的。」

賈瑛看向手中的折子,封面上寫著「朝鮮恪敏王李朝覺敬拜大乾聖天子安。」

朝鮮?

李氏朝鮮成立的時間並不算長,最起碼大乾許多官員,私下里依舊習慣將朝鮮稱之為高句麗。而事實上,李氏朝鮮也確實是「繼承」了高句麗的全部遺產,從前的高句麗人,也是如今的朝鮮人。

當然,流亡在外的那些不算。

賈瑛翻開了奏折,大致看了一遍後,便明白了。

李朝覺這是在向大乾求援呢。

匈奴人南征失利,北邊又是一眼看不到頭的冰原,可擺在他們面前的嚴冬,還是要度過的,南北都不能進,那就只能是向東西擴張了。

西域的戰報,早之前賈瑛就見到了,甚至比大多數官員知道的都要詳細,因為湘軍營如今就在大乾的最西邊。

西域已經被右王部洗劫了兩三遍了,就連大食的商客都已經有一段日子沒在大乾出現了。

貧瘠的西域都是如此,可想臨近左王部的遼東地區了。

與賈瑛記憶中的前世不同,匈奴人沒有那麼早退出歷史,依舊活躍在北方草原,但經過數千年的演變,北方的草原上,也不僅僅只有匈奴人。

早先被大乾擊敗的蒙元人就是從匈奴人中分離出來的,並且一度將同宗同源的匈奴人,驅逐到漠北以北的荒涼冰原之上。

匈奴人在北方蟄伏數百年,甚至一度臣服,後來隨著蒙元的破滅,才又重新崛起,掠奪了蒙元人的遺產,吸納了他們的人口,重新打出了大匈奴的旗號。

大乾九邊的那些歸化胡,就是蒙元的後裔。

而在西邊還有突厥人,東邊還有東胡人。

東胡人是一個統稱,他們的部落種族更復雜一些,因此也不成規模,大的部落最多不超過三萬,小的只有數十人。

東胡人在大乾與匈奴的夾縫之下勉強維系著生存,冰天雪地里,他們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匈奴人張開了獠牙,自然看不上東胡人那點東西,那就只能再往東,最終盯上了朝鮮。

從去年冬月開始,一直到今年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匈奴人驅使著東胡人不斷劫掠朝鮮,年輕的李氏王朝苦不堪言。

如果僅僅是如此也就罷了,雪上加霜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些被李氏驅逐出去的高句麗、新羅、百濟的遺民,常年混跡在海上,以劫掠為生,最近似乎又勾結了倭寇。

奏表上提到,金羅道和慶尚右道已經被倭寇給佔了,平安道和寧安道的匈奴人走了,可東胡人卻留下來了,戰亂到現在都沒有平息。

如今,李氏王朝手中,就只剩下四個尚處于他們控制之中的道府了。

眼看著祖宗打下來的繼業,就要毀于一旦,李朝覺無奈之下,只能向大乾求援。

賈瑛看了這份奏表後,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些嘉德的想法,朝鮮向大乾稱臣納貢,作為宗主國,不會眼睜睜看著朝鮮就此滅亡的,這也是在打他這個聖天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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