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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吳王九千歲

主持人想到這一節便是一陣火大。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五角場文秘職業技術學院辯論隊加油!

「好,我們謝謝胡建彪同學,接下來請正方四辯蕭玥珈同學做總結陳述,時間是四分鐘,請。」

望了一眼台下沖她做著加油手勢的吳楚之,台上的蕭玥珈莞爾一笑。

轉過頭來,她眼神一變,凌厲了起來。

上午是你的秀場,那麼下午就輪到我了。

蕭玥珈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在台上開始了屬于她的表演。

「辯論是對于語言和文字的玩味。今天呢,我們也很欣賞對方四位同學玩味的能力。然而,在這里,我想請問,玩味的前提究竟是什麼?」

站在辯論席上的蕭玥珈,並沒有直接去回答對方四辯的問題,也沒有急著做總結陳詞,而是將五角場辯論隊的行為直截了當的定義為文字游戲。

五角場辯論隊的四名成員心里都在冷笑著。

知道你蕭玥珈連續兩年蟬聯最佳辯手,是很強,不過這個論題下,你還能玩出花不成。

胡建彪模了模自己冒出胡茬的下巴,對面的學姐,長得倒是挺漂亮的。

那就別想得太漂亮了。

這麼漂亮的學姐,玩什麼辯論,嬌滴滴的叫聲「學弟,你好壞!」不是挺好的?

蕭玥珈沒指望對方能夠答復,本就是總結階段,也沒這個環節。

她頓了一下,從桌下拖出一個行李箱,而後從里面拿起了一本厚厚的書,而後自顧自的繼續講著,

「前提是對于基本的概念有一個規範,有一個標準。我手里的是一本最權威的《漢語大字典》,這上面告訴我,萬字一共有九種意思。

五種是名詞,一種是數詞,還有三種分別代表極大的,極度的,極多的。」

胡建彪臉色一變,沒想到有人還把工具書真的就這麼帶到辯論會的現場。

壞了!

此時,他們之前所有關于‘萬’字的辯論,在邏輯基礎上就會被蕭玥珈打得支離破碎。

不出他的所料,對面那個漂亮學姐微微一笑,「因此,今天我方只需要證明錢產生了這個世界上種類繁復,數量極度的罪惡,我方的觀點就可以得到證明。

而對方同學今天告訴大家,我方要證明錢產生了世界上一切的微小的,瑣碎的,細微的罪惡,這是不是有一點紙湖的月亮當太陽,偷天換日的嫌疑呢?

而且我還要提醒大家,《辭海》是一本辭書,而萬惡居然是一個短語。

一個短語居然能在《辭海》里面出現,這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他們告訴我說,《辭海》中萬是一切,可是我方也查過《辭海》,無論是《辭海》、《辭源》,還是《說文解字》,萬從來就沒有一切的意思。」

辯論隊的其他三人將行李箱里的書搬了出來,呈現在桌上,赫然正是《辭海》、《辭源》以及《說文解字》。

全場的吃瓜群眾爆發出一陣掌聲來,沒想到燕大隊或者說台上這個扎著高馬尾的漂亮女生,並沒有憑借規則的優勢去謀取勝利。

而是實打實的與對面展開正面決戰,從問題的本質上來分出勝負。

主持人微微一愣。

好高傲的女孩!

事實上,按照他的經驗,燕大隊和五角場隊此前的得分,應該是相差無幾的。

甚至,燕大隊憑借對辯論規則的熟稔,失誤得更少,在終辯之前,其實是佔據著微弱的優勢的。

辯論賽就是這麼扯蛋,場面上的下風,並不代表最終的勝負,分數才是。

在他看來,蕭玥珈只要穩穩的完成總結,最後無非便是拼誰扣分扣得少就行了。

憑借著前面幾場的分差,燕大隊這場比賽只要不是輸得太難看,都是鐵定出線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女孩竟然選擇了正面硬剛。

而且,蕭玥珈的舉動,足以證明五角場隊,之前關于‘萬’字的闡述,全是一派胡言的瞎咧咧。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辯論帶著一行李箱的工具書,燕大這只王者之師,確實是名不虛傳。

望著台上那個光彩奪目的女孩,一個詞語在主持人的腦海里跳了出來。

天生驕傲!

我的驕傲不允許我輸,更不允許我利用規則無恥的贏!

蕭玥珈微微一笑,終于開始著總結,「總結對方同學今天的觀點,其實無非是說惡源于人的內心,源于人的本性。

可是請大家想一想,什麼才是人的本性呢?

孟子說,人性之善也,有水之就下也。

我們人都有是非,惻隱,恭敬,羞惡之四端,這才是本心,這才是本性。」

台下的吳楚之會心的笑著,好聰明的小月牙兒。

將戰場轉移到了性善還是性惡上面來。

孟子最著名的觀點莫過于「性善論」,他認為人的本性是趨于善良的,人之所以改變本性是由于後天的環境造成。就跟水始終要流向低處是一個道理,如果使用外力或者給水加壓,可以讓水流向高處,但這並不是水的本性。

要反駁這個觀點,那麼就必須提到荀子的「性惡論」,認為人的自然屬性無所謂善惡和好壞,人性有可能轉化為惡,也有可能發展為善,因此,重視道德教育對人的成長很有必要。

可實際上,二者既相互對立,又相輔相成。

回歸到‘錢是否是萬惡之源’的問題時,二者甚至還有最大共同點︰人的本性在本質上沒有多少區別,都可以在後天改變。

這就直接將五角場隊否定燕大隊的初生之人無錢無惡的觀點,徹底擊潰了。

而且在此時才提出這個觀點,而非自由辯論時,蕭玥珈顯然是不打算讓對方有開口狡辯機會的。

五角場隊四名隊員有些緊張了起來。

論題上他們佔了便宜,但是辯論順序上,正方才是最佔便宜的。

終辯的最後環節,正方可以利用最後四分鐘,在評委和觀眾面前留下最直觀的印象。

蕭玥珈在台上繼續著她的秀場,嘴角帶笑,「當心中有了惡念,就像是清澈的湖水里泛起了污穢,這污穢之源到底是湖水本身呢,還是外部的雜質呢?

外在誘惑就是我們人心中的雜質,而金錢作為一般等價物,則是這種種外部誘惑的抽象化身。

所以我們才說錢是萬惡之源。

事實勝于雄辯。

今天,我們一起在歷史中回顧金錢如何腐蝕了強大的羅馬帝國和中世紀的天主教會,這個時候,對方同學告訴大家,錢不是萬惡之源。

我們一起在現實中看到了走私,戰爭,有組織犯罪,如果都是因為金錢而生,對方同學仍然告訴大家,錢不是萬惡之源。

我們一起看到,人類幾千年的文明史,都在對于金錢的追求之中充滿著血腥,暴力,仇恨與背叛的同時,對方同學仍然告訴大家錢不是萬惡之源。

此刻,就在對方辯友侃侃而談,為金錢進行辯護的同時,我們不知道,在金錢魔杖的運轉之下,又有多少奸商一夜暴富,有多少暴徒鋌而走險?

我們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用閃閃發光的黃金去拯救那些原本淳樸善良的靈魂,又有多少靈魂在金錢的引誘之下,一步一步走向墮落的深淵?

面對著這一切的一切,我們不能夠覺察到金錢光輝背後罪惡的陰影,我們不能夠聆听到金錢喧囂聲中良知的身影。

是的,錢是萬惡之源。

然而萬惡之源本身並不是惡,只要我們發揚自身的理性和良知,在歷史的天平上,錢仍然有自己應該有的位置,在這個萬惡之源,同樣可以開放出美麗的善之花。

的確,總有一種力量能讓我們迷失本性,那是金錢無所不能的魔力,然而同時也有一種力量讓我們返回本心,那是我們心中永恆不滅的人性之光。

謝謝!」

蕭玥珈的總結陳詞引起了會場雷鳴般的掌聲。

台下的評委們也在根據雙方的表現打著分。

有理有據,邏輯清晰,更難得的是文辭優雅,再配上她那絕世傾城的容顏,直接將印象分拉滿了。

大勝!

此時睥睨全場的蕭玥珈,望著前面坐在小板凳上的那道身影,笑靨如花。

臭哥哥,看見沒,我可是很強的!

望著她那小傲嬌溢于言表的可愛模樣,吳楚之笑了笑,朝她晃了晃手機,施施然的起身離場。

「晚上我和室友們吃頓飯,我會少喝點兒的,晚上見。」

合上手機的蕭玥珈,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抿著嘴笑得很是開心。

……

「祝我們的吳王~九千歲九千歲九千千歲!」

皇城老媽火鍋店里,一群年輕人正在鬧著。

過往的服務員也見怪不怪,畢業季了,都是如此。

作為今天的主角,吳楚之笑罵了起來,酒到杯干,仰頭喝下了兒子們的祝福。

「老大,你瞞得我們可真深啊,我們今天才知道,你會提前畢業」孔子騫端著酒杯和吳楚之踫了踫。

吳楚之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之前那不是沒把握嗎?你們也看到今天這陣仗了,要是提前說了今天卻過不了,丟人那可丟大發了。」

劉鎏白了他一眼,「可我覺得你在凡爾賽啊!今天你是秀翻了全場的。」

秦旭玩味的笑笑,端起了酒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按說你要畢業了,可為啥我們心里一點兒都沒有畢業的那種感覺呢?」

吳楚之哈哈大笑起來,「因為我們不是各奔東西啊,不過是我下半年開學換了一個寢室而已。都在蜀大,又不是見不到了。」

嚴恆點點頭,「我今天都準備帶著吉他來,給你彈一首《祝你一路順風》催淚的,想了想還是沒帶。」

眾人都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特別是秦旭、孔子騫和劉鎏,眼楮都紅了起來。

他們突然覺得,也許不是換了一個寢室而已,大四了,也是各奔東西的時候了。

只不過吳楚之的突然離開,忽地讓他們的畢業季陡然間拉長了許多。

「老大,你走的時候,我們寢室還是照一張全家福吧。」孔子騫哽咽著。

他想起一個視頻來。

坐在寢室椅子上的人,一個個起身提著行李離開,一個個的各奔東西,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寢室,而後寢室粉刷後又是大一的新生入住。

吳楚之見氣氛不對,捶了嚴恆肩膀一下,「說什麼呢!又不是永別。」

望著情緒不高的眾人,他站了起來,提著啤酒瓶子,「兒子們,你們怎麼突然這麼矯情啊?

不想分開,那好辦啊,畢業了通通來幫我,只要你們看得起我,爸爸永遠愛著你們。」

秦旭笑罵了兩聲,也站了起來,「都知道,不要和好朋友合伙做生意,也不要在好朋友手下做事,傷情分。

但你,吳王,我服,我也不打算考研,你公司給我留個位置。」

孔子騫和劉鎏也激動的站了起來,他們三個都是跟著吳楚之做社團嘗到了甜頭的。

吳楚之的規矩,很多時候不近人情,但最後看起來,確實是最保全兄弟情義的做法。

他不會因為大家是朋友、是兄弟,就會不好意思去指正、批評,也不會因為是親近的人,就刻意去批評來樹立權威。

就是完全的就事論事,非常公平的處理事情,該獎勵的獎勵,該懲罰的懲罰。

嚴恆、高超、楊鎮春等高中同學,更是了解吳楚之做事的風格。

從高中開始便是如此,你可以跟在他身邊混集體榮譽,哪怕不做事都沒問題,他帶著你們飛,但需要個別論功的時候自覺走遠點。

「老規矩,先說斷後不亂。跟著我,我保證你們一定有著中等的生活水平,這是底線。

要想大魚大肉,就靠自己本事,我給你們搭建好平台,你們可勁兒的造。」

高超擺了擺手,舉起了杯子,「懂你,跟著你餓不死,要想富靠自己本事,很公平。」

楊鎮春猶豫了一會兒,咬了咬牙還是開了口,「老吳,你打算做什麼?如果只是你小舅那公司,我覺得我們幾個過去,完全是你在施舍我們一份工作,完全沒必要。」

苟富貴勿相忘,是一個美好的祝願,但更多的時候會演變成一個鐘道德綁架。

沒有人就該對誰好,沒這個義務。

楊鎮春希望眾人的感情純粹一下,不希望吳楚之為了兄弟情義勉強。

眾人也反應了過來,端著酒杯望著他。

都是和吳楚之一起搞社團的,嚴恆等人更是從小學、初中、高中就跟著他後面混的,習慣听他拿章程。

但是讓他們佔吳楚之的便宜,他們做不到。

吳楚之拿著酒杯和他們一個個挨著踫了踫,「當然不是我小舅那個攤子,那樣我還不如去錦城電科大找劉涵宇他們,專業還對口一些。

坦率的說,我確實還沒想清楚做什麼,怎麼做,這是實話。但到你們校招季的時候,我肯定想出來了。

至少不會讓你們大學四年的書白讀了。當然,還是那句話,如果哥幾個校招季有更好的去處,那今天這事就當沒發生。」

秦旭白了他一眼,「我們腦子有病,去從底層爬起,接受別人剝削?」

眾人吭哧吭哧的笑著,一起飲盡杯中酒,開始張羅著燙起了火鍋。

皇城老媽火鍋,世紀初在錦城是高端火鍋的代名詞。

吳楚之今天是大出血了,這麼貴的火鍋,可不能把肚子浪費在啤酒上面。

燙著毛肚,嚴恆嘆了口氣,「我可能來不了,我多半會走入仕的路子,我家那老頭子可能不會放我自己擇業。」

吳楚之夾了一片梅林午餐肉起來,「我倒覺得嚴伯伯不會讓你入仕的,就你的性子,入仕完全是取禍之道。

我建議你和嚴伯伯好好談談,他應該會理解的。」

嚴恆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老嚴現在一天到晚臉黑的跟包公一樣,我不想去招惹他,過段時間再說。」

嚴恆的父親嚴東明,是派系斗爭的犧牲品,本是牧守一方的大員,現在卻在國史辦里蹉跎時間。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嚴東明算吳楚之的半個老師。

嚴恆的家里,最多的家具便是書櫃,書櫃里滿滿當當的全是書。

嚴東明書櫃上的書可不像其他人只是裝飾物,他的書基本都是認真讀過的。

他讀書有個習慣,喜歡在書上面批注讀書筆記,所以吳楚之格外喜歡從嚴恆家借書。

借到的不僅僅是書,還有這位宦海沉浮半生的閱歷心路。

「改天我去你家探望你爸,好長時間沒去你家坐過了。」吳楚之有點感懷,自從自己頹廢後,莫名的疏遠了很多人。

也許是不想听到別人的規勸吧。

「誒!你這感情問題有點過份了,給兄弟們交個實底,你到底怎麼想的?不然我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喊人了。」

嚴恆撞了撞他的肩膀。

一直留意著倆人談話的眾人,頓時目光灼灼的看著吳楚之。

秦旭放下了快子,「老實交代,今天上午答辯前,你讓嚴恆領進來的女生是誰?」

他和嚴恆下來後,是通過氣的。

沒辦法,嚴恆進報告廳後竟然沒去找他們,而是和高超楊鎮春帶著一個女生坐到了相反的另一邊,這本身太奇怪了。

「不老實交代,今天非把你辦成九千歲了不可!」眾人也對著吳楚之不懷好意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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