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情形也不像是孝喘。
周燦皺眉沉思，一時之間還真沒辦法診斷老太太得的是什麼病？難道是腦溢血？
可是患者的血壓相當正常，按道理來說，就算本來就存在腦動脈瘤之類，也不應該稍微受點刺激就破了呀！再說了，人的身體並沒有想像的那麼脆弱。
這時有兒科的其它醫生與護士陸續趕過來支援。
出現病人需要搶救時，醫護人員往往都很齊心。不管在哪個科室都差不多。
只有一種情況例外。
搶救患者存在很大風險。
比如有可能被家屬訛詐，或者患者表現得比較難纏，甚至在需要搶救前有一些賴皮的行為。
醫生與護士也是人，明知道主動施救有可能惹來大麻煩，那肯定趨吉避凶，看情況操作。
用聖人的標準綁架醫護人員，這是想多了。
「周醫生，知道她是什麼病嗎？」
「就是不知道呀！她在昏倒前說是有高血壓病，但是有按時服藥。我測量了血壓正常，心率有點過速，但是情況還算好。她是听了外孫女的病情比較嚴重，這才出現身體不適。她說全身沒力氣，頭痛，胸悶。對了，她暈倒前還有著冒冷汗的癥狀。」
周燦一時間查不出女子的病因，于是把患者的癥狀和病發經過述說了一遍。
「閻主任來啦，讓閻主任看看！」
在這種患者急需搶救的場合，頂級專家的份量和威望更具份量。
因為大家沒辦法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出患者的病因，自然也就無法對癥治療。很多致死疾病，哪怕只是提前一秒對癥搶救，也可能把人給救回來。
閻主任湊上前，俯身听了听患者的呼吸聲，又觀察了一下患者的口鼻，最後翻開患者的眼皮看了看。
「她的呼吸看著嚇人，並無致命危險。我模到她的額頭有點燙，量體溫了嗎？」
頂級專家果然不同凡響。
這一出手，光是那種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還有定力，就足以穩住場面。讓在場的醫護人員感到心安。
「還沒量過體溫！」
周燦當時只想著排除高血壓與心髒病兩種風險最高的病，倒是沒想過要量體溫。
已經有護士眼疾手快，拿著體溫計夾進了患者的腋窩。
在這期間，閻主任開始向周燦詳細了解患者的病發經過。
听完後，她澹澹道「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我觀察她的眼楮有些紅腫，像是傷心哭過多次。有可能是勞累過度，再加上年紀偏大，內心又擔心外孫女的病情，得到外孫女病重，受了刺激，這才引發了神經異常放電，最終暈倒。」
听了閻主任的推論，其他醫生連連點頭。
這個解釋確實非常貼合現實，也符合醫學邏輯。
再加上閻主任在兒科一向德高望重，醫術也是極為高明，診療經驗就更不用說了。
「體溫量好了嗎？」
閻主任看向正在測量體溫的護士。
各種崇拜的目光，還有眾人附和她的診斷意見，這種風光的場面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所以並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
「37.3，似乎有一點低燒。」護士看過體溫後回答道。
37.1度才被認定為低熱，只超過0。2度，在臨床實踐中，醫生會根據患者的綜合癥候加以判定，大多數情況下會看作體溫正常。
「應該與我的判斷差不多，就只是受了刺激，神經異常放電而已。受過驚嚇後，心率過速這太正常了。讓患者先休息一會，應該很快就能緩過來。」
閻主任了解了患者的體溫後，做出了診斷結論。
「也許……這位老太太也生病了。」
周燦一直在皺著眉苦苦思索，他仿佛抓住了一絲什麼，可是又不敢太肯定。
直到護士讀出患者的體溫，他意識到，患者的體溫很可能是真正的低燒。
「周醫生為什麼這樣認為呢？」
閻主任剛做出結論，觀點就被周燦給推翻，這不是等于打她的臉嗎？
不過她並沒有生氣。
而是想要听听周燦反駁的依據。
「因為老太太的外孫女，同樣是發燒、胸悶這些癥狀。她們兩人共同居住、生活，癥狀又有著諸多相似之處，我認為很可能是傳染病。」
周燦的診斷思路越來越清晰。
「對，一定是這樣！外婆與外孫女得的可能是一個病。」
听了周燦的判斷後，一位醫生搶著道「頭痛、發燒，這類傳染病常見的可不多，難道是感冒？」
「感冒基本可以排除！這個小姑娘的癥狀與感冒高度相似，但是血檢與尿檢結果均提示不是感冒。」周燦有著自己的判斷。
此病要是那麼容易診斷，他早就診斷出來了。
「白細胞與血小板這麼低？還有她的尿蛋白4個+，難道是腎病綜合征？」閻主任拿過小姑娘的檢查結果查看後，首先懷疑的就是小姑娘得了腎病。
尿毒癥的前兆往往會出現這些類似癥狀。
其實這個小姑娘的癥狀與白血病也比較吻合，但是白血病的尿檢結果一般是尿酸濃度及尿液中尿酸排泄量增加。
她出現尿蛋白癥狀，所以基本可以排除白血病。
腎病的概率很大。
閻主任的診療經驗超級豐富，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病，自有其道理。
周燦憑借直覺，患者的病應該不是腎病。
「我更傾向于另一種診斷結論，是某種嚴重疾病引起的腎髒衰竭與病變。甚至有可能引發全身器官衰竭。」
周燦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閻主任的診斷意見再次被頂撞，其他醫生看向周燦時，目光中多少有點異樣。
他們覺得這個年輕人太過恃才傲物，自以為是。
「周醫生說的這種可能確實存在。這個老太太應該沒什麼生命危險，無需搶救，可以送到留觀區待其自行恢復。不過仍要嚴密注意她的體征變化，以免發生意外。」
閻主任給出了指導意見。
她的地位在現場是最高的，由她來指揮，誰都沒意見。
「這位小姑娘的診斷，就交給周醫生了！若是解決不了，可以留著等到明天早會時討論。我那邊還有很多患者等著候診，先過去了。」
連著兩次診斷意見被駁，她多少有些不悅。
只是到得她這種層次，心胸寬廣，不會與周燦太過計較。她過來主要就是幫著搶救這位老太太，現在處理完了，自然也就不再多管閑事。
醫院一直實行首診制度，誰是第一個接診的醫生，患者就由那位醫生負責到底。
她讓人把老太太拉到留觀區，顯然並不認可周燦診斷老太太與小姑娘得的是傳染病的結論。
「叔叔，求求您救救我外婆，求求您了！」
小姑娘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向周燦哀求。
可能與周燦接觸的時間比較長，她來醫院看病找的也是周燦。現在她的外婆出事了，她本能的對周燦有著一定的信任與依賴。
「別哭別哭！這位是我們所有醫生中最厲害的一位，她剛才給你外婆診斷過了，不會有生命危險。你放心，叔叔是醫生，肯定不會不管你們的。」
周燦一邊安撫小姑娘，一邊看著護士與其他醫生合力把老太太弄到了推過來的平板床上。
這種平板推車是醫院運送昏迷病人常用的工具。
「閻主任，我還是有點擔心患者得的是傳染病，留觀區全是兒童患者，甚至還有新生不久的嬰兒，以及陪伴孩子的產婦。這些都是易感人群，為了安全起見，您看是否能夠把這位老太太和她的外孫女安排到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
周燦的安全意識很強。
主要還是醫者父母心吧！
萬一這兩人真有傳染病，可以通過空氣、唾液飛沫等方式傳播，後果不堪設想。
听到周燦兩次強調患者可能有傳染病，剛才搬運過老太太的醫生與護士，多少有些擔憂。醫生與護士都屬于高危險職業，被傳染各種疾病的事情時有發生。
誰都害怕自己不幸中招。
「周醫生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先把他們安排到0號病房吧！等到患者的具體病因查明後，再做下一步安排。」
閻主任雖然第一次跟周燦打交道，但是多少听過一些周燦的事跡。
知道這個小伙子的本事不簡單。
她也不敢太過輕視周燦的診斷意見。
0號病房，有一些大醫院會有這種特殊病房。也有的醫院稱之為隔離病房。
比如艾滋病患者、乙肝患者、狂犬病潛在患者等等，他們如果需要住院留觀，為了避免威脅到其他病人及家屬的安全，往往會享受住進0號病房的特殊待遇。
有的醫院也會直接規定，有傳染病的患者統一轉送到感染科病房治療。
各家醫院的規定不一。
圖雅醫院最早是外國友人創辦，0號病房一直存在。
它並不是特定的某間病房，科室會根據實際需求臨時變動。
「小姑娘，你乖乖的守在你外婆身邊，知道嗎？我這邊先安排護士姐姐給你采集血液標本，送去做生化檢查，以便盡快查明你和你外婆的病因。」
周燦溫和的對小姑娘說道。
說完，他的目光看向那個為老太太測量體溫的護士。
「美女，能請你幫她采集一下血液標本嗎？她的病其實挺重的，現在她外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我這邊開好檢查申請，拿著她的血液標本送檢。估計最遲下午兩點多的樣子能出結果。」
此刻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周燦非常擔心把小姑娘的病給耽誤了。
她已經病了兩天，此刻看上去十分虛弱。
這個小姑娘很懂事，看著也讓人同情心泛濫。
只要能幫，周燦就故意盡最大努力幫一幫祖孫兩人。
「可以呢！」
女護士爽快的答應了。
很多女護士的心地都特別善良，她們同情弱者。
周燦開了檢查申請單，等到護士拿來工具給小姑娘采集血液標本後，他這個當醫生的親自給患者跑腿。先是拿著單子到窗費。
沒辦法，老太太昏迷了，不可能翻她的包尋找身份證。
窗費是唯一的快捷方式。
交完費，然後送檢。
門診室這邊，中午是休息的。
下午一點上班。
醫生吃飯時間大約是半小時左右，還能休息半小時。
……
到得下午上班，周燦記掛著那個小姑娘的檢查結果，特意過去看了一下，生化檢查的結果還沒出來。
圖雅醫院做生化檢查的病人太多了，即便實驗室人手很多，檢測速度快，仍然需要等上一兩個小時才能出結果。
有的生化檢測項目，本身也比較耗費時間。
他剛進17號門診室，還沒坐下，那個爛賭鬼母親帶著兒子進來了。
「周醫生，我打遍了電話，沒借到錢。你看能給我兒子開點藥嗎？」她的眼圈有點紅紅的，睫毛上仍然能看到哭過的痕跡。
看來打電話借不到錢，讓她有些崩潰，哭過。
人到了中年，如果沒有一定的信用，那是非常可悲的事情。
不說別的，遇到事情時，想要借錢根本沒人願意相信你。
這個女的應該深刻體驗到了什麼叫做無助。
那種被人拋棄的感覺，相必一定不好受。
「先把你和孩子的名字，住址什麼的登記一下吧！我們醫院也幫著想想辦法。」周燦沒有直接告訴她，會找街道辦。
因為這樣說的話，嚇得她肯定就不會配合登記了。
登記好了以後，他還特意要過女的身份證，仔細核對了一遍。
一看身份證才知道，這個女的都已經三十八歲的人了。
真規她感到悲哀。
最可憐的還是她的兒子。
才三歲多，病成這樣沒人管。
「孩子的爸爸還是不願意出錢給他治病嗎？」
「打他電話，說是輸了錢，反過來還把我們母子倆罵了一頓。我現在也不敢再打他電話了。孩子爸爸的脾氣暴躁，我要是再為這件事情煩他，很可能會打人。」
女的對孩子的爸爸似乎很是畏懼。
「行吧，這件事情我們醫院會想辦法的。你先帶孩子回家。」
周燦把這對母子打發走。
女的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帶著孩子走了。
她可能想問，醫院怎麼幫她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