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馨香婦幼醫院的地盤上，接診的患者往圖雅醫院推送，人家不一定答應。
從那個肺癌手術的女患者就能看出馨香婦幼醫院在一些利益上的態度。
「只要馨香這邊有能力完成的，優先考慮在這邊做。這種較大的手術病例，可能等到下班後一起討論一下會比較好。如果患者住在市內的話，可以先讓患者回家等通知。」
張碧華主任給出了指導意見。
「那行，我讓家屬先回去。」
周燦請示完以後，打發家屬先帶孩子回家。正好家屬也需要回家準備籌集醫療費，欣然同意。
接下來，周燦繼續接診其它患者。
中午休息的時候，他把那個雙手畸形的男孩拍的片子發給圖雅醫院骨外科的申主任。
在診療中，認識一些重要科室的主任醫師，好處非常大。
像這個頗有難度的手術病例，周燦就可以隨時向骨外科的專家請教。
申主任看過片子後，又詢問了一些患者的詳細情況，最後告訴周燦，因為涉及到骨關節方面的手術，而他擅長的是骨創傷領域，需要與科內的其它主任醫師商量後才能給出答復。
看似只是一個手部畸形矯正，其實涉及多個醫學領域。
皮膚、筋膜、關節、韌帶，甚至還包括血管與神經，這台手術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勝任。
如果可以，周燦自然是非常渴望能夠主刀。
因為對他的好處非常大。
獨立主持一台這樣的高難度矯正手術，可以幫助他對皮膚、筋膜、關節、韌帶等組織的了解變得更深。他的綜合手術能力也會大幅提升。
……
下午，周燦繼續坐診自是不提。
受益于電視新聞的強大宣傳作用，找他看病的患者絡繹不絕。
不過求診者幾乎都是兒童，而且手腳摔傷、扭傷者居多，真是讓周燦有些哭笑不得。他從實習到規培，壓根沒到兒科工作過。
現在卻讓他成了‘兒科專家’，人生就是這麼無奈。
就好比在學校讀書，學的明明是理科，畢業後找的工作卻是以文科為主。與學校所學的專業壓根就不對口。那也沒辦法呀，為了生存，只能咬著牙努力學，快速適應。
患者們如此熱情，帶著他們的寶貝兒子或女兒，又或孫子孫女前來找周燦看病，周燦除了熱情接診，完全沒有第二個選擇。
好在他這一年多的時間惡補醫學知識，再加上有著豐富的外科臨床經驗，倒也能夠勉強應付。
遇到難以診斷的，他也不逞強。
該請教其它專家，他就果斷請教。
一直忙活到傍晚下班，他的嗓子都啞了。今天除了中午吃飯時休息了不到一個小時，幾乎全程都在接診各種各樣的患者。
光是手法復位正骨，都治了六七個。
「周醫生，您知道今天一共診治了多少位患者嗎？」
姬優一臉笑容的看著他。
「多少位？」
周燦還真沒數過。
主要是太忙了，他的心思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患者的診斷與治療上面。
對于其它無關緊要的東西，他無暇顧及。
「一共接診了三十一位患者！現場解決的共有二十七位。有兩位診斷不了，推給了戴主任，有一位初步診斷為急性白血病，家屬崩潰，帶著孩子走了。還有一位需要會診討論之後，電話聯系家屬。」
這個戌績算是相當驚艷了。
周燦坐診的第五天，交出了一份滿意答卷。
也向所有人再次展露了他那強大到讓人嫉妒的實力。
前些天一直遙遙領先于周燦的杜冷，今天被周燦直接甩開一大截。
杜冷的總接診量只有十七人，被周燦反超了近一倍。
人就是這樣，永遠不知道明天有多精彩。
周燦取得如此耀眼的坐診成績，綜合地位將會大舉提升。首先肯定是名氣的積累，那些被他治好的患者，將會有一部分為他做免費的宣傳，成為他的‘粉絲’。
另外，顯示出來的診斷能力，治療能力，都足以讓他穩穩的保持住‘專家’診席。
接診過程中的經驗積累，以及醫術的進步，會讓他變得越來越強。
所以，打開局面後，他也就進入了良性循環。
傍晚吃完飯，大家把疑難病例匯總，一起討論。
周燦也是趁機提出了那位雙手畸形的患者該怎麼解決？
圖雅醫院的骨外科那邊已經給了他明確答復，患者的手術可以做，但是需要在圖雅那邊做。
馨香婦幼醫院這邊有著專門的兒科骨科室，湯科長把骨科室的主任醫師請過來一起討論。
結果，這位兒科骨科室的主任醫師看過患者的片子，了解完情況後，沉吟不語。
這也在周燦的意料之中。
患者的矯正手術絕非易事，涉及多個外科手術領域。
非常考驗主刀醫生的綜合水平。
馨香婦幼醫院的外科實力排名一直比較落後，很可能沒這個實力做這樣的手術。
這一點，從那位肺癌患者的手術需要請圖雅醫院的醫生過來幫忙，就能窺見它的外科實力不咋地。
不可否認，這里面有一些刻觀原因。
首先，昨天討論的那例肺癌患者，因為需要做內腔鏡手術，難度確實比傳統手術要高很多。
其次，馨香婦幼醫院的多位主任醫師同時出國進修，造成多個科室的尖端力量空虛。
這些原因合在一起，才導致馨香婦幼醫院沒能力完成這種高難度的手術。
湯科長看到請來的兒科骨外科室主任醫師不吭聲，頓時有些急了。
「章主任，這個患者的矯正手術能不能做，你倒是說呀！」
周燦已經明確提出，這個病例已經問過圖雅醫院的骨外科，那邊可以做。
要是馨香婦幼醫院不能做的話，恐怕就只能拱手讓人了。
「孩子已經快六歲了，矯正難度很大啊！」章主任是個五十多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矮小的個頭，月兌發嚴重的地中海發型，尖尖的鼻子，整個人看上去相當喜慶。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大號金框眼鏡，給出的回答相當委婉。
意思就是這個手術做不了。
「正因為有難度，才具備重大宣傳價值嘛！咱們醫院的兒科骨外科就需要幾個這樣的典型病例來提升聲譽度。章主任帶領的團隊一向優秀，啃下這塊硬骨頭怎麼樣？」
湯科長通過這次接待圖雅醫院的專家團隊，在醫院的地位明顯上升了很多。
看他說話的語氣，以及透出來的底氣，就知道他在很多時候已經成為了田院長的代言人。
沒有得到田院長的器重和信任，那天晚上挖周燦，出面的人肯定不會是他。
其實他在專家坐診活動中的各種協調，輕易調動馨香婦幼醫院各科室，各種醫療資源，也足以看出他借著這次機會，實現了地位上的飛躍。
「嗯……可以試試！」
章主任心里面直犯滴咕，嘴上卻是委婉的答應，只是明顯沒什麼自信。
「那行，事情就這麼定了。」
湯科長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不管你是半推半就的答就，還是痛快的答應。只要答應了，那就把這塊‘硬骨頭’先咬在口中再說。
要是不答應，周燦肯定要提出把病人往圖雅醫院推送。
「周醫生，這位患者的後續治療，直接交給章主任的團隊就行。下次再接診到這種高難度的兒科骨外科患者，你直接找章主任討論會更加高效。我們馨香婦幼醫院一定盡全力為圖雅醫院的各位專家提供最有力的後勤保障。」
湯科長把這事協調完畢，又說出了更加硬氣的話。
拼命的往章主任身上壓擔子。
只見章主任苦著一張臉，表情極不自然。
周燦似乎隱隱看懂了馨香婦幼醫院的戰略意圖。馨香婦幼的高層們看到醫院的診療業務下滑嚴重後，選出幾位最有實力的醫生，送他們出國進修深造，幫助他們進一步提升實力。目的就是為了讓本院的這些頭部名醫們更上一層樓。
到時候名醫們變得更強了，自然能夠形成虹吸效應，重振馨香婦幼醫院的聲威。
眼下，它則是借助圖雅醫院的專家坐診活動，挽回聲譽，提升影響力。
總的來說，這種戰略框架還是非常有智慧的。
只是馨香婦幼的高層們，似乎沒有意識到，醫院的管理存在很大問題。醫護們的工作態度散漫，缺乏責任心，這是一個極大的缺陷。
再多的名醫也無法改變它的結局。
當然，也可能馨香婦幼醫院的高層已經意識到醫院的管理存在漏洞，正在設法一步步糾正。
操之過急的話，醫院本身處境就不好，很容易引起員工們集體抗議。
到時候院長就該下台了。
……
所有的病例討論完畢，眾人散會。
周燦把那個雙手畸形的患者交接給章主任，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畢竟他是接診醫生，家屬是奔著他的名頭來看病的。
萬一被章主任搞砸了，毀的可是周燦的名聲。
而且那個家庭本就支離破碎，實在不忍心讓它承受更多的苦難。
「章主任，不知道您準備什麼時候給這位患者手術？」
「唔……最快也得兩天後吧！我現在手里面積壓了不少急需手術的病例。」章主任的目光有些躲閃。
周燦是什麼人啊？從小就在父母的培養下，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
在他面前說謊，扯澹，壓根逃不過他的法眼。
他一听就能听出對方的虛實。
「等個兩三天，問題不大。但是時間太長的話，家屬恐怕不會同意。這個家庭的情況非常艱難，七萬塊的手術費都是家屬千方百計籌集才拿得出來的。我非常擔心這邊拖久了，家屬會直接對我們失去信任，轉而到其它醫院治療。」
周燦不可能直接勸說章主任。
這是一個分寸問題。
兩人都不是同一家醫院的醫生，而且章主任的級別比他高得多。
無論從哪個角度，他直接告戒章醫生要怎麼樣處理那位患者都不合適。
最好的辦法就是這種，從側面勸說。
告訴對方，你要是拖拖拉拉，把患者晾在那兒不管，人家跑去別的醫院治療可別怨我沒提醒你。
「我會盡快安排的，放心吧！」
章主任嘴上敷衍著。
瞧著章主任這敷衍的態度，多半是想要把患者拖到失去耐心，主動去其它醫院治療才好。
因為章主任本來就是被逼無奈才答應接手這例高難度的手術。
接過來後，他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把患者推給其它醫院。而且還不能明著操作，不然醫院高層就該對他有意見了。
旁邊的湯科長一听章主任的語氣，頓時就有些不樂意了。
搶過話頭直接替章主任做主道「章主任，我看這個患者的身世非常可憐，家屬為了湊錢給孩子治病也是傾盡所能，咱不能讓家屬失望。手術安排最好就在這兩天，拖不得。」
「這……」
章主任在周燦面前可以隨意扯澹，在湯科長面前卻扯不起來。
因為湯科長對兒科骨外科的情況一清二楚。
他的手里面是否真的積壓了多個急需手術的病人，湯科長比他還要更清楚。
「就這麼定了。我會向田院長匯報此事，並且讓電視台的記者做好手術專訪及追蹤報道。到時候，借此機會大力宣傳一波。你看，昨天播出了對我們醫院的新聞采訪後，效果非常不錯。今天的門診量至少增加了四成以上。」
「相信兒科骨外科室在您的帶領下，一定會發揚光大。」
湯科長把擔子壓實在了章主任的頭上。
既搬出了背後的田院長威懾章主任，又揚言請電視台記者做專訪，這就逼得章主任再沒辦法推辭。
否則就是不識抬舉，估計他的兒科骨外科領頭人的位子就要被擼掉了。
「那行吧！我和我的團隊必定全力以赴。」
章主任含著淚答應下來。
周燦把一切看在眼里，他非常不放心章主任。
「湯科長、章主任，這位患者我也算是首診醫生，根據醫院責任制度，誰接診誰負責。你們看，到時候能否讓我一起全程參與手術？」
他特意加上了全程兩字。
這與參與手術有很大區別。
全程參與手術，包括手術方案的制定，以及整個手術周期。
「沒問題！」
湯科長與章主任對此倒是異口同聲的答應下來。
「周醫生對患者如此負責，真是令人佩服。你讓我看到了醫者父母心才有的表現，佩服。」
湯科長挖他之心不死，對他豎著拇指一頓狂贊。
周燦不怎麼接招，只是謙虛了兩句，匆匆跟著張主任等人回酒店休息。
回到酒店，女友蘇淺淺打來了電話。
她一般都是發信息居多，打電話往往有重要的事情交談。
周燦來馨香婦幼醫院出差已經五天了，這幾天與她只是在微信上簡單的聊幾句。
他拿著手機走出房間，一直來到酒店的走廊盡頭。
因為酒店的房間內還有史副主任同住。
私事肯定要背著對方。
「淺淺，在哪呢？」
「我在公司呀！你出差這麼多天，還住得習慣吧？」
「不習慣也沒辦法啊，好在只剩兩天就結束了。這次參與專家坐診，收獲還是挺大的。」
「嗯，這不就挺好的嘛！我都看到你上電視啦，非常不錯哦！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現在的粉絲基礎很不錯，也可以為你宣傳宣傳。」
她的消息倒是挺靈通。
這麼快就知道了周燦上電視新聞的事情。
新聞是昨天播出的，如果沒有重播的話，本身又是收視率較低的二十三點多。這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關電視睡覺了。
蘇淺淺那麼忙，能這麼快知道消息，確實讓人挺意外。
「不用不用，你現在千萬別給我宣傳。至少也得等我完成了內科的規培，然後回到急診科干出一點成績了，再幫我宣傳才能相得益彰。現在我的實力不夠，名氣太大反而是一個災難。」
名氣與實力形成倒掛，很容易栽跟頭。
而且是身敗名裂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