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益這才發現,是自己太單純了。
還是唐行古這家伙心眼多啊,知道帶上錦衣衛,真要起了沖突,人家起碼不吃虧。
話說回來,這都察院和錦衣衛乃是死對頭,從來都是針鋒相對,每每見了面,恨不得打對方一頓才解氣,什麼時候聯合起來了?
不過再一想,唐行古是皇上的忠實走狗,錦衣衛更是以鷹犬自居……
突然,他明白了!
為何皇上會和自己打賭,而賭注卻是保全彭清和貝琳二人。
現在唐行古和錦衣衛同時出現,不必說了,定是皇上安排的。
既然如此,自己還操這份心作甚,讓錦衣衛來抓人就是了!
兩人連夜趕回縣城,朱驥早已等候多時。
此行他只帶了二十人,抓個鄉紳而已,卻是綽綽有余了。
當下,這群人猶如 虎出籠一般,立刻殺向王家莊。
夜幕下,小小的王家莊燈火通明,到處都充斥著馬蹄聲,呼喊聲,還有哭天喊地的求饒聲。
村民們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還以為盜匪下山洗劫,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狗都不敢叫。
王世昌還沒搞清楚狀況,已經被人從被窩里薅出來,至于他家中那些看門護院,看到明晃晃的鋼刀,全都慫了。
當然了,也有不慫的,畢竟平日里蠻橫慣了,仗著自家王老爺與知縣相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卻不知這次來的可是錦衣衛,別說一個小小的知縣,就算是府尹,侍郎,尚書,人家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于是,有不怕死的,拎著棍子上前,結果被人一刀砍翻在地,妄自丟了性命。
直至此時,其他人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次是……來真的啊!
王世昌被人按著,大喊道︰「你們是何人,私闖民宅,這可是死罪,我警告你,本地的知縣老爺是我本家……」
啪!
他話還沒說完,嘴巴上就被人結結實實敲了一刀柄,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還有兩顆牙齒。
朱驥冷冷地盯著他,說道︰「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但有一句廢話,打掉你兩顆牙!」
王世昌哪里吃過這樣的虧,正要發飆,眼角余光一掃,看到地上躺著一具尸體,正是自家最能打的護院。
他心中一凜,將送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請……請問……」
「你什麼都不用問,回答我的問題!」
此時的王世昌哪里還敢說個不字,只得諾諾答應。
朱驥問道︰「你是王世昌?」
「正……正是……」
「村民劉三的妹子和老娘,是怎麼死的?」
王世昌突然一愣,心中暗道,這個劉三到底是什麼背景啊……
「說!」
「是,是……」
王世昌答應了一聲,然後說道︰「那劉三離家之後,他那妹子和老娘無人照看,孤苦伶仃,我便……」
啪!
朱驥心中氣惱,忍不住又是一刀柄呼過去,將他那一張肥臉抽的跟西瓜一樣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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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饒命……」
王世昌嚇壞了,趕忙跪地求饒。
「我再問你一次,劉三的妹子和老娘,是怎麼死的?」
「是,是當初他,他……」
王世昌自然不敢說出真相,正在想辦法推月兌,只听耳邊曾啷一聲,緊接著,脖子上傳來一陣冰涼。
這是一種透骨的涼意,火光之下,可以看到明晃晃的刀鋒,閃爍著寒芒。
朱驥並不打算和他廢話,直截了當道︰「你以為脅迫村民做假證,就沒人知道嗎?我告訴你,這樁桉子,皇上要親自過問,到時候別說是一個知縣,就算是順天府尹,若是斷桉不公,照樣一刀砍了!」
「皇,皇上……怎麼會……」
王世昌突然雙膝一軟,癱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起來。
朱驥還以為他在耍什麼花樣,俯身去看,卻不像是裝的。
他四下看了看,問到︰「誰是家屬?」
一名女子哆哆嗦嗦上前來,說道︰「我是……」
「他這是怎麼回事?」
「回大人,我家老爺有……羊癲瘋,若是受到驚嚇,就,就這樣……」
朱驥听完,皺眉道︰「來人,去尋個郎中來,別讓他死了!」
…………
翌日清晨,順天府門前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府尹吳知德早早升了堂,在他身旁坐著的,正是新晉內閣大學士彭清。
朱祁鎮和曹乃則一身便裝,混跡在百姓當中。
吳知德一腦袋煩心事,哪里會注意到,皇上就在外面。
他先是對彭清行了一禮,說道︰「彭大人,您請上座!」
彭清擺擺手,說道︰「這里是順天府,你來審桉,我坐上面算怎麼回事?」
吳知德心中暗道,你還知道這里是順天府啊?
可是,表面上卻只能陪著笑,說道︰「下官就開始了!」
彭清點頭︰「放心吧,我只旁听,不參與審桉。」
吳知德笑了笑,然後拿起驚堂木,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原告上前!」
听到傳喚,呼啦啦進來十幾個人,上堂行禮。
吳知德板起臉,問道︰「爾等都是原告嗎?」
「回大人,我等都是。」
「那好,你們派個領頭的上前回話!」
眾人交換了個眼神,很快,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說道︰「船員謝進,听憑大人吩咐。」
吳知德又問道︰「爾等是何身份?」
謝進回道︰「回大人,我們都是船員。」
「所告何人,所告何事?」
「我們要告昌平知縣王英,斷桉不公,誣陷船員劉三!」
「好大的口氣!」
吳知德再次拍響驚堂木,說道︰「昌平知縣乃是當朝官員,爾等是要民告官嗎?」
謝進神色堅毅,道︰「對,就是告官!」
「你可知,民告官,若是查明蓄意誣陷,爾等不但要承擔反坐之罪,而且是罪加一等!本府念在爾等出海有功,給你們一個機會,想好了再來!」
「我們不怕!」
謝進搖搖頭,緩緩道︰「今日就是要告那昌平知縣,還請府尹大人還劉三一個公道!」
吳知德偷眼看了看身旁的彭清,然後說道︰「既然如此,本府現在正式審理此桉,來人,傳昌平知縣王英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