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山不狃一連數番的進攻,竟都是無功而返。
而魯侯宋听得外面的喊殺聲漸漸稀少,知道是孔丘他們守住了,也不由是轉憂為喜。
果然,很快孔丘便是前來稟告,說明敵人已被擊退。
魯侯宋聞言,也終于是長舒一口,但依舊是不無擔憂道︰
「只是,這公山不狃人多勢眾,此間雖能抵得了一時,但只怕也是抵抗不了太久啊……」
孔丘則是回道︰
「請君上寬心,不日援兵既至,屆時公山不狃將必敗無疑!」
魯侯宋听了,不由是一陣點頭,面前的玉旒互相踫觸,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音。
「好!一切便都有勞孔卿了!」
……
大戰了一晝,李然和孔丘都是在遠處高閣上觀戰指揮。
他們其實也非常清楚,公山不狃其實還並沒有使出全力。只因高台的地形,他即便是全軍來攻,也很難佔到便宜。
範蠡在一旁,則是喃喃道︰
「這季武子,當年還真是老奸巨猾,也難怪當年季平子能夠如此自信,一步步引誘魯昭公入套。當年,莫要說魯昭公本身便無有多少兵馬,縱是有再多的兵力,只怕也是無濟于事啊!」
李然聞言,亦是不由點了點頭。
「是啊,此台雖是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實則是暗藏玄機,奧妙無窮啊!」
範蠡感慨道︰
「大概,這便是長卿兄曾經時常所說的,‘地形者,兵之助也’?」
李然又點了點頭︰
「嗯,這一處確是充分利用了當下之地形,據于高陽而建,又可廣蓄糧,真可謂通了地形之利!」
範蠡又居高俯瞰,若有所思道︰
「此處高台雖是堅固,但經此一役也是能夠看出一些破綻來。若是日後再要修築此等據點,或可作一圓三環以為內外之呼應!」
「高台可作為一個居于正中,弓弩為御,並以此往外,第一環乃為步兵,第二環則為戰車,從中穿行可接應各處。第三環則可築一道壕溝,抵擋敵方戰車無法進入……」
李然一邊听著,一邊是頗為欣慰的看著範蠡。
他非常清楚,如今他眼前的這個範蠡,或許有朝一日,也會與孫武一樣,猶如一顆巨星一般又將冉冉升起。
……
公山不狃所發起的攻勢遭受重挫,回到營中也是不由眉頭緊鎖。
在領教了這一處高台的威力之後,公山不狃也只得是讓士兵暫緩了攻勢。
而叔孫輒,卻對此是大惑不解︰
「大人!眼看就要攻下,正當連夜攻台,卻為何反而止住了攻勢?今日不能盡得全功,士氣一旦受挫,對我們可是愈發的不利了啊!」
公山不狃聞言,又不由是一陣苦笑道︰
「哎……我又豈能不知兵?但是此處高台實在難以施展兵勢,不能力取,更兼台上有那李然用謀,神鬼難測。若是一味莽攻,恐怕只是徒增傷亡罷了!」
其實,對于今日的敗績,叔孫輒也是心知肚明的。他又如何不知這處季氏之台,定然還藏著更多的玄機?
所以,此刻他也是不由跺腳道︰
「哎!真是可惡至極,難道就要這麼放棄了嗎?」
公山不狃聞言,卻是雙眼一眯,並嗤笑一聲道︰
「哼,放棄那自是不能的!我其實于前幾日,也尋到了當年修築此季氏之台的役人,並是從他口中得知,此後山之上竟還有一處密道,據說可以直通高台!」
「或可派人潛入其中,給來個里應外合!」
叔孫輒聞之不由大喜︰
「哦?還有這等事?大人何不早說?」
公山不狃嘆息道︰
「只是……這個去處十分凶險,一時能進去的人必不能太多,故而還需得一番計較……」
叔孫輒在心中也是盤算了一下,並是湊上前去說道︰
「即便是進去的人不多,總要試上一試!或可先表面羊攻,然後再命人潛入其中!」
公山不狃听得此計,不由是點頭道︰
「嗯……倒也不錯!好!事不宜遲,今晚便派人前去!」
于是,公山不狃便立刻是派出十六名高手,並命那名役人帶路,令其火速繞至後山。
公山不狃所說的哪一處隱道,可謂十分的隱秘。
而當年,季平子之所以會修築此密道,其實是他為了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所以,大多數修築此暗道的奴役也大都最後被直接處死。而那些僥幸得以逃生的勞役,也就此是隱姓埋名,不敢再拋頭露面。
一直到前不久,公山不狃為了能夠盡早攻克季氏之台,特意是設下了重酬。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年的那些役人的後代,在其重利引誘之下,果然是向公山不狃透露了這一條關鍵信息。
……
再說回高台之上,是夜,眾人又再一次擊退了來自台下的進攻。
不過,令眾人沒想到的是,公山不狃的這一場夜間攻勢,就好像是沒頭沒尾的一般。
與其說是一場進攻,反倒更像是一場試探。
不過,既是守住了,眾人也不作它想,也大都是在那高聲鼓舞著。
唯有李然,卻是一陣眉頭緊鎖,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宮兒月見狀,不由問道︰
「先生是有何心事?」
李然回道︰
「今晚的攻勢,很是蹊蹺……似乎,更像是一種羊攻!」
宮兒月聞言,不由訝然道︰
「哦?先生的意思是,對方可能是有何陰謀詭計?」
李然仔細回味了一番這一處季氏之台的布局,卻也實在是想不起哪里還有什麼破綻之處,只得說道︰
「難道公山不狃果真是已成了強弩之末?……不對,今晚還是需得多加注意一些才是!」
範蠡則是在一旁言道︰
「先生放心,方才孔仲尼已經下令,讓人今晚務必戒嚴防範,按理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李然只點頭「嗯」了一聲,便是又入了內屋研究起地勢圖來。
而宮兒月,在安頓好了麗光歇息之後,便也是站起身來,拿起佩劍,並悄然的走出了屋門。
轉眼間,卻見褚蕩是在一個拐角處,抱著長戟在那打起了瞌睡。
宮兒月悄然靠近,又突然是大喝一聲︰
「喂!褚蕩!」
褚蕩被宮兒月這一聲叫喚,給直接驚出了魂來。
「啊?!哪?……在哪!歹人在哪?吃俺一戟!」
宮兒月見了,不禁是「噗嗤」笑出了聲來︰
「叫你好生在此看守,你怎麼反倒是在這里打起了瞌睡來了?」
褚蕩被宮兒月這一頓數落,不由是漲紅了臉︰
「哦……原來是月姑娘,月姑娘說得是,褚蕩這就好生在此巡守。」
宮兒月與他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並是叮囑道︰
「大個子今晚可千萬不能偷懶了先生說了,今天晚上這形勢也是凶險得緊,所以必須是加強戒備!」
「這里就先交給你了,我還要去往別處看看。」
褚蕩听罷,哪還敢再怠慢,趕緊便是拍著胸脯回道︰
「放心!有褚蕩在此守著,若再睡著了,便任憑月姑娘處置!」
宮兒月見了褚蕩的憨狀,不由又是莞爾一笑,又一陣無奈搖頭後,便是去到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