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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教主糊涂啊

何苦來哉何苦。

人世幾多愁緒,卻總為情困。

噢,岳不群自己也是啊。

但岳不群不為情所累,畢竟他已心滿意足,愛人就在身側,無此憂愁。

莫一兮會有怎樣的際遇,岳不群可不會去理會。

倒是太和城中發生了幾件怪事。

也不能說是怪事,應當說是賊事。

有賊人在岳不群參加大祭司的新婚宴席時,闖入岳不群所居神廟。

另外,還有諸多官府衙門有被人行竊偷盜的痕跡。

可惜來者頗厲害,行走如風,過之無痕。

所盜何物?

岳不群曾煉成的延壽仙丹。

那仙丹不止煉了一粒,煉了足足三粒,但僅有一粒成了,余下兩粒皆成廢丹。

但這廢丹也僅是岳不群眼中的廢丹,畢竟能與延壽仙丹一起煉出的寶丹,那怎能是廢丹,所以一直遭人覬覦。

大唐天子就曾派人來求丹。

吐蕃國主,驃國國主,也都有派人來過。

但岳不群都沒給。

此丹雖非仙丹,但怎能說給就給出去。

而且岳不群總不能向外宣布,此丹他隨時還可開爐來煉吧,那不得落人口實,當年巫王壽終,你竟不多加以維護,為其延壽?

當然,岳不群也不在乎外人如何來說。

他如今煉丹也只煉心中賊,心中欲念,將之煉成人體大藥。

畢竟他如今已然化凡,元神都解了去,打散在了肉身之中,只余下魂魄凝為一道,仍沉穩著(zhuo)在腦海心靈之中。

元神散了,他這欲念在心底便是不止不休,紛紛涌來,白天黑夜都有妖魔鬼怪來捉弄他。

更有心中惡賊。

這心中惡賊更是可惡,竟想盜他根基,盜他諸般道行。

幸而岳不群心靈沉靜,歷經數世輪回,早就無所畏懼,所以也不懼這心中惡賊紛擾而來。

甚至一一捉拿。

說回這次的竊桉。

岳不群便向外公布,靈丹已被人盜走,兩枚靈丹一顆不剩。

不過,靈丹僅被盜走了一顆。

可賊人行事,怎能走空,怎能放下貪婪,只余一顆?

所以,這最後一顆靈丹不是你拿的,也是你拿的。

而且盜走一顆靈丹,便是先拿了好處,既然好處拿了,那麼這口黑鍋也就背下吧。

因岳不群向外宣布此事,並廣而告之,更被有心人傳播出去。

然後整個天下都沸騰了。

拜月靈丹也隨之被傳得神乎其神,都能肉死人生白骨了。

當真是在世真仙丹。

而且還有老巫王的例子在那,這同出一爐的丹藥能差哪去?

除了靈丹被盜,另還有一冊南詔新法原冊被盜,那可是岳不群這位拜月教主親筆手書。

其中之價值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在那些拜月教的信眾眼中,此等書冊他就是傾家蕩產也樂意買下來。

現在的拜月教可不止于南詔國一國而有,像吐蕃,像女王國,甚至是大唐國內,也都有拜月教信眾。

畢竟拜月教教眾習練符法,真有本事在身,且因岳不群之號召,教眾之中常有苦行之士,前往各地游歷,斬妖除魔,為百姓治病驅災,如此便也將拜月教的教義傳播出去。

總而言之,如今的拜月教已經不是過去的小小教派,信眾遍布各地,有男有女,又老有幼,有富足者,也有貧弱者,有大唐節度使這等封疆大吏,也有街頭乞丐這等卑微之輩。

岳不群自然深感欣慰,但也僅僅欣慰。

他對于自己的南詔新法原冊被盜並不擔憂。

畢竟南詔新法旨在法律嚴謹明朗,約束百姓不違背律令,僅此而已,不會讓人傷天害理,反而要人心地純良。

若是真讀了這卷南詔新法,此人修為不足的話,怕是會被影響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從此不再做這盜竊之事。

若真能如此,岳不群也是大感欣慰,說不得賊人還會將他的靈丹雙手奉還來。

當然,若是賊人將此物盜走後,即刻就賣出去,那這一願景也甭想看到了。

候了數日,也未見盜賊將靈丹奉還,看來那南詔新法原冊是被賣出去了。

岳不群只得提筆再寫一卷南詔新法,填補空缺。

岳不群長吐一口氣。

呼吸,能讓他感覺到壽元正在逐漸逝去。

化凡之後,失去了闢谷之能,也沒了諸般武功,失了妙法,他甚至連「仙緣」賜予他的諸般天賦也都被他化去,如那心靈手巧的天賦,如今也成了一個記號,不會作用在他的身上。

但是岳不群魂魄穩固,雙手雙腳仍舊能受他控制,且依舊靈便輕巧。

化凡不易,便在于這副凡胎的各種限制,且再不是無漏之身,周身百竅不再閉合,需得接納這紅塵污濁惡氣。

且內天地也被他摘出去,五髒六腑重新復原。

這就使得他每日都得排便,且伴隨著口臭。

是了,他如今腸胃不好。

只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曾經元神仙身,如今凡胎,諸般不便,應景而來。

雖然他曾也是凡胎,痾屎痾尿常有,但如今他也習慣了元神之身,再度擁有凡胎當真艱難,不止身體煎熬,心也煎熬。

尤其是這副肉身所致使的心中欲念,落入腦海,更是難受。

幸而他心志堅定,不為所惑,仍能鎮定自若。

而在岳不群抗爭蹲廁不利,便秘不出的艱難時刻,一則消息從遙遠的東方傳來。

發現石公虎的行蹤,他在海外收攏大量流亡在外的南詔國罪民,藏身海島,並著重訓練這些人,意圖重回南詔國,奪走拜月教與百姓的權利和田地。

忽而聞听這則消息,岳不群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然後嘆息一聲。

總有人賊心不死,這石公虎當年饒他一命,不曾想卻有如此叵測心機。

可誅也。

岳不群心中即可生了一點火氣。

然後他馬上就將之化去,做了自身大藥的資糧。

此中情緒也屬一類心中賊。

「教主,可要遣人將其捉拿?」匯報此事的執事問道。

「嗯。」岳不群應了下來。

此事不可輕易姑息。

「教主,還有一事需得向您匯報。」這名執事又道。

「可是巫王與石公虎通信之事?」岳不群問道。

執事並不意外,教主一向如此神通廣大,通曉世間無數事。

新的巫王與老巫王一般,或許受到了言傳身教,仍意圖奪取南詔國的權利。

當然,巫王不似老巫王那般還想過與岳不群搭上關系,加入拜月教,以迂回的方式重新取回權力。

年輕的巫王也不跟岳不群繼續拉攏關系,而是虛與委蛇,面上做好巫王的本職工作——蓋章,暗地里糾結許多不服拜月教的人員,其中不止有石公虎,更有曾經的邪神教派的信眾,以及苗族祖廟的人員。

還有諸多被拜月教剝奪了貴族身份,奪走田產,分給平民老百姓的人。

正是這些人給了年輕的巫王一點信心。

而給予巫王最大的信心的卻是大祭司林青兒。

林青兒已向苗族祖靈發誓,必將站在巫王這邊。

巫王清楚如今的南詔除了林青兒,怕是就沒有誰能是拜月教的對手了。

尤其林青兒的丈夫乃是蜀山弟子,若有事,便能請動臨近的蜀山仙劍派。

這也是當年老巫王能答應林青兒與巫王解除婚約的一大原因。

結盟,與蜀山仙劍派結成無有盟約的聯盟。

「教主,我們是否要提醒巫王?」

這位執事正是之前那位希望岳不群將巫王取締的執事。

「隨他去吧。」岳不群揮揮手。

他如今的心思已不是曾經那般敏銳,可以思考許多事,現在只能思慮一事,那便是化凡之事。

化凡何時了,全在岳不群心意何時到,那麼便何時了。

可岳不群如今還未想通,未曾明悟化凡化何物,所以便繼續思慮化凡這事吧。

化凡學得經歷什麼?

而生老病死,還有這雜七雜八的事,如廁大事,吃飯大事,小事。

如琢如磨,岳不群身入其中好生感受著。

雖然曾經也經歷過,但如今再重回凡身,再經歷一遍,其中的感悟卻又大不一樣。

也就是所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吧。

「可,教主……」

他還想說道說道,但被岳不群抬手止住。

「于洋執事,此事就這般了,無需在多言了。」岳不群聲音輕飄飄的,讓人捉模不透。

執事听得此言,便不再多言。

然後他便告退出了神廟。

教主湖涂啊。

但教主一心如此,他也爭辯不得太多,只能緘默下來。

春去秋來。

石公虎並未被抓回,因為海外起了幾場風暴,海船無法穿越風暴,也就無法前往那座海島緝拿石公虎。

二十五歲。

化凡還未結束,岳不群更加愛好泡茶之事,只因腸胃不佳,需要茶水好生調理。

另外岳不群本就是醫者大家,對于自身之事尤為清楚,明白腸胃調理不可急于求成,需得徐徐圖之。

另外,岳不群所住的神廟再不是只有他一人,多了三個人。

三個青年,由他們幫助岳不群煮飯清理雜事,如此岳不群也好專心在教中大事上。

但也因此,南詔國內謠言四起。

當然,這些謠言多是在暗地里說,而絕大多數人是不相信這些謠言的。

謠言的內容很簡單,那便是教主開始奢靡享受,教主棄教義于不顧,安圖享樂。

僅三個人的照料,一傳十,十傳百後,就成了三十人,三百人,甚至酒池肉林,歌女走入神廟為教主唱歌跳舞。

而這些謠言,岳不群自然都看在眼里,都無需教中虔誠的執事向他匯報,只需寄于青銅神木之上的神識傳下情報即可得知。

但這也是化凡,「享受」世人的流言蜚語,觀人世百態。

于洋執事就帶著這些謠言急沖沖地闖入神廟,要向岳不群說明這事,並想向岳不群求證這些謠言的真實性。

「教主,請您下令禁止這些謠言。」于洋執事非常地認真道。

岳不群一直是他的偶像,是他的信仰,如今信仰卻被這些人詆毀,他怎能不惱恨。

「人心如此,你又何須掛懷呢。」岳不群緩緩說道。

「教主,我知您並非謠言所說這般……」

「不堪。」岳不群為他補上難以吐出的話。

但岳不群知曉,他還是懷疑了,因為確實有三個人在服侍岳不群的飲食起居。

拜月教教義多是苦修,節制,不奢靡,萬事不勞于他人。

以此磨礪自身,壯大心靈,不被邪神侵蝕,壞了心性,成為邪神奴隸。

而到了現在,就成了拜月教教眾修行心靈,修煉符法之用。

拜月教的符法是基于岳不群傳下的元符全書而成。

本非一條修行道途,僅是一個工具。

但凡人的智慧也不可輕視,尤其是對岳不群報有狂熱的拜月教信眾們,他們廢寢忘食地研究這些符文,最後竟就讓他們研究出了符法這一支道途。

但這條修行法與其說是法,不如說是術,只修術,不修法,最終不過一場空。

為此,岳不群傳下自身所修持的功法。

傳下這門《周天六合八荒獨尊功》,即是為了補充修習符法的拜月教眾的缺憾,也是想看看這門功法會對這世間產生怎樣的影響,目前看來,這個世界很包容,這門功法的傳播並未造成什麼大的影響。

「我知你心中有禍,但人力有窮盡時,我亦非神仙,亦有力殆時,每日處理事務,我已心力交瘁,再難料理生活,遂請來他們,每月付上三兩鑄幣,便可專心在事務上。」

岳不群說話時,便撩起了自己的方巾,露出底下的絲絲白發。

「教主…你……」于洋的心陡然一滯,有些痛。

教主為南詔付出了如此心血,才過而立之年,便心力不繼,早生華發。

當真是…當真是……

于洋最後懷著沉痛的心,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了神廟。

而後,南詔又起了謠言,拜月教主天不假年,將要病逝。

一時間,整個南詔風起雲涌。

不止南詔,整個南疆,從大唐,到驃國,盡皆震動。

他們彷佛將要迎接一個新的時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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