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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林青兒

岳不群總算見到了林青兒。

年歲不大,才十五。

她極美,但岳不群卻不關注她的美,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母愛上。

不過,在苗族,在南詔,乃至是大唐,整個天地,十五歲的母親並不少見,甚至可以說很廣泛存在。

但林青兒身上的母愛不似那等尋常人的那等母愛,她的母愛是廣博的,是對眾生,對天地自然的廣博的愛。

這份愛讓岳不群心驚。

面對她,岳不群若有分心,必然會受這份大愛影響,親近于她。

只是岳不群從不分心。

當然,也因為這份大愛,岳不群熄了任何傷害她的念頭。

但……

「命數啊。」岳不群長嘆一聲。

命數影響不到他,但卻可以影響他人。

「教主為何做此嘆息?」林青兒不明白岳不群怎會突然露出無奈之色。

「大祭司,我只嘆你身上所托之重擔,不知你可曾準備好了?」岳不群悠悠作嘆。

「啊?」林青兒有些慌張,少女心思純淨稚女敕,藏不住半點心事。

她肯定是以為岳不群看穿了她與巫王的諸般約定,巫王的那些囑托。

她怎知巫王前腳與她說完這些,後腳便有人跟岳不群說了此事。

而且其中之詳盡,林青兒怕是都不記得。

只因這些都是巫王親口與岳不群說的。

「不知大祭司可知愛?何為愛?何為大愛?何為喜歡?可曾喜歡過?可曾愛過?」岳不群緩緩說道。

林青兒听得此言,沉默了。

她不是愚笨之輩,一點即通,立即就明白拜月教主所言何意。

大祭司在告訴她,她不知愛,卻要嫁與此人。

林青兒望向遠處正與王室人員互道問安的男人。

這個男人面貌英俊,行事如和風細雨,讓人知其溫柔,說話有力,讓人知其穩重,一舉一動皆可讓世間女子愛慕。

可林青兒陡然間對他無一點的愛意,或者說本就沒有過。

在這場宴席上,她已經听過不下十次,她與此人天作之合,珠聯璧合,是一對上天祝福的金童玉女。

但少女總有一點叛逆。

她也常有思考,我真的要嫁給這個人嗎?

訂婚在夜間結束,但在夜里,大祭司再度宣布閉關。

不過岳不群卻知曉,大祭司未曾閉關,她走了,遠走他鄉,離開了太和城。

至于去了什麼地方,岳不群也不知,畢竟她不是尋常人,她可是南詔國大祭司,有著無邊的法力。

林青兒閉關第三年。

岳不群十九歲。

南詔一片熱火朝天,從上到下,所有人都參加到了南詔國的建設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耕種,或學習,或采礦,或建造,還有人在經營商品,往外輸送南詔國的商品。

各司其職,人人皆積極向上,無人怠惰,就連曾經的南詔貴族,在被貶為庶民後,也都積極響應拜月教的號召,參加到勞作當中,用勞作換取糧食,換取應有的享受之物。

此時的南詔國已不是過去的南詔國,巫王的權力已然下放徹底,且巫王也要參加到勞作中,為南詔國的強盛添磚加瓦。

就彷佛全國人的積極性都被大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個個都積極地不像樣。

而在各地的野人也被影響,紛紛加入南詔國,成為新南詔國人,也加入熱火朝天的建設事業中。

南詔國的這等態勢自然影響到了周邊的國家,諸如吐蕃,女王國,驃國,皆發來問候,大唐更是派來使者,想要探究南詔國舉國上下突然出現的奮發向上。

對于這些國家的問候,南詔國一一發回親切而友善的回應,表明南詔國只會在國內折騰,一切都只是拜月教在瞎搞。

來使皆信了,所以各國的國主皇帝也都信了。

時間很快來到岳不群二十三歲。

又四年,巫王快不行了。

巫王行將薨逝。

南詔太子急尋南詔太子妃,想娶她為妻,然後他做巫王,林青兒做巫後。

此乃老巫王之令。

巫王之令自然帶到了苗人聖地,交由苗人聖姑,而聖姑也是焦頭爛額,因為她知曉林青兒並不在聖地,更未曾閉關,她出去了。

為此,她也不得不外出尋找林青兒。

以林青兒交予她的信物觸去尋找她。

南詔太子是個有孝心的,他請來拜月教主,請求拜月教主為巫王延續壽命,拒絕鬼神的召喚。

對于如此孝子,悲天憫人的岳不群自然答應下來,為巫王親自祈福,求得上天「福澤」,煉成一粒仙丹。

巫王在服下仙丹後便精神百倍,重復生機。

但拜月教主與南詔太子說他只跟鬼伯要了巫王半年壽數,再多鬼伯便不肯。

所以然南詔太子早做準備。

巫王仍會薨逝。

而在這時,聖姑也找到了南詔大祭司。

岳不群因此也知曉了林青兒的去向。

然後他離開了長久居住的拜月神廟。

去往南詔北方。

古蜀之地。

古蜀臨近南詔,如今是大唐疆土,兩國交界設了關卡,一般人難以通行。

而且巴蜀多山嶺,山嶺之高,森林之繁茂,尋常人根本穿越不得,一不小心就會踫上豺狼虎豹,妖魔鬼怪。

但岳不群入其中卻極為簡單。

一路所過,妖魔鬼怪皆死,無一留存。

最後,他終于抵達了一片河域。

都江。

都江舉世聞名,因此地有一處寶地,都江堰。

不過岳不群未曾去都江堰,只是去了都江的一條河段所經過一座小鎮。

南詔聖姑在此,而南詔大祭司也在此。

另外,與南詔大祭司在一起的還有一人,一個蜀山弟子。

小鎮不大,僅有五百多戶人,林青兒與蜀山弟子在此間一同生活,男耕女織。

一人棄了劍與道,一人拋去了萬千子民。

頗有意思。

岳不群遮掩了自身的氣息,所以他們也未曾發現岳不群的到來,因此也沒有影響到他們「愛情」。

他們的「愛情」發乎情止于禮,尚未邁過那一層,大祭司至今仍未處子之身。

另外,岳不群也發現那個蜀山弟子有些不對勁。

他必不是尋常的蜀山弟子,其修為不低,根骨更不差,悟性更佳。

他修行蜀山之法,其中境界與岳不群所修的法門的境界大不一樣,但其修為應當是相當于陰神之境。

這個年紀的陰神,不差了。

但是比起林青兒還是差了許多。

聖姑最後還是找到了他們,聖姑似乎還認識這名蜀山弟子,兩人發生了並不算激烈的爭吵,應當說是爭辯。

而這位蜀山弟子也是在這時才知曉了林青兒的身份。

南詔大祭司!

岳不群有見于此,也是覺得好笑,但並未摻和進去。

這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情愛愛事,最好莫要摻和進去,免得殃及池魚,害了自己。

當爭辯到最後,蜀山弟子推門離開他們的住處。

岳不群則綴上他,跟在他身後。

這個蜀山弟子的年紀其實也不少了,大概有三十多,接近四十,但因修為在身,所以不顯老。

所以他本是個穩重人,行事不會像今日這麼急躁,只因今日之事涉及林青兒。

而他今日才知林青兒已然背負一份婚約。

他並不覺得自己被騙了,他只覺得世間怎會此等薄待于他。

他走到都江邊。

立身水旁,觀望著水勢。

啊!!

郁悶的他發出一聲嚎叫。

朝著都江,朝著那片山嶺。

音波傳散下,竟掀起了一場風雨,河岸邊陡然下起一場暴雨。

岳不群看著這一幕,但也只看著,彷佛旁觀者,彷佛不存在一般,這場暴雨也只從他的身體穿過,落到河岸的各色鵝卵石上。

他似乎還在惱恨,惱恨自己怎會有如此境遇。

更惱恨自己的懦弱。

他此刻應該直接帶走林青兒,不去在意世人的目光,遠走高飛。

但他也恨自己無恥,竟想奪人妻子,可那對林青兒深深濃郁的愛意卻總讓他的心底升起這等念頭。

然後,他就從自己的衣兜中取出一只玉佩。

這只玉佩吊墜形貌奇特,好似一個小人。

岳不群則從中感應到了一重奇妙的力量。

「傳說都是騙人的。」他將這只玉佩拋了出去。

玉佩飛出了數十丈,落入都江之中。

岳不群在這時伸了手,將這只玉佩撿了回來。

而他的身形也隨之在這場暴雨中顯形,出現在這個蜀山弟子面前。

「你是何人?」蜀山弟子即可就發現岳不群,一道劍意隨之就鎖定在岳不群的身上。

岳不群微微一笑,將這只玉佩吊墜打出,落回這個蜀山弟子的懷里。

「你為何在此苦惱?」岳不群輕聲問道。

此人不答,那道劍意仍然落在岳不群的身上,不曾散去。

「我知蜀山劍法精妙,你無需如此視我若仇寇,你我何來仇怨?我不過路經此地,見著你在此煩惱,便有此疑惑。」岳不群不急不慢地說道。

但這個蜀山弟子仍然警惕。

「可要我為你解去煩惱絲?」岳不群又說道。

「你是和尚?」蜀山弟子奇怪道。

岳不群一愣。

他何曾是和尚了。

「你既為道門弟子,也該知曉煩惱絲不止佛門再用吧。」岳不群提示道。

「不知是哪位前輩?」這個蜀山弟子的態度溫和了些許。

那道劍意也散了九分,但仍有一分若有若無。

「我非仙山福地之修士,不過人間濁世一過客,修真了道自逍遙,你便稱我為了道吧。」岳不群隨口謅道。

听得岳不群這幾句話語,這個蜀山弟子愣了一下,然後也做了自我介紹︰「蜀山仙劍派弟子殷若拙見過了道前輩。」

岳不群點點頭,然後他便問道︰「你可是為情所困?」

殷若拙沒答話,顯然不想將此事訴諸于外人。

此事也不好與外人說。

岳不群自然清楚其中隱私,因為清楚,他只道︰「順從本心即可,何必在意世俗眼光?」

殷若拙微微一怔,然後苦笑︰「非世俗這一關,我過不得自己這一關。」

「不知蜀山劍法如何?我尚未見識過。」岳不群忽又說道。

殷若拙此刻雖無心與人斗劍,但卻也被岳不群陡然升起的戰意所激發。

劍意勃然而發。

即使手中無劍,他的劍法卻還在身。

劍氣縱橫,直尋岳不群的面門及周身要害刺去。

但岳不群身形不動分毫,只念頭動下,便有劍氣憑空生就。

他的劍氣細細密密,組成浪潮,直接碾碎殷若拙打來的劍氣,並要碾壓向殷若拙。

浪頭翻涌,河灘上的鵝卵石被一一攪碎,化作土塵,紛揚上空。

而殷若拙的身影在這時不見了。

不,並未不見,他在河面!

「上善若水,此乃我之劍道。」殷若拙引動都江滔滔之勢,化作一口長劍。

此劍大有驚天動地之勢,但卻有沉靜如微風吹不起褶皺的湖泊。

它來了。

碾過岳不群的周身劍氣浪潮,將之碾塌,然後繼續碾向岳不群。

岳不群見于此,輕輕作嘆。

「自然之勢不是如此借的。」岳不群輕喝一聲。

他探手上空,一把火龍從天而降。

火龍跺地,直接踩住殷若拙打來的都江流勢之劍,使之動彈不得,並被慢慢耗滅。

殷若拙臉色一白,他的修為能借來這都江水勢已然不易,卻沒想到輕易就被岳不群給打滅。

他曉得自己絕非岳不群的對手,其境界遠在自己之上。

「你此刻看我如何?」岳不群接著問道。

「前輩修為高絕,應為真仙。」殷若拙面無血色,強撐法力,立身于江面。

「我要你所看之事非這個,我只問你可過得了己身之關?!」岳不群喝問。

「……」

殷若拙沉默了。

「力不達,即生氣餒,力若達,世間何所懼?殷若拙,莫要著相了。」岳不群又一聲大喝。

此喝當頭一棒,即刻便要將他喝醒來。

殷若拙臉色更白,如紙般慘白。

然後卸去了法力,慢慢墮入江水中。

他沉沒入江中,然後隨波逐流。

他望著天,感受著心中的「上善若水」之道。

忽然,他看到了一張面孔。

是青兒。

青兒伸出了手。

他不由自己的也伸去手。

兩手交匯,他從水中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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