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槍跟日本人叫上勁了,當敵後穿插隊從小王莊出來,他就像是一條獵犬一樣,蹤著這群日本人的痕跡向前,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曾放過。
「往西!」
林子外,老煙槍在平原上在一片雜亂的腳步中做出了基本判斷,對于此判斷,他沒有按照腳步延伸的方向,而是在周遭發現了軟土上的狼爪印以後,順著狼爪印兒跟了過去。
對于獵戶來說,動物比人實誠,雖說腳印是向東移動的,東邊也是太原所在的方向,但,西邊的狼爪印很明顯證明著有狼在此處駐足過。狼,為什麼會在一塊沒有腳印的地方駐足?老煙槍帶著疑問走了過去,等他扒開雜亂的樹葉後,在這片樹葉底下發現了一層浮土,這土上,有一團黑色液體將浮土黏在一塊形成的泥球。老煙槍將其捏起 用手一攆,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血腥味入鼻,他就已經確定了日本人的行進方向。
「老許,這群日本子知道在林子里掩蓋行蹤,他們把落過血的浮土藏在了樹葉底下,要不是有狼在這邊經過,我沒準會被他們蒙了。」
當老煙槍沖許銳鋒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斗志裹挾著恨意正在熊熊燃燒。
「不礙的。」
許銳鋒冷哼一聲︰「听蛄叫喚還不種莊稼了?別說這些日本子會掩蓋行蹤,他就算能呼風喚雨,動了我兄弟的人,我也得咬碎了他!」
四寶子帶著火兒說道︰「你要是害怕就回去。」
老煙槍凝視著四寶子說道︰「咱倆的賬,等殺完了鬼子我在和你算。」
「我等你到天荒地老!」
叫號?
四寶子打生下來那天,就沒怕過叫號。
但,老煙槍卻絕不是江湖上那些扯著脖子嘶吼的人,他這種人,屬于蔫人出豹子,說一句算一句,有時候不說,也算!
關于手底下人嗆嗆的這幾句,見慣了江湖風雨的許銳鋒根本沒放在心上,都是大老爺們,來回罵幾句算啥啊?在天王山上的時候,綹子里那天不得有幾個打的滿臉花?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追鬼子,這所謂的骷髏隊,絕不能讓他們回去,不然他們帶回去的絕不僅僅是二營的信息,很可能這些消息里有關于指揮部的。
「行了!」
老許喝止了倆人的爭吵,說了句︰「再嘰咯,給你們倆牙全掰下來,啥事重要不知道啊!」
四寶子挺立的脖子一下就縮了回去,老煙槍也把頭一掰,沖向了另外一邊。
「往西。」
老許順著老煙槍指的道扎了下去,幾個人穿山越脊,都沒走出去二里地,路面上,就有發現了血滴。
這幫日本人是真小心,他們能在山里不停的清理痕跡足足清理二里地,就這份耐心,一般的部隊就沒有。
「老許,找著了!」
老煙槍手里捧著黏成球的黑色血跡到了許銳鋒面前說道︰「他們要是按照這麼個毀滅蹤跡的走法,絕對走不快,咱們再追一段時間,肯定能趕上。」
四寶子此時雙手扶著膝蓋,腰已經塌了在大口大口喘氣,陸康、徐久隆一坐在地上就不起來了,那嘴都合不上,整個團隊中只有老煙槍和許銳鋒不疾不徐,但老許的臉上也有了漲紅的痕跡。
「追!」
四寶子賴嘰道︰「歇會不行麼?」
許銳鋒一轉頭,凌厲的目光瞪了過來︰「不行!」
……
小王莊外的山里,用樹枝搭建的棚子已經完畢,有回營里報信兒的兵抬著門板回來時,王銘被兩塊巨石架在了門板上,那一刻,老鷂鷹就站在旁邊。他很疲憊,身上的血還沒干,這分明是剛剛處理完營長的傷情。
「誰啊這是,下手這麼狠!」
老鷂鷹一看王銘的傷,立即喊出了聲來,他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讓人一刀攮進了前胸,隨後又沖胸脯子扣動了扳機,緊接著拔出刺刀放了元氣,才導致王銘一張臉紫黑紫黑的沒有血色。
二連長嘆息了一聲︰「日本子。」
「不可能!」
老鷂鷹張嘴就給這個答案給否了︰「這是和老許從東北殺出來的換命兄弟,要是隨便一個日本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他就該死在天王山或者葫蘆口,不可能熬到今天。」
說完話,老鷂鷹順手往王銘的後背抹了一把,當貫穿傷的傷口被模到,他才趕緊將王銘放平︰「這不是日本槍,要是日本槍,在刺刀扎進去以後,這麼近距離開槍,不可能留下如此大的彈孔。」
二連長回應道︰「老姚啊,你就別惦記是什麼槍了,趕緊給我句話,能不能救,剛才老許那眼神兒你是沒看見,都要吃人了!」
「我也不是神仙,不得琢磨琢磨咋救他麼!」
「那你想啊!」
老鷂鷹苦思冥想後說道︰「誰回營里找一根兒西醫用的膠皮管,就是插吊水上那種,另外叫個人去我屋里把我床縫第三塊木板下的白色藥瓶拿來,那是我給老許留的雲南白藥……」
二連的人都快把腿兒給溜細了,來回來去的狂奔著,等帶著東西回來,老鷂鷹將藥準備好,掏出匕首用明火消毒後擦干淨,這老登竟然拿宰人的家伙順著王銘胸口刀傷豁開了創傷處。
噦!
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下來,二連圍觀的戰士吐了好幾個。
他們看著老鷂鷹豁開王銘胸口血肉後,用雲南白藥止血,隨後插入膠皮管用嘴一口一口把胸腔內的積血吸了出來,吐在了一邊……直到胸腔內已經清晰可見,他才滿嘴丫子鮮血的將膠皮管抽出。
緊接著,有用雲南白藥與血和泥,將斷裂的胸骨粘合到一處,小心翼翼的在其胸腔找尋出了數塊斷骨,根本無法拼接的細小碎片,用刀尖順著傷口都扒拉了出去。最終胸腔內不再出血,並將傷口縫合以後,他所積攢的雲南白藥已經見了底。
「抗生素。」
老鷂鷹習慣性的喊了一嗓子,他還以為是在自己的回春堂呢。
連長愣著回應︰「啥?」
「抗生素!」
「啥,啥的,耳朵塞驢毛啦?」
「沒有。」
。
老鷂鷹把手里的刀往桌子上一扔︰「那你讓我救他干啥?救了能熬過來啊!」
「我告訴你,王銘現在只是被我簡單的縫合了一下傷口,至于這個傷口會不會感染,槍械擊發時子彈穿過身體有沒有傷及內髒還都不知道。在沒有抗生素和消炎藥的情況下,他根本活不下來,你能听明白話不?」
「老姚,不是我藏著掖著,抗生素那玩意兒別說咱二連,就算是你找遍了整個二營,也找不出來一粒兒。日本人把貨源把控的死死的,咱們多少弟兄都是死在了傷口感染之下!」
老鷂鷹盡量的平緩著呼吸說道︰「大蒜總有吧?」
「那玩意兒能治傷?」
老鷂鷹搖了搖頭︰「治不了,但是可以延緩感染。去把能找到的打算都找著,挑無損的焙干磨成粉,然後泡酒,泡半天兒就行,我只要泡出來的液體,用那東西每天早晚兩遍均勻抹在王銘傷口上。」
「那你呢,你干啥去?」
「我找藥去,活人還能讓尿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