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皇帝眼中的陰翳越聚越多,空氣仿佛結了冰。
安順躬著身子,恨不得自己能變成真正的靜態景。
又失敗了!
太子和四皇子都已經把新娘子迎去了行宮,他細選出來的精銳卻悄無聲息,仿佛死了般。
「那些人若是不想活了,朕可以幫他們!」皇帝滿臉殺氣。
他千叮萬囑,一定要辦成的事,那些該死的狗奴才,竟然給他弄砸了。
連個小小的楚大棒槌都搞不定,留有何用?
就在這時,派去打探消息的宮人回來了。
安順幾步搶上去,「見到雲雀了?他怎麼說?」
雲雀是那些暗衛的統領。
那宮人點頭,又搖頭,「人奴才倒是見到了,只是遠遠地看著,沒敢上前。」
「為何?」皇帝皺眉問。
「他正和楚副指揮喝茶,兩人似乎還相談甚歡……」宮人緊張地偷看皇帝一眼。
這宮人也沒想到會看到那樣的情形,差點兒嚇尿了。雲雀可是皇宮暗衛的統領,竟然和敵對派談笑風生,若讓皇上知道了……
皇帝的神情瞬間陰雲密布,有暴風驟雨在醞釀。
「狗奴才,竟敢背叛朕……不對,他這是被楚玨盯住了!」
怪不得人一直沒消息!
早知道就不讓謝勛知道這件事了,結果非但沒揪出宮里的奸細,反而給了謝勛跟蹤的機會。
「蠢貨!」皇帝怒叱,「他們腦子裝的都是稻草嗎,被人跟蹤了,都沒發現?」
任務失敗,究其原因,還是那些狗太笨!
為什麼他手底下都是些笨蛋呢?
「安順,這就是你給朕訓練出來的精銳?」皇帝陰沉的目光掃向安順。
咚,安順重重跪在地上,伏身拜下,「老奴沒用。請聖上責罰?」
血氣上涌,皇帝確實有想殺人的沖動,可他的目光掃到那些嚇得瑟瑟發抖的宮人。
這些人更不堪用!
哎,皇帝氣悶地長嘆一口氣,仰靠在龍椅上,揉著陣陣發痛的太陽穴。
「皇上,婚宴那邊您要去嗎?」
安順也不想出聲,可按照計劃,皇帝要去婚宴走個過場的,與百官同樂。
「不去。」
計謀失敗,皇帝什麼興致都沒了。
「你去一趟吧……若是有機會,殺了楚玨!」
這場婚禮過後,他只怕要壓不住給楚玨升官的折子了。
唯一阻止楚玨升任五城兵馬司正指揮使的辦法就是將人殺了!
安順愁眉苦臉地離開了御書房。
「干爹,這次點誰去?」安順的干兒子福順躬身問。
「不用點人。」安順沒好氣地白一眼干兒子,「大庭廣眾的,你讓暗衛怎麼動手?」
就算他要殺楚玨,也必然是用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何況,他根本不打算動手。
以謝世子和楚玨的關系,動了楚玨,他這顆腦袋還要不要了?
皇帝最近是越來越昏聵了……
行宮婚宴現場。
最意氣風發的莫過于楚玨,比做新郎官的太子和四皇子還笑地大聲。
「勛哥,你沒看見,那家伙的臉色,比死人的還白!」
每次想到那個灰袍男人驚懼駭怖的神情,楚玨就想大笑。
那可是皇帝手下的暗衛統領啊,真是太爽了!
「人呢?」謝勛問。
「按照勛哥的吩咐,百姓散去後,又多留一個時辰,就放了。」
大庭廣眾,就算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兵也不能無故抓人,留喝幾盅茶卻是可以的。那些人都中了毒,身體不能動,楚玨輕輕松松留下人。
皇帝疑心病重,只要關上雅間的門,多和那些人呆上一會兒,那些人回宮後,就別想有好果子吃!
「那些暗衛明明沒暴露什麼秘密,卻要被皇帝平白猜忌,甚至喪命,嘖嘖嘖……勛哥,你這招真是太陰險了!」
謝勛表情淡然地喝著茶。
這是謝勛回敬給狗皇帝的一份大禮。
那些暗衛的死,應該能警醒皇帝手下的某些狗吧?
說不定,有那心思活絡,貪生怕死的,要另謀出路了。
暗衛雖然大多是從小就開始培養的,大多被訓練成任務機器,可求生是人的天性,從那些暗衛沒在迎親隊伍出現的第一時間發難,可見皇帝手底下的精銳暗衛,也是怕死的。
哼,狗皇帝,想殺本世子的人,本世子先斬掉你的爪牙!
「嘖,瞧那老家伙高興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娶老婆呢!」
楚玨一不小心掃到了有涯先生,立即滿臉嫌棄地撇嘴。
他已經知道那次他會去刑部走一遭,都是拜有涯先生所賜,心底恨透了有涯先生。
有涯先生今天確實大為開懷。
孫女終于正式嫁入皇家,從今以後,余氏算是抱住皇族這條大粗腿了!
還有就是,他安排去接觸平南公主的余氏子弟已經和平南公主搭上話,還相談甚歡。
有了良好的第一印象,明天他再去拜訪平南公主,提及婚事,就能水到渠成。
雖然余氏的那個子弟官位上比王啟恆遜色許多,可架不住皇帝扶持余氏啊!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謝勛目光越過有涯先生,看向正在賓客之間游走的太子和四皇子。
按照規矩,兩位皇子是無需到桌席上敬酒的,可他們偏偏這樣做了,要麼想刷平易近人的印象分,要麼就是心懷不軌。
看著兩位皇子一桌桌地敬過去,謝勛的嘴角也翹地越來越高。
去席間敬酒是四皇子起的頭,太子並不打算這樣做。今日迎親,規矩禮儀繁雜,他困乏的腿都要抬不起來。再者,他是君,百官是臣,哪有君主大婚,向臣子敬酒的?三來,他今日心情不佳。
瑯琊王氏今日竟然只準備了五百萬兩嫁妝!
王氏擺明了打他的臉!
可老四做了,他不做,就會落下個倨傲自滿的印象,只能強撐著上。
四皇子其實也很累,可他這不是有陰謀嘛!
還好平南公主因為身份,排在比較前面,敬過一些宗親,就到了平南公主坐的席位。
他從宮人的托盤里端起一杯酒,遞到平南公主面前,「表姐,這是父皇珍藏的玉液酒,表弟特意為表姐準備的,表姐嘗嘗。」
太子不由皺眉,「你什麼時候帶了私酒來?」
怎麼沒人告訴他?
白白讓老四討好了一番!
陪著太子敬酒的東宮的署官都縮了縮脖子,不敢看太子。
平南公主低頭看著琉璃酒樽中的瓊漿玉液,腦子里浮現的卻是一句話,不想被迫嫁給不喜歡的人,今晚莫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