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碗抓住了那支穿雲箭。
他一直準備著,當著司寇的面,那支穿雲箭又來勢洶洶,世子爺不能接,甚至不能躲,否則定然被司寇看出破綻。
九碗果斷出手,及時夾住那支箭。
謝勛登時變了臉,氣憤地抓過那支箭,轉身看司文靜,「司小姐,你果真要殺本世子?」
語氣嚴肅得沉重,氣氛頓時凝滯。
被怒火沖昏了頭的司文靜不由被那冷沉的語氣駭得腦子懵了一下。
這不是個紈褲嗎?
怎地如此氣勢凌人?
「無故殺害朝廷命官,罪當斬首。本世子看在司統領的面子上,不計較你這次的胡鬧,但本世子絕不會再容忍第二次。」
謝勛將手中的箭一掰兩段,丟在地上,「希望司小姐謹記本世子今日的話。」
然後,躬身對司寇一揖,謝勛拂袖離開。
「他,敢威脅我?」
馬車都快走沒影了,司文靜才反應過來,氣得跳腳。
司寇卻盯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眉心慢慢皺緊,「這個謝世子果然不同了。」
以前,他見過謝勛。因為是謝氏未來的家主,作為皇帝的左膀右臂,司寇每次去鎮國公府吃席,都會留意打量謝勛。
在他的記憶里,謝勛就是個很普通的世家子,若說哪里出眾,就是渾身的紈褲之氣,無愧他京城第一大紈褲的名頭。
可這次見面,謝勛氣質大變,就連說那一通無賴話時,都讓人沒辦法心生厭惡。更別說後面那恩威並施的警告,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有什麼不同,還不是個成性的大紈褲。」司文靜還沒從剛才被調戲的余怒中抽出來。
「你啊~~」司寇無奈地搖頭,「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不給為父惹麻煩?」
女兒什麼都好,不怕苦不怕累,意志堅定,就是一點不好,脾氣爆,尤其對紈褲公子哥兒,那是見一個打一個。
每年,司寇不知道賠出多少銀子,就為了幫她打人擦。好在他是皇帝的信臣,京城的官員都給他面子,換作其他人,早被拉下馬了。
可如今對象是一品鎮國公府的謝世子,謝氏未來的家主,听說謝尚書極重視這個唯一的嫡子。
女兒若是真傷了他,謝尚書鬧起來,搞不好,連皇上都兜不住。
「爹,那紈褲啪啪打皇上和四皇子的臉,您難道都不生氣嗎?」
司文靜不想多談自己被輕薄的事,對一個武藝高強的人來說,這實在太丟臉。
「皇上都忍了,你急什麼?」司寇輕拍女兒的肩膀,「你冒冒失失地來打人,非但不能幫皇上和四皇子報仇,反而會給皇上惹麻煩。你若真打傷了謝世子,謝尚書到皇上面前哭訴,你讓皇上該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司文靜打人的原因是不能宣于口的。
皇上只能按照無故傷害朝廷命官治司文靜罪。
司文靜雖然暴躁,卻不傻,听過父親的話,也明白自己之前沖動差點兒闖大禍。
「以後再有人跟你說什麼,你要多想想再動手。皇上正值艱難時候,咱們父女不能給皇上添麻煩。知道嗎?」司寇憐愛地替女兒把亂發別到耳後。
司文靜乖巧地點頭,「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無故打謝勛了。」
「走吧,跟為父回家。稍事休息,進宮去拜見皇上。」
「好。」
司文靜被父親拉著走,卻忍不住回頭看謝勛離去的方向。
哼,父親只說不能無故打你,只要本小姐抓住你的把柄,就可以喊打喊殺了……
馬車里。
「世子爺,那司小姐吃過這次教訓,應該不會再來煩您了吧?」九碗問。
謝勛吊著眼角看九碗,「你覺地那妞是個知難而退的嗎?」
就他剛才的近距離接觸,那妞一肚子的火氣,渾身上下都透著股軸勁兒,多半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跟余妙一樣難搞。
只,余妙是在感情上犯軸,司文靜卻是在對紈褲的痛恨和對皇室的衷心上。
一日,她認定他的所作所為冒犯了皇室威嚴,她就會對他窮追不舍。
「要不,屬下晚上潛去統領府,把她的武功廢掉?」
只要挑斷手筋腳筋,就能廢其武藝,沒了武藝,看她還怎麼抽世子爺鞭子!
謝勛無語地翻個白眼,「你能不能對美人溫柔點兒?」
九碗撓了撓頭,「不然,世子爺您潛去統領府把人給收了算逑?」
謝勛無語扶額,這貨怎麼跟便宜爹似的,一沒轍,就讓他上美男計。
「算了,一個女人而已,實在不行,就陪她耍耍。」
反正那妞的練功效果很是不錯,當做生活調劑咯。
「世子爺,屬下怎麼感覺您似乎在期待司小姐來抽您啊?」
「有嗎?」謝勛模模鼻子,有些囧。
話說,那妞抽鞭子時的感覺真地很帶勁兒,和楚瑜的乖巧懂事、余妙的嬌俏、金帛的冷傲一樣,都魅力四射,輕易勾得他意動。
他一意動,力量就暴漲,效果杠杠滴。
當~
馬車突然顛簸,似乎是急剎車。
謝勛不由看一眼九碗。
娘的,不會又是哪個妞攔路要抽他鞭子吧?
謝勛皺眉掀開車簾,卻沒看見美人。
「世子爺,是個流浪漢。突然沖出來,差點兒撞上馬頭,屬下急剎車……世子爺沒傷著吧?」
謝勛的目光卻盯在那個流浪漢身上,「岳青山?」
那個流浪漢蜷縮在地上,邋遢不堪,若非臉正好對著馬車,謝勛都幾乎認不出來。
「怎麼變成這樣?」
隔著馬車的距離,那酒味都刺鼻的很,可見其喝了多少酒,倒在地上,猶如一攤爛泥。
哪里還有絲毫以往岳閻王的雄風?
「听說自從在避暑山莊見過有涯先生,他回到京城,就這般,整日買醉。喝醉了,要麼酒肆睡,若酒肆不肯收留他,他就睡大街上。」
岳青山沒有宅邸,一直住在刑部衙署。被擼了官,衙署自然不能再住。偏岳青山做官時不貪,只靠微薄的月俸,根本沒有積蓄,買不起房產。又酗上酒,哪里還有銀子住客棧?
「把人潑醒。」謝勛撂下了車簾。
九碗微愕,「世子爺要幫岳閻王?」
這個人可是害過楚少爺,給世子爺惹下天大的麻煩。
「他雖然曾做過錯事,卻在關鍵時刻剎住了腳,就這一點,值得本世子再給他一次機會。」
還是那句話,岳青山這樣的直官,在朝,是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