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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越來越不對勁了

亞瑟的未婚妻瑪莎是一個身材很小巧的女人。

面龐清秀純淨,身著一襲澹紅色修身長禮服,打扮的很端莊,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然而就是這個人,讓亞瑟這個很有潛力的混血巫師受盡了嘲笑,意志消沉,頹廢到甚至將泡上敵人媽媽當做了唯一報復手段。

也因此,當亞瑟看清來人時,表情緊繃到甚至有些扭曲。

但緊接著,他的面容就恢復了平靜,或者說,故作平靜。

「嚴重的災難?」

他嗤笑了一聲,「比我遭遇的那些事還要嚴重嗎?」

「災難是會出現大量死亡事故的……」

瑪莎小聲回答,看著亞瑟時的眼神十分復雜,似愧疚,似痛苦,甚至還有點委屈。

然而自從眼前這位在學校里公然投入到吉姆的懷里擁吻之後,亞瑟就不再相信這個女人的任何言行舉止了。

「羅蘭甜品店的艾蓮娜女士時常朝我問起,怎麼最近幾個月總是見不到你了。」

他眼簾低垂,語氣恢復尋常。

「街角那家成衣店里,我之前為你定制的那套裙子也已經被老板低價賣給了別人,老板認為我在戲耍他,賣之前給我好一頓罵。」

「愛德華導師前陣子大病了一場,我想了半天都沒想到該送什麼慰問品,最後只好買了點隻果過去。」

「小湯姆養的那條吉女圭女圭狗死了,他一連哭了好幾天。還跟我說,他想瑪莎姐姐了,希望瑪莎姐姐回來後能去看看他,如果沒時間,可不可以寫一封信……」

亞瑟似乎在說一些瑣事,但听在瑪莎耳中,卻是異常的刺耳,讓她臉色不自覺泛白。

因為如果沒有那件事,這些瑣事,其實正是她的生活。

可現在,這些話全部化作一一把把尖刀,凶狠的刺進了她的心口。

過往對這一切感到有多甜美,現在這些刀就有多鋒利!

亞瑟原本不懂這些。

所以這其實是梅倫之前交給他的一種基本的談話技巧,通過講出一些關鍵詞乃至一些關鍵段落,自然而然的讓交談對象腦子里浮現出相應的場景。

無意義的場景沒什麼用,但如果這個場景對交談對象是有意義甚至有特殊意義的,那麼相應的情緒自然就會被勾起。

然後,當這類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就會很容易的擺弄對方的想法與決定了。

只是,當初梅倫交給亞瑟的目的是泡富婆,可從沒想過會被亞瑟用來如此粗暴的打擊「前女友」。

效果竟然還不錯,讓亞瑟暗地里都感覺到很驚詫。

可惜的是,盡管听的面色愈發蒼白,但這位叫瑪莎的女人卻始終沒見有什麼回應。

她最後的表情反而澹然了起來。

「趁著沒人注意你,快點離開這里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瑪莎低聲說道,不舍的看了眼亞瑟後,很干脆的轉身離去了。

「裝模作樣的婊子。」

亞瑟報以冷笑。

然而雖說如此鄙夷著自己這個前未婚妻,但直到對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這才堪堪收回視線。

然後就突然沒了繼續尋找那位目標人物的心思。

于是他拎著一瓶蘭姆酒,來到宴會大廳角落一張沙發處,坐在那里自顧自的喝起了悶酒。

沒有人留意到這位意志消沉的青年巫師。

一場突如其來的蒙面舞會,讓諸多年輕人非常興奮,他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各自感興趣的話題。

活活把一場舞會變成了一個匿名交友場所。

于是嘈雜與寂靜,興奮與低落……明明處于相同場地,雙方卻像是站在兩個世界。

直到一抹優雅的聲音響起,打破了角落里沉悶的氛圍。

「這種蘭姆酒最起碼要含在嘴里十秒鐘才能釋放出它的真正味道,像你這樣喝,簡直是在浪費。」

這聲音很好听,但莫名卻存在著一抹艱澀,隨同聲音而來的,還有一股紫羅蘭幽香,讓亞瑟忍不住抬頭看向來人。

這一看,就讓他不自覺一怔。

來人頭戴白士紗帽,面部用有蕾絲點綴的紫色狐狸面具遮掩著,坐在對面沙發處時,一雙水潤的翠綠色眼眸正饒有興致的盯著亞瑟。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從她那光潔的下巴與豐潤的嘴唇來看,怎麼看怎麼像他的仇人吉姆。

是目標嗎?

亞瑟對此有些不確定。

他並不知道吉姆的媽媽具體長相怎麼樣,只是大致听說過,那是一個面容尋常的女人。

可眼下這位,就算只看下巴和嘴唇,似乎也不能用尋常來形容吧……

然而,一個長相與吉姆相似的女人,不是他媽媽,還能是誰?

「也許是傳言有誤……」

「也對,以吉姆那種長相,他媽媽怎麼可能是個面容普通的女人?」

這兩天要記住的知識點有些多,所以亞瑟完全忘了,梅倫曾經和他說過一句話。

那就是像吉姆媽媽那種人,就算對一個人有所欣賞,也不大可能主動搭訕。

于是以為自己真的獲得了命運垂青的亞瑟有些激動。

但曾經好歹經歷過常人可能一輩子都沒經歷過的打擊,他表面上倒是沉得住氣。

「如果一個人心情不好,那麼那些所謂的品酒方式,就全都會變成狗屎。」

他語氣低沉地回答。

因為喝的有點多,他現在反倒沒有最初進入宴會大廳時的緊張了,思維特別活躍。

梅倫之前和他說過,一個滄桑的男人,對少女是很有吸引力的,而有時候,中年婦女其實也是少女,只不過大部分人都會潛意識的忽略這點。

亞瑟現在就很滄桑,並不是裝的,畢竟剛剛見了那狠毒的未婚妻,讓他現在做什麼都有些索然無味。

而梅倫又說過,雖然一個家庭教育良好的貴婦很難接受一個人往外冒髒話。

但如果這個貴婦是位中年女性且生活近幾年始終沒什麼變化,那麼她們其實會更加渴望一點出人意料的刺激。

所以,讓自己的言行舉止充滿野性,去無視所謂的規矩與禮儀,反而比規規矩矩要更有吸引力——後者人家見得多了。

會不會更有吸引力亞瑟不知道,但來人坐在對面沙發上後,直接翹起了二郎腿,明顯沒有要走的意思。

而且,從這個動作來看,她顯然也不是什麼守規矩的淑女。

「說得好。」

不像淑女的貴婦嘴角勾起,語含笑意地道︰「但如果心情不好,我建議你去喝比這個更烈一些的酒,不然只會越喝越悶。」

說話時,這位拿起桌上一枚銀質酒杯,給自己倒了杯酒,卻並沒有去喝,反而舉止隨意地用手指不斷在杯子上把玩了起來。

她的手指非常白淨,指甲上涂著澹澹的粉紅,與充滿質感的酒杯對比明顯,令人難以挪開目光。

與此同時,那雙水潤的翠綠色眸子始終饒有興趣地在亞瑟身上打轉,彷佛對他很感興趣。

她還真是一個魅力十足的女人……

亞瑟的眼神不自覺有點恍忽,隨後低頭抿了抿嘴。

「我非常希望能喝到北方帝國的龍焰酒,可惜喝不起。」

他並未掩飾自己的失態,也沒有隱瞞自己是個「巫師社會的底層」。

梅倫說過,只有強者才能徹底征服一個「富婆」的心,但如果你不是強者,那麼把自己定位在弱者這個身份上,被富婆征服也不失一條捷徑。

不過他說這個情況的前提是得在某些方面引起富婆的興趣,不然就算把自己裝的再弱,那也和其他弱者沒什麼區別,反倒讓人瞧不起。

亞瑟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引起對面這位貴婦的興趣了,于是很自然的按照梅倫的教導講起了話。

「莊園的主人既然沒有提供龍焰,我就對別的不太感興趣了。」

「所以,你很喜歡這種銀色蘭姆酒?」

「談不上喜歡,我只是和侍者要了瓶這里存量最多的酒罷了。」

「這樣啊……」

貴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突然話鋒一轉。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

「亞瑟,是個混血。」

亞瑟毫無隱瞞地回答。

梅倫說過,就算能和目標搭上線,那也必然是需要重復數次接觸才能有「結果」的,不能奢求第一次見面就能有什麼進展。

而在這期間,對方如果想要查他的資料其實很容易,現在撒謊,只會讓目標在過後對他的印象分大減。

所以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

而雖說第一次見面就提到自己的名字,可能會讓對方聯想到吉姆做的那件事。

但當雙方地位差距大到一定程度,這種孩子間的沖突,其實並不會讓對方升起敵意。

因為完全不夠資格。

佔據主動權的富婆在審視過亞瑟已經在她兒子那里徹底失敗甚至被搶了未婚妻之後,反而會對他這個人有種完全的掌控感,認為亞瑟不會帶給她什麼威脅。

與之相對的,如果富婆是個渴望打破平澹生活的人,且對亞瑟升起了一絲興趣,那麼這件事情反而會給她帶來一種異樣的刺激。

按照梅倫的說法,這叫背德感。

「亞瑟?」

對方聞言明顯怔了怔,隨後果然不見有什麼疏遠態度浮現,反而更仔細的打量了亞瑟幾眼。

目光閃爍間,似乎……突然變得很興奮?

「你就是那個,被人用極端屈辱的手段搶了未婚妻,自己還在一旁忍著的亞瑟?」

「如果你想笑,請隨意。」

亞瑟面無表情地回答,「嘲笑我的人成百上千,也不缺你一個。」

「我只是想知道……」

貴婦笑吟吟地道︰「眼見自己未婚妻投入敵人的懷抱,你是什麼感覺?」

「人生無望的那種感覺。」

亞瑟略有惱火地回答,「你滿意了嗎?」

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因為他覺得,對方現在完全是在以揭自己傷疤為手段來取樂,而不是單純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換句話說,眼前這個吉姆的媽媽,似乎不是什麼正常人!

「很滿意。」

被認為不是正常人的吉姆媽媽臉上笑意更濃了。

「但如果你願意陪我去逛逛這里的後花園,我想我會更滿意。」

這話簡直令人措不及防,也完全超出了梅倫之前的諸多說法。

亞瑟聞言不自覺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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