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宮。
一位紫袍少年端坐在尊座之上,巍峨如山。
而其座下,一共三位劍墟老祖躬身而立,低眉凝眸,沉默許久。
「長空?他到底是誰……」
凌塵深皺眉頭,眼神在黑暗之中變幻了數十次。
記憶之中,一個個各方仙庭大能飛速掠過。
「難道是紫玄?他偷學過我的劍……不對,紫玄害了我之後,應謀了我的仙位,怎可能轉世重生?」
以他的經驗,自然知道世間但凡不可思議之天才,要麼廢材得奇寶、要麼大能重生。
「總不可能是看我用了一遍,就學會了吧?」
凌塵搖了搖頭。
以他十萬年神霄劍帝之見識,都沒听說過這般手段。
「到底是什麼?」
他目光深沉。
轉世重修後,他第一次有了挫折感,一飛沖天之勢有一種被按住的感覺。
「他救過我,本想收他為小弟,現在……」
凌塵面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心里有種怪異的難受感。
不過很快,他自己就釋然了。
「耐過百萬年枯寂,熔煉大宇神劍在骨,志在逆亂蒼穹,殺回神霄仙庭,前世難得造化加身,豈能因些許坎坷迷惑,就擾亂通天道心?」
他輕聲一笑,「雲兄,不管你是何方神聖,這一局,我入了!」
有點意思。
呼!
他站起身來,掃視風雲霜三人,開口平淡道︰「你們三個,別找雲逍麻煩了。」
「凌謫仙,為何?他一個水貨……」風不悔等了這麼久,還以為凌塵會給他們一個公道。
「他可不是水貨。」凌塵淡淡道。
「可從今日劍傀林的手段看,此子確實比凌謫仙差遠了。」霜降面色漠然道。
「你們看得不夠透徹。」凌塵擺了擺手,「他很不錯,所以有些囂張很正常。年少輕狂,桀驁不馴,是少年本色。」
「是……!」
風雲霜三人低頭,表情古怪,不知凌塵為何夸贊。
「听凌謫仙的意思,那雲逍的天賦,似乎勉強能與凌謫仙相比?」風不悔微驚道。
凌塵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你們放心吧,我自有辦法降服他,讓他心甘情願為我效力。等那獄主沒了雲謫仙這依仗,我拿到‘劍舍利’的日子,不會太久。」
他性情便是如此,前世修道,道心磅礡,從未畏懼,一路屠殺!
人稱︰一念通天神霄帝!
有困難,克服便是!
重生一世,正要起勢,心念火爆之時,成就關鍵‘道心’之前,豈能被些許困難嚇倒?
那還不如死在百萬年前,不留這一縷復仇執念。
「是!」
听到凌塵這明確的一句話,三位劍墟老祖心情放松些許。
連那失去孫女的風不悔,亦為大局考慮,暫時放下仇恨。
他知道,雲逍身上這張劍謫仙的虎皮不扯掉之前,敢和他作對,死路一條。
「告知你們門下子弟,沒事別當面嘲諷他,不然死了活該。」凌塵嚴肅道。
「懂了。」三位劍墟老祖點頭。
這命令下去,他們門下弟子肯定更憋屈。
但,必須得憋著了。
「另外,听說你們派人去那神魔兩州,探查雲謫仙的底細?」凌塵目光掃向雲星河。
雲星河咬咬牙,點頭道︰「是!」
「別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明明只是資源爭鋒,別非得把自己塑造成反派。他救過我命,縱使是競爭,我也要堂堂正正。」凌塵嚴肅道。
風雲霜三人面面相覷,也點頭了。
不過,查底細之事,乃是枯骨安排,他們只是听命行事。
「說起資源競爭……」凌塵挑眉一笑,對那三人道︰「劍墓去過了,仙劍榜也報名了,接下來,該兌現你們的承諾,把你們劍墟的好東西,全給本尊呈上來了。」
「早為凌謫仙備好了。請!」
風不悔躬身,讓開一條道路。
「嗯。」凌塵目光熾熱望向外面,「劍術、劍意,終究只是錦上添花,在凡塵,境界成長方是基礎。」
說完後,他低頭看向手里鑽出來的九色劍魄,滿目溫柔一笑。
「寶貝兒,如你這幫曠古之劍,起碼當列這小小仙劍榜第一!」
「否則,算本尊辱沒了你。」
……
沐沐居。
墟谷深處,有一金色水池。
那水池中流轉著金色的瓊漿玉液,乃是一些丹藥研磨而成,濃稠而清香,有些像是黃金濃湯。
來到這里,赤月都快饞哭了。
雲逍本也想進去泡個澡,但當他看到那天劍獄主正在里面躺著,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和一個老頭泡鴛鴦浴,那真是噩夢。
雲逍便在旁邊一處涼亭上坐下,而那天劍獄主亦睜開了雙眼,披上厚重的白金色劍袍。
那魁梧的身軀滴落著金色液體,一路走到雲逍眼前。
他長得不像是劍客,倒像是梟雄。
而雲逍,才像畫中的劍仙。
「听說雲謫仙一劍碎十萬,劍劍有太極。鄙人劍道粗陋,嘆為觀止。」天劍獄主微微笑著,給雲逍倒上一壺金色美酒,「劍墟金泉酒,雲謫仙,請。」
「獄主,你是懂劍的。」雲逍道。
他這次炫得這麼高深,竟然都被看出來了,心里甚慰。
最起碼,獄主這邊通暢了。
這天劍獄主若是明白人,就不會在雲逍面前玩虛的。
很顯然,凌塵站在枯骨老人那邊,給了獄主非常大的壓力。
「淳厚香甜,後勁剛猛,這酒就如灼燒之劍,穿腸灌胃。」雲逍品嘗一口,贊嘆說道。
這酒,確實不錯。
只是對雲逍而言,女兒紅更柔情似水,虎鞭酒更刻骨銘心。
「雲謫仙,你是懂酒的。」天劍獄主輕笑道。
劍謫仙的好處就在于,雲逍在這永生劍獄霸主面前,都不用敬語。
這家伙有多強,雲逍心里很清楚!
藍星說此人接近比雲逍高出五個大境界,這麼近的距離,甚至給它們的托底都帶來了很大壓力。
道心境,才比雲逍高出兩個大境界!
這意味著這獄主已經在‘第二道劫’這條路上,跨到了第四步,走在了整個永生劍獄之前。
他乃是九獄界這乾坤世界的巔峰強者之一!
雲逍若不是天賦逆天,只以劍墟黃級弟子的身份進來,恐怕一輩子都沒機會和這種存在相對而坐。
有時候,天賦足夠恐怖, 確實可以省去許多一步步往上爬的篇幅。
這劍墟光是弟子等級,算上劍謫仙,都有九個階級!
而天劍獄主,站在億劍巔峰!
「既是好酒,也不廢話。」雲逍放下酒杯看向天劍獄主,目光一凝道︰「說你與枯骨的核心矛盾吧。」
「矛盾有兩個。」獄主是干脆人,他先是敬了雲逍一杯,然後沉聲道︰「第一個矛盾︰我師尊有一個孫女,歲數和我女兒大瀧相當,名為‘青簪’。她年輕時候資質中上,然而嫁入‘卍劫符獄’後,似乎得到某種造化,修為青雲直上,而今在那卍劫符獄享有高位。」
「卍劫符獄?」雲逍表示沒听過。
他現在就知道九獄界的三獄!
無間地獄、永生劍獄、洪荒妖獄,分屬魔、人、妖。
「對!這是目前九獄界最強的一獄,為人族‘符修’傳承地。勢力很大,乃是九獄界人族魁首。」天劍獄主知曉雲逍來自神州,故而耐心解釋。
「符修?」
「雲謫仙沒見過符修?」天劍獄主疑惑問。
他認為雲逍是真仙轉世,按理說,不認識卍劫符獄很正常,這只是一個地名,但連符修都不知道,就顯得有些沒見識了。
「沒!」雲逍干脆點頭。
「嗯。」天劍獄主便簡要說道︰「符修,和我劍修有些相似,都是人族的衍生體系!我們骨骼天生劍魄,魄入劍中,也叫本命劍胎。而符修的大腦天生‘本命道符’,簡稱為‘命符’。」
「大腦生符?這夠奇異的。」雲逍聞言有些好奇,「這命符有什麼用?也和我們劍魄一樣?」
「命符有品階,有符紋,可提升,道理上與劍魄相似,而實際使用上,符紋更傾向于強化。首先它可以作為施展道術的媒介,也可以‘貼哪強哪’,比如貼在法寶上,能加強法寶殺傷力。」
「比起劍魄,命符還有一些千奇百怪的功能,比如定身、鎮壓等等。我一時也羅列不完,後續九獄爭霸,雲謫仙應該會踫上符修,到時候,對他們的手段,應會有一些了解。」
天劍獄主說起符修,表情還是很慎重的。
「獄主,你認為是劍修強,還是符修強?」雲逍認真問。
「劍修攻強守弱,而符修屬于強化普通修道者,更為平衡,兩者各有專精,所以不好說強弱。不過,在九獄界歷史上,卍劫符獄的排名,大多時候都在永生劍獄之上。」天劍獄主道。
雲逍懂他的意思!
體系之強弱,沒有定論,但在九獄界,符修勢力比劍修強。
「命魂?」
雲逍輕輕模了模後腦勺,感覺腦子里生出一張符來,還挺滲人的。
但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神州天柱形如巨劍擎天,最後化身為劍魄,而魔州是個長方形平面大陸,其上山川河流扭曲如符紋……」
有沒有可能,那造化仙已經把下一步設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