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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樓下,有幾只走地黃雞在牆角啄苔蘚食新泥。

幾個小孩,在玩木箭投圈游戲。

這是一座不大,但表面看起來平和的城池,樓近辰說是表面平和,是因為剛剛才發生了新娘將新郎給奪舍了的事。

一切都是表面平靜安全。

但是能夠做到表面,已經很好了。

就在這時,有‘人’上了樓,這個‘人’看著很清晰,衣著俱全,五官清晰,卻又是虛無的,明明從樓下一路走上來,並與人錯身而過,卻沒有一個人看到他。

他來到樓近辰的旁邊,樓近辰低頭喝酒,小姑娘何幻真夾起一個糯米團子往嘴里送。

那‘人’站在那里看著樓近辰與小姑娘何幻真,一會兒之後,他突然伸出手,朝著小姑娘何幻真的頭抓去。

小姑娘卻朝里面躲去,仍然不抬頭,那‘人’的動作並不快,便跟上一步。

這時,他的耳中听到了一聲嘆息,緊接著,他看到一對快子,像是夾著一抹火光朝他的手背上點來。

那‘人’突然之間感覺到了一股致命的危險,手 地朝後縮去,然而那快子卻像是詭異的加快,在他縮的一瞬間,點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剎那之間,一股灼燒感和尖銳感便自手背涌上心頭。

他看到自己的手背破開,像是一張紙被火焰給燒穿了,形成一塊黑色。

這一刻,他覺得火焰的灼燒之力像是劍一樣,瞬間穿透,他不明白這是什麼火焰。

那人驚呼一聲的抱著手背後退,樓上零星的食客之間,根本就沒有發現這一幕。

「你,你敢傷我,你竟可以傷到我。」那‘人’驚訝的看著樓近辰。

「是你自己先出手,就不要怪別人傷了你。」樓近辰說道。

最近,他覺得自己過于鋒芒畢露,在東州的那一段時間,動劍太多,他覺得自己需要藏一藏。

所以他的劍化為小小的劍簪,插在發間,便沒有打算再動了。

「你是誰?」那‘人’驚怒的問道。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酒樓食客,說了名字你也不會知道。」樓近辰說道。

「普通的食客可傷不了我,你是哪一家高修,火燒山?還是天火觀?」

他的手仍然在灼燒,非常的痛,他以神力鎮壓著。

「這是兩個門派嗎?玩火的嗎?」樓近辰問道。

那‘人’當即知道樓近辰並不是這兩個門派的,眉頭一皺,說道︰「難道是三味火廟,或者七情宗的人?」

樓近辰沒有再理會,只喝酒。

「你可知道她是什麼?」那‘人’指著小姑娘何幻真問道。

樓近辰抬頭看小姑娘何幻真,只見她一臉害怕的樣子。

「我知道她是人,而你不是。」樓近辰說道。

「哈哈,她,她是人?沒錯,現在她看上去確實是人,但是她卻也是一個孽障!」那‘人’冷冷的說道。

「說別人孽障,這話總是差一點禮貌的,你說是嗎?」樓近辰說道︰「不禮貌的人,現在就離開,要不然就死在這。」

樓近辰話落,對方似乎被激怒了一樣,臉色 地變了,原本有些蒼白的臉瞬間變黑了。

那一雙眼楮,變成了黑淵一般,然後整個人的頭發飛散開來,散入這一片虛空之中,整個酒樓陡然之間變得陰暗起來。

他改變了這一方天地氣象,然後便見他的手成爪一樣的,朝著樓近辰抓來。

那一只黑爪詭異無比,出手便形成一片幻影,將樓近辰周身要害籠罩。

而樓近辰眉頭一皺,原本夾菜的快子突然揚起,朝著那一片爪影而刺了進去。

在刺入的一瞬間,快子像是夾到了一點火焰,不知怎麼就是穿過了那爪影,以更快的速度點向了那人眉心。

那‘人’只覺得這快子上的一點火光,無比的可怕,竟是佔據了他所有的視線。

他竟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險。

原本一念便能夠遁走極遠的人,此時竟是覺得自己的念頭像是被吸住了一樣,變得沉重,如陷泥沼之中,拔不出來。

「手下留情!」

一抹銀光自酒樓之外飛逝而來,直接刺向樓近辰的太陽穴。

這銀光是劍光,對方不僅是要救人,還有幾分要殺人的想法。

然而樓近辰手中的快子沒有絲毫的停頓,反而似乎更快了幾分,瞬間點那‘人’的眉心,那人臉上的表情快速的僵硬。

然後整個人開始如黑煙一般的潰散。

而樓近辰的手根本就沒有停,快子不知何時已經在太陽穴前,竟是直接夾住了那一抹銀光。

原來是一柄柳葉般的劍器。

銀色柳葉劍在樓近辰的快子上扭動著,掙扎著,樓近辰的快子一抖,那銀色柳葉劍便已經倒飛而回,穿過虛空,穿過街頭的一個女子發髻,其發髻飛散。

一聲驚呼之後,她努力的收攝回自己的柳葉劍之後,不敢再靠近。

對面的小姑娘何幻真看著這一幕,眼中幾乎冒出星星來。

「走吧!」樓近辰自懷中拿出一枚符錢之後,起身。

何幻真立即抓起碗里還沒有吃完的兩個糯米團子,緊緊的跟了上去。

她發現自己靠近樓近辰之時,然後世界的景象都變了,原本那麼多看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在這一刻都似被一層紗隔絕在外。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籠罩在了一層氣的包裹之中。

即使原本那很多遙遠的視線,都像要被埋藏起來。

店小二原本要攔著樓近辰收錢,但是樓近辰的身形快速的消失,同時他看到桌上有一枚發光的錢。

掌櫃的立即接了過去,正仔細打量的時候,一個公子走過來,說道︰「給我。」

「是,公子,您看,這符錢?」

那白衣公子接過之後,細細一感受︰只見一輪紅日初升,光芒萬丈,萬物蘇醒。

這種意象,讓人覺得大氣磅礡,心情舒暢,心中的陰霾都被驅散。

「好高明的符錢,這是什麼人?能夠制出如此意境的符錢,莫不是太陽宮的人?」

「太陽宮的人若是也插手此事,公子,此時還得小心著點。」掌櫃的說道。

「我明白。」那白衣公子說道︰「不過,此人殺我魔鬼,可不能夠就這麼讓他走月兌,要不然的話,這夢澤城一帶,我還如何號令!」

「公子,按我說,得小心,您可千萬不可直面此人,此人身上有一股寒意,我不知為何,見到他就打冷顫。」那掌櫃的說道。

「看來可能是個殺胚,我會小心的。」白衣公子說道。

樓近辰帶著何幻真直接出夢澤城。

「你要去哪里。」樓近辰問道。

「你不要我了嗎?」何幻真楚楚可憐的說道。

「不要演戲,你如果告訴我一些事情,我或許能夠幫你一幫。」樓近辰帶著何幻真出了城之後,與她行于馳道之上。

「我,我,你想知道什麼?」何幻真問道。

「劍靈山還在不在。」樓近辰問道。

「不在了。」何幻真說道。

「劍靈山的破滅,是不是因為你?」樓近辰問道。

何幻真沉默了一下,樓近辰繼續說道︰「你的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

「我告訴你我的秘密,你就能幫我嗎?」何幻真說道。

「先說說看吧。」樓近辰說道。

何幻真的嘴巴撅了起來,說道︰「我可以預知未來的事。」

樓近辰一听,立即笑道︰「這就有意思了,你能夠預知你自己什麼時候死嗎?」

何幻真在听到這一句話之後,陡然覺得身上冰寒,她只覺得周圍一片漆黑,只覺得前路一片暗澹,自己隨時都可以身死異處。

「你……」何幻真一時之間,嘴里說不出話來,樓近辰哈哈大笑道︰「此間之人與事,與我來說,不過皆是過客。」

說完,他大步而走,身上光華飛揚,形成一個旋渦,他人走在旋渦之中,被五色的光霞包裹著,被旋渦吞沒了,消失不見。

何幻真竟是根本就不敢阻攔。

她直到樓近辰消失之後,才氣的跺腳,臉上的天真無邪頓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和思索。

就在這時,她旁邊的草木在風中開始出現幻影,然後山林都似在扭曲,有人聲傳來︰「何幻真,你跑不掉。」

「你們,真的不讓我跑嗎?」何幻真回望來路,發現有一個背著劍匣的大漢正大步而來,隨著他的走動,山林如波濤般的起伏。

樓近辰並沒有走遠,他只拐了個彎,然後隱遁在一邊,然後他看到一場大戰。

那何幻真竟是詭異無比,其所施之法,毫無邏輯可言,當真是幻真之間自由的切換。

另外一個背著劍匣的漢子,匣中之劍凌厲大氣,縱橫交錯,又有人隱在暗處幫他,竟是仍然奈何不了何幻真。

不過,這個何幻真似乎並不想久戰,似乎怕陷入圍攻之中,于是遁走了。

而也確實在她遁走後不久,便又有人來,那背著劍匣的漢子,一路的追逐著。

樓近辰沒有理會這些。

他在這中州信步游走起來,信步游走不是為了瞎走,而是在修行。

煉氣第五境,要的是一點念頭渾圓赤金,要的是念頭晶瑩飽滿,他早已經能夠做到。

然而自這以後,他一直都毫無寸進,直到最近,他終于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他將劍放下,藏在發間,亦是藏入心中,克制自己不再動劍,那一股鋒芒收斂了之後,反而似有東西在生根發芽一樣。

「念生五感,可听可見,照鑒萬物萬靈。」

樓近辰心中閃過這樣的一句話,此時的他身上念頭渾圓赤金,如一顆太陽一般。

太陽光芒萬丈,點點光芒,都像是能夠開了靈識,能夠見到一切。

這是他心中一直在琢磨著的第六境。

只是一直不得其門而入。

他感攝陰陽,念頭越來越活躍,越來越靈動,像是有新的生命在孕育。

他覺得太陽之中有神。

唯有太陽之中有神,那麼他的念頭之中,才會有神。

先要想象太陽有神,映入我心,入我念中而生神。

于是他在一座山上停了下來,開闢了一個山洞而居。

他開始書寫太陽與太陰的祭文,刻于山壁之間。

開始書寫自己心中的那些傳說,興奮之時,于太陽之中起舞,像是癲狂的舞者。

他披頭散發,手揮舞之間,太陽的光線在他的手上匯聚。

這時的他,意識像是隨著陽光高高的飄起,彷佛進入了某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之中。

不過,他很快就警醒過來,自己不能夠過于沉迷其中,要不然的話,意識順著陽光而入太陽,那豈不是要被燒死。

白天感攝太陽,晚上感攝太陰,如此,方能夠不使他身心被焚燒。

不知過了多久。

陰陽調和之下,他的念頭像是被滋養的胎兒一樣,在生長,終于在日月精華之中,生出真正的識。

人有念,而為識,而識念純一,又再識念,便為真正的神念。

此時的他坐在那里,身上走出一個個的人,這些人每一個都如他一樣,根本就分不出真假。

但是真正的人卻是坐在那里,他們彼此演練著劍招,施法,最終又一個個的坐回樓近辰的身體之中。

一切都歸于平靜。

樓近辰出了山門,開始尋找白也劍,只是中州極大,最終他根本就沒有找到。

望著這一片陌生的天地,他突然索然無味起來,原本想來這一片天地之中,挑戰一番這里的持劍者,只是現在他沒有一點興趣了。

反而是想回家。

既然想回家,那便回家,于是他一路的朝著東州的方向飛遁而去。

虛空里一道火焰虹光,長縱而起,驚起無數的山河之間的修士,驚得那些居住于城中的修士,一個個跑出來,卻根本就不知道是誰。

人們看到驚鴻起,卻不知道那是誰?

唯留下一道驚鴻傳說。

樓近辰來到前往東州的地淵天塹邊,看著那如瀑布一般的天象。

他直接一頭扎入其中。

之前他來的時候,覺得這里有著莫大的凶險,現在他卻想會一會這里面的東西了。

當他的身體如太陽虹光一樣的,在陰風煞氣之中沖破之時,高高的天空之中,有一雙眼楮緩緩的睜開。

那是一條巨蛇。

其身有翼,一雙眼楮澹金色,像是神靈一般的注視著下方飛縱的金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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