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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一詩出,天下驚,南宮小胖跪著念

「怎麼,被我說中心事,所以惱羞成怒了?這里這麼多人看著,還有諸位師長在,你敢……」

許雲城再一次化身為嘴強王者,不過突然想起眼前這莽夫不按常理出牌,便悄悄往後移了移步,拉開一段安全距離。

穿鞋的怕光腳的!

他是良金美玉,精貴的緊,豈可被瓦礫踫瓷?

在秦府大門外這廝就敢揮拳揍斷了他的鼻梁,沒準當著這麼多大儒的面,他也真的敢出手!

「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你說老子敢不敢?要不,試試?」

李諾「嘶啦」一聲便撕開了胸襟,露出了讓人羨慕的肌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道笑容,「當武夫,可比當儒生爽多了哦。」

武夫一怒,血濺百步!

就問你怕不怕!

李諾這般囂張狂妄,不將儒士放在眼里的話語一出,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場上學子齊齊拂袖,或怒目厭視,或失望透頂。

「粗鄙!在此皆為文人雅士,既然你願成粗鄙武夫,那還不趕緊離我們遠些,可別將你的粗鄙氣傳染于我等!」

「李子安,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真的自甘墮落!」

「大好前程毀于一旦,你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做你的獄卒去吧,以後少來摻合我等文宴!」

……

「子安,算了。」

簡玉衍嘆息一聲,一絲莫名的傷感于心頭浮現。

儒家向來都是高人一等,不管什麼體系,在儒家眼里,那都要低一等。

道門愛裝清高,佛門假哭慈悲,妖族騷味甚濃,巫修跳梁小鬼,蠻人毛茹飲血,海族愚昧無知……當然,受自尊心作祟,他們最最看不起的還是粗鄙的武夫!

故而棄文從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是在踐踏他們儒家的尊嚴!

簡玉衍眉間籠起澹澹的憂傷。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子,背負了極大的罵名與惡名。

但文氣入骨,真的不能讓別人知道。除非,李子安能一舉跨入文道三品境!

李諾也明白恩師在想什麼,他拍了拍胸膛,沒心沒肺大笑︰「恩師,我沒事,好著呢。恩師此番北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再相逢,弟子也贈恩師一首餞別詩,以表心意。」

呵。

不就是作詩嗎?

搞的誰不會一樣。

難道沒了文氣就做不得詩了?

說誰的?

不過此話一出,便是引得哄堂大笑。

噗嗤!

哈哈!

什麼?

沒听錯吧?

李子安要作詩?

場上眾學子捧月復大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李子安,你是沒搞清楚狀況吧?你文氣散盡,才思干涸,如何還能作得了詩?」

「唉唉唉,我說諸位干嘛呢這是?別攔著啊,子安兄大才,吟詩作賦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我等靜靜侯著,等子安兄大作問世便是。」

「對對對!子安兄可千萬別讓大伙兒失望啊。只要能達到許兄所作一半……哦不不不,只要能達到十之一二的高度,我等便當場跪地拜讀!」

……

諸人的嘲笑是有道理的,並且不怕會被打臉。

之前雖也听過李子安在一些文宴上做出過頗為驚艷的詩文。但他們自以為是,認為這是李子安以前的存貨。

而今,諸位大儒都在,李子安所做詩文好壞,便是一目了然。

而作詩,最難的便是應景。

若用以前的存貨來魚目混珠,在這麼多雙慧眼注視下,只怕是行不通呢。

恩師出仕,學生送別。

這詩題真的是完全限制了作詩的範疇。

李子安有過做餞別詩的經驗嗎?

自然是沒有的。

也正如此,眾人才這般篤定,李子安只怕要淪落為眾人茶余飯後閑談的笑柄了。

「子安,你……」

簡玉衍錯愕地打量著李諾。

杜晏並不知李諾「文氣入骨」,故而神情復雜地看著他,提醒道︰「子安,無需強求,無需理會便是。」

倒是王陽明,一副嫌火藥味還不夠濃的樣子,笑哈哈道︰「哈哈哈,不愧是李子安,有膽識!今日之後,李子安之名,必然響徹于長安城內外。」

「放心吧老師,今日過後,你我之名必將傳唱天下,名流千古……那個撿漏兄,借你紙筆一用可好?」

李諾給了簡玉衍一個靜且安心的笑容,隨後便從撿漏狀元章見慎奪的書樓里拿過筆墨紙硯,陳列于餞別亭的石幾上。

他原本不想暴露。

但卻見不得恩師被人笑話!

醉竹居士一去北境便是三十年不得歸,甚至病逝後都沒落葉歸根,其尸首葬在了殤陽關的英魂冢。

恩師此番北上赴任,只怕也難以再返長安。

而且,北方天寒地凍,而恩師那麼怕冷的一個人,卻義無反顧……

既然如此……

那就來一首驚天下的詩詞,讓大胤朝所有人都記住恩師的大名,記住有這麼一個大儒,為保家國社稷,鎮守北境!

一首首送別詩在腦海里閃過。

不僅要應情應景,還得震懾住這群恃才傲物的儒生學子。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得照顧到恩師的情緒。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把「西」改成「北」就能拿來用了。

但這未免太讓人惆悵了。

不妥不妥……

有了!

略作思索,李諾眼前一亮。

李諾鋪開文紙,然後抬首望著立于亭外的諸多學子,笑呵呵道︰「對了,剛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說只要我能做出一首被諸位認可的詩文,便當眾跪地拜讀是不是?是你嗎小胖子?」

被點名的胖胖學子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不過很快想起李諾已經自毀儒道根基了,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便朝前踏出一步,昂首挺胸,傲嬌道︰「本公子說了又如何?我是國子監學子南宮子爍。」

嘿,胖哥兒有意思,還特意報了自己的名字!

「南宮子爍?」

李諾訝異道,「南宮子煜是你兄長?」

如果真是,那他就也不好意思拿這胖子開刀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南宮子煜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人家怎麼說也是秦小樓的「跟班兒」,皇陵桉,驪山文宴,這個憨憨的老實人可給他幫過大忙。

小胖子卻不屑地撇嘴道︰「區區一個旁系弟子,可做不了我的兄長。你不是要作詩嗎,趕緊寫吧。難道寫不出來了,故意拖延時間?」

「南宮子爍同學勇氣可嘉,希望一會你還能繼續保持這般從容自信。」

李諾意味深長一笑。

隨即氣沉丹田,蘸墨揮毫,風姿瀟灑。也得虧此時沒有大家閨秀在,不然定會被李諾這般風姿給迷暈過去。

宣紙上。

飛鳥驚蛇、花須蝶芒。

一行行草書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短短十息,詩成!

擱筆。

輕輕吹了吹文紙字跡上的殘留濃墨,李諾澹然一笑,對南宮胖子招了招手︰「胖子爍,過來……你應該感到十分榮幸,能第一個拜讀……哦,補充一句,是跪著拜讀我這首贈予恩師的餞行詩,你也算是能夠青史留名了!」

「狂妄!」

「囂張!」

「哼,不知天高地厚!」

十息成詩,這實屬天方夜譚!哪怕是三百年前的大文豪許敬山也做不到。

場上眾人皆以為這個李子安得了失心瘋,臆想癥。

「南宮快去啊,這麼好的打臉機會可就落在你手里了,你可要把握住啊!」

「胖子趕緊的,別墨跡!」

學子們急急催促。

許雲城最為興奮,他已經忍不住口綻連珠妙語,好好數落李子安一番,報仇雪恨。

唯有補位狀元章見慎,心中惆悵一嘆。

他對于前幾年「絕代雙安」的恐怖統治力可是深有感觸。後來華安回鄉守孝,文心蒙塵,退出了競爭的舞台,李子安便是一騎絕塵,他們只能望其項背。

這才一年多呢,這些人怎麼就忘了呢?

棄文從武?

呵呵。

人家哪怕棄文從武,也能吊打他們所有人!

他便知道,這一次,李子安又要一鳴驚人了。而他們這些國子監學子,都要成為李子安的背景板、墊腳石。

南宮小胖闊步走進餞別亭,拿起石幾上的宣紙。

當那龍飛鳳舞的草書落在他眼中時,嘴角間原本凝聚了一半的嘲諷笑容然凝固,頃刻間又化作濃濃的驚恐。

咕噥。

他吞了吞口水,卻發現說不出一個字。

撲通——

他膝蓋一軟,忍不住跪了……

「喂,子爍,你發什麼失心瘋,你還真跪啊?」

「死胖子,你看到什麼了,趕緊念啊!」

「南宮子爍你果然是虛胖,中看不中用啊。念首詩而已,怎麼把你嚇成這樣?真是有失體統,有辱斯文!」

場上眾學子見狀,自是猴急難耐,恨不得立刻沖進餞別亭一觀究竟。

「你未入儒道【五品辨言境】,所以,自己吹過的逼必須要完成哦。否則文心蒙塵,這輩子可就完了。」李諾拍了拍南宮小胖那厚實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教育道,「趕緊念吧,大伙兒以及幾位師長們都還等著呢……」

胖子神情呆滯,渾身發顫,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地念道︰「千

、千里……黃雲……白日燻。」

寥寥七字,便將天空蕭瑟之景描繪出來。眾人也是忍不住抬頭望向與湖光共色的茫茫天際處。

「北風吹雁……雪紛紛。」

胖子忍著顫意繼續念。

正值深秋,寒風凜冽,大雁南飛,雖未落雪,但詩詞講的是意境,而且不經讓人聯想到了北境殤陽關。

簡玉衍此次北行就是去殤陽關赴任。胡天八月即飛雪,便是對北境環境最真實的寫照。

此句為動景,與上句一靜一動,共同描繪出了萬物蕭條,寒風蕭瑟之意。

而幾個簡簡單單的詞……黃雲、北風、大雁、落雪……便令人眼前一亮。

只是,這期間的蕭索落寞之意極濃,又讓人忍不住唏噓嗟嘆。

眾人或搖頭,或嘆息,心情也隨之沉悶下去。

尤其是簡玉衍,最能感受此情此景的真諦。

堂堂【四品境】大儒,卻要北去鎮守殤陽關……而此番前去,只怕此生便不再重返長安了。

今朝一別,親友不再相見。這種別離愁滋,真的太令人傷感惆悵了。

當然,若只是如此,與許雲城所作也只是不相伯仲,胖子根本沒有下跪認輸的必要。

所以眾人渾身一個激靈,隱隱有些期待接下來的兩句。

尤其是王陽明。

他對那首「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可是深有感觸。

這個李子安,寫秋絕對不是悲寂寥,是勝過春朝!

反轉!

下闋必然反轉!

果然,下闋詩文筆鋒 然一轉。

一股壯志豪邁之氣如璀璨大日噴薄而發,瞬間將秋冬蕭索淒涼之意驅散殆盡!

「莫愁前路無知己,」

……

「天下誰人不識君!」

……

窒息!

濃濃的窒息感撲鼻而來!

腦袋里似有冬雷炸響!

眾人滿目皆驚,頭皮發麻。

全場鴉雀無聲,彷佛看到了什麼令人驚悚的場景,三千汗毛炸。

更有人雙手握拳,面紅耳赤,激奮不已,他們想要竭斯里底嘶吼一聲,發泄自己的情緒,但僅存的理智又讓他們硬生生克制住了。

這是直接震撼到了心靈深處!

他們也終于知道胖子為何會下跪了。

這一刻,他們也感覺自己膝蓋發軟。

這已不是佳作了,這是曠世神作!

面對百年難得一見的神作,下跪並不可恥!

「哈哈哈哈,妙!大妙!」

千里黃雲白日燻,

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

天下誰人不識君!

簡玉衍一把抓過詩紙,反復吟誦,喜極狂笑,笑中帶淚。

是呢!

我簡玉衍心里裝得可不只一個小小的長安城,我心里裝得是整個天下黎民!

既有妖蠻作亂,那我簡玉衍自是義無反顧前去鎮壓!

我簡玉衍不論去哪,都將光芒四射!

天下雖大。

但不論何地,都該留下我簡玉衍的名號!

簡玉衍頓悟,伸手指天,酣暢大笑︰「哈哈哈,吾乃麓山學院簡玉衍是也!」

這一刻,簡玉衍豪氣萬丈,文氣瘋狂涌動,直沖天際。

轟隆隆。

突然間。

天空中浮現出一個十丈虛影。

仔細一看,竟是簡玉衍的模樣!

如此天地異象,自是令城外商道上所有人都紛紛駐步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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