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麗英的眼皮子狂跳了足足半天。
雖然民間說法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跳的也是左眼皮子，可這種頻率的跳法也不正常吧。
「竹林！」
眼看天色越來越黑，葉春妮還沒回家，梁麗英越來越心慌，叫了一聲︰「你去村頭看看春妮回來了沒有。」
她自己倒是想去，可廚房里正煮著東西，走不開。
陸少臻很快應道︰「媽，我這就去。」
陸少臻其實也想出去找葉春妮。
自從上次葉春妮對他起疑後，這段時間以來，他都格外小心行動，不再像之前那樣天天都偷跟在她後面。
況且還有何陳舟在縣城里幫他照顧葉春妮，他也放心。
但是今晚不一樣。
因為昨晚葉春妮說過今晚會早點回家，她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說了早回家便會做到，除非在路上遇到什麼意外。
腦子閃出「意外」兩個字，陸少臻的心沒來由地狂跳，加快腳步往外走去。 ——
「卸掉你一條胳膊，估計你就會想起來了。」
光頭的威脅暴力且直接，伸出手狠抓過來，葉春妮及時往後一閃，險險地避開他的手。
「這臭丫頭反應還挺快的。」
光頭一下沒抓住，也不著急，獰笑著步步逼近︰「看來能跟在陸少臻身邊的人都有兩下本事。」
又是陸少臻！
葉春妮怒了。
「說了好幾遍我不認識什麼陸少臻的，你們不講道理上來便動手！那個人就算是玉皇大帝我也不認識他！」
她要真認識的也就算，頂多為了保命會把人給供出來；可根本不知道他們嘴里說的是誰卻要遭受無辜之災，這次真的是來到1986年遇到的最無語和嘔血的事！
葉春妮一邊警惕地留意光頭的舉動，一邊用余光四下張望。
天色已經快要全黑了，在回村的鄉野小路上別說人影，連鬼影也沒見半只。
除了她自行車前昏黃的電筒光，別的地方都看不清楚，只能隱約見到重重的樹影。
她本來想著要是有人的話，吼一嗓子或許能嚇跑這兩個壞人；可眼前情況來看，恐怕吼好幾嗓子也沒有人出現。
「藥店的人說了是你和陸少臻在一起的。」大膀子的聲音比光頭的更顯陰沉。
藥店？
葉春妮怔了兩秒，忽然腦子里靈光一現，有些記憶終于被她想起來了！
她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陸少臻這個名字耳熟了！
沒錯，清心堂的小伙計曾經追問過竹林，問他是不是陸少臻！
這麼一想起來，她頓時明白這兩個人為什麼會找上她了。
「那是認錯人了！」
葉春妮的嗓音擲地有聲，還夾雜著幾分惱怒︰「藥店的小伙計把我家的小傻子認作成別人，他才不是什麼陸少臻，他的名字叫竹林！」
沒想到小伙計隨口的認錯人，居然還帶來後續麻煩，葉春妮一整個大無語。
「人在哪里？」
管對方是叫陸少臻，還是叫竹林的，大膀子鐵定要見到人的，「把他交出來。」
「我家竹林傻了吧唧的，腦子本來就不清醒的。」
如果是一個不太相識的人，要她交人，她可以痛痛快快交出去——譬如他們要葉家的人，她還能親自帶到門口。
可要是自己家里的人，抱歉，沒得商量。
「你們要是再嚇一嚇他，把人嚇得更傻，你們負責醫治嗎？」
「是傻子？」
別看大膀子是個四肢發達的大漢，也能一下子抓住葉春妮話里的重點︰「你說陸少臻變成了傻子？」
「不是。」
葉春妮實在看不起大膀子的這點智商︰「你都沒听清楚？我意思是他不叫陸少臻，叫竹林。還有，竹林是不是傻子，只有我才能說，」她護短也很厲害的，「你媽沒教過你，別隨便叫人傻子嗎？」
「哥，和她費什麼口水！」
光頭听得不耐煩了，「直接把人抓來教訓幾下，她什麼也會說了。」
大膀子沒再說話，給了個眼色光頭，顯然也贊成光頭的方法。
眼見光頭摩拳擦掌的，葉春妮全身神經緊繃成一條直線，忽然她眼角余光一亮，隱約見到正有一束暗黃的光接近。
葉春妮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放聲大叫︰「救命啊！有人要搶劫啊！」——
農村里太陽一下山，除了蛙叫蟲鳴，基本處于寂靜無聲的世界。
葉春妮這麼一嗓子叫起來，幾乎把整條村里的人都叫起來了。
現在正是嚴打時期，村里有人搶劫那還得了？沒幾秒功夫，每家每戶都亮起燈來，還能听見男人操起家伙的聲音，和吼叫聲。
「搶劫？哪里搶劫？」
「走！快點去看看！」
大膀子和光頭傻眼了。
在他們的印象中，遇到這種事的女人不都是嚇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嗎？怎麼眼前這個臭丫頭還能中氣十足地叫人？
往這邊來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大膀子和光頭互相看了一眼。
「走！」
大膀子猶豫了幾秒，轉身逃跑，光頭緊跟在後面。
直到看著那兩人快速鑽進後面的樹林里，葉春妮一顆心依然緊懸在嗓子眼上，就怕這兩人會突然折返回頭。
還沒等到她喘上一口氣，熟悉的嗓音由遠而近，「媳婦兒！」
葉春妮定楮一看，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她家的小傻子還能是誰？
「你怎麼來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第一個出現的人會是竹林，還以為是其他的任何一個村民。
看著他踏著矯捷的腳步，從濃濃夜色中朝她而來，葉春妮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地松了下來。
陸少臻沒回答她的話，快步走過來，在暗黃的電筒光下，他的表情嚴肅得可怕，緊鎖眉頭，薄唇用力抿住。
他將葉春妮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確認她沒受傷，衣服沒髒，才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遇到了兩個瘋子。」
葉春妮輕描淡寫的，除了額頭上的一層薄汗，她整個人還是挺鎮定。
「瘋子？」
陸少臻神色冷酷，「他們對你做什麼？」
葉春妮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這樣的表情好像一下子夢穿回到兩人最初見面的時候。
還沒等她回味過來，吵雜的腳步聲接近了。
「搶劫的好像就在前面！」
葉春妮想也不想，飛快拉起陸少臻的手，「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