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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告咸陽同胞書

「咳咳咳——」阿蘭的父母沒眼看。

西亭智趕忙過來見禮︰「阿公,阿媽。」

阿蘭的父親拍了拍西亭智肩膀笑道︰「好小子,沒給咱丟臉,日後定成大器!」

西亭智口中謙虛,心中卻道︰「老小子幾天前不是還看不上我嗎?說我獐頭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有出息的人。」

阿蘭的母親忙拿出一件新衣裳︰「亭智啊,快來試試,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阿蘭的母親面若中秋之月,笑起來,兩彎大眼楮能滴出水來。

她身段比阿蘭還要勝出一籌,西亭智不敢看她,連忙說道︰「謝謝阿媽。」

阿蘭母親說道︰「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謝不謝的,等回頭讓你阿爹找人算一算,選個良辰吉日,你就和阿蘭把婚結了。」

阿蘭滿臉嬌羞,連說不依。

「行啦,你們小兩口多日不見,去里屋說說話。」阿蘭母親推了女兒一把。

大秦的風俗,較之今天,也稱得上一句開放。

畢竟還沒有經歷過封建儒學,程朱理學的摧殘,也沒有辮子軍的打壓,婦女的地位並不比男人低多少。

進到里屋,西亭智便被阿蘭拉著坐在椅子上。

現如今,椅子在驪山不是什麼稀罕物,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一套家具。

賣給本地人的價格,當然是既實惠又便宜。

阿蘭沏了一杯茶,端過來,遞給西亭智,這才坐在了西亭智旁邊的椅子上。

她眉目如畫,上下打量,穿著一身迷彩服的西亭智。

西亭智人長的極瘦,屬于穿衣顯瘦,月兌衣有肉的類型。

只不過西亭智的長相,不是目前大秦主流的國字臉,有些偏向日後的韓系風格。

錐子臉,雙眼皮,長睫毛,皮膚白皙,妥妥的女乃油小生。

阿蘭越看越愛,說道︰「智,你在軍隊里面,生活的還習慣嗎?」

西亭智嘿嘿一笑,一把將阿蘭拉進懷里,一張大口,就把可憐的阿蘭吞進了肚子里。

……

勝利的喜悅,在驪山上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可是遠在百里之外的咸陽城中,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右丞相府。

馮去疾在看到自己兒子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這就是自己最寵愛,最滿意,最器重的大兒子。

馮囂亭的扮相,實在是太慘了。

長發披散,臉如鍋盔,身上的盔甲早就不知道丟在哪里,形容枯槁,都瘦月兌了相。

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惡臭,就跟剛從糞坑里爬出來一樣,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澡了。

「你,你是囂亭?」

馮囂亭哭喊著撲過來,馮去疾一腳踹在他胸口,「停停停,你在那說就行。」

馮囂亭便添油加醋,將黃賀描述成一個會引天雷、勾地火、起土龍的大能,自己五萬都尉軍,被黃賀一招移海填山,盡數消滅。

「父親,您是沒看到,但見那黃賀年念咒掐訣,大喝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水來!滔天巨浪,轉瞬即至,可憐我那五萬都尉軍,連賊軍面都沒見到,就被大水沖散,若不是孩兒會水性,跑得快,恐怕現在,早就成了蝦兵蟹將的口月復之物了。」

「嗚嗚嗚——孩兒正是惦念父親您,不能失去兒子,拼死求生,才能回到這里啊。」

馮去疾听完,眉頭深鎖,能夾死蒼蠅。

「五萬都尉軍,就回來你們幾個?蘇角呢?」

馮去疾並非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所言,只是此事太過駭人听聞,他必須確定,事件的真實性。

陪同馮去疾回來的幾個人,包括聖魏東,他們的說辭跟馮去疾一樣。

甚至還有更邪乎的。

「剎那間,天地色變,狂風驟起,狂風卷積著烏雲,在那蒼茫的驪山上,在烏雲和驪山之間有一只金烏在高傲的飛翔!」

「那金烏,一會翅膀踫著山峰,一會箭一般的直沖烏雲……」

馮去疾惱怒道︰「你丫擱這跟我倆背詩呢?」

馮囂亭也罵道︰「講重點!」

「重點來了,那金烏的背上,站著一個人,你們猜那是誰?」

「是誰?」

「就是驪山的守護神——黃賀!黃賀按住雲頭,屹立在萬丈的烏雲之中,身邊是電閃雷鳴。」

「小人耳朵靈,听見黃賀大喊一聲︰天地無極,乾坤正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暴!」

「霎時就有一道玄雷,從天而降,炸碎魚池水壩,魚池決堤,我軍正好處在下游,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我們就敗了。」

馮去疾淵渟岳峙,饒是他見多識廣,此刻也听的入了迷。

「看來黃賀此人,非同小可,他能引來神雷,擊垮大壩,明日就能擊垮咸陽,囂亭,你受苦了!」

馮去疾本來憋了一肚子的火。

五萬都尉軍,不管放在哪,都是一股極強的戰力,就這麼被自己的兒子葬送,馮去疾活剮了他的心都有。

可現在不是怪罪自己兒子的時候。

如果真的把罪責都攬在馮囂亭身上,自己也月兌不了干系,甚至自己的威望也會因此事大大的削減。

在現如今的情況下,兩相之爭,拼的是你死我活,稍有差池,就可能萬劫不復!

「父親,此事都怪那護軍都尉蘇角,如果不是他,咱們根本不會輕言冒進,正是有了他的錯誤判斷,才使得五萬大軍全軍覆沒啊!」

馮囂亭見父親不怪罪自己,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地。

逃亡的這段時間,馮囂亭想開了,什麼狗屁正義、尊嚴,都不如自己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來的重要。

蘇角啊,蘇角,這都是命!

馮去疾此刻反倒不急了,慢悠悠的問道︰「哦?這是怎麼一回事?」

馮囂亭剛要回答,卻被馮去疾制止,他指著跪在一旁的聖魏東說道︰「你來說。」

聖魏東說道︰「馮公子說的千真萬確,當初我軍初入驪山,馮公子就考慮到,上游的魚池大壩問題,當時馮公子召集我們都尉以上的將官,商議此事。」

「誰知蘇角那老匹夫,欺負公子年弱,言︰黃賀小兒,區區一萬兵馬,頃刻即下,用不著討論什麼戰術。」

「馮公子以死相諫,卻被那廝監管起來。好叫丞相知道,蘇角掌管都尉軍多年,軍中將領大多由他一手提拔,馮公子添為統帥,實際上根本指揮不動,行軍、扎營都是由蘇角一人說了算。」

「所以此戰之敗,全賴蘇角!」

馮去疾喝了一口熱茶︰「可有此事?」

「千真萬確!」

「聖都尉所言甚是!蘇角匹夫,不听勸諫,一意孤行,我等恨之入骨!」

幾個跟隨馮囂亭回來的將官,義憤填膺,咬牙切齒,似乎跟蘇角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蘇角現在何處?」馮去疾不置可否的問了一句。

馮囂亭實話實說道︰「他被黃賀所俘,估計已經被坑殺了。」

馮囂亭是按照秦軍一貫作風推測,畢竟秦軍坑殺降卒的事情,也不是干了一回兩回,已經成了秦軍的習慣。

馮去疾仔細的問了一遍來龍去脈,然後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馮囂亭還想再說,馮去疾一臉的嫌棄︰「你也下去,洗干淨,你看看自己,還有一點丞相之子的樣子嗎?」

馮囂亭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不一會,房門被推開,一個妙齡少婦走了進來,看年紀,絕對不超過25歲。

「老爺,何人惹您生這麼大的氣?」

看到來人,馮去疾老臉露出一絲微笑︰「彩雲,來,讓老爺抱抱。」

被叫做彩雲的少婦,依言坐進馮去疾的懷中,猿臂輕舒,摟住馮去疾的脖子,獻上香醇,兩人鳴砸良久。

少婦氣喘吁吁道︰「老爺,奴看到亭公子出去的時候,有月復誹之色,是不是您又批評他了?」

「他敢!」馮去疾一掌拍在桌上,「他帶兵失利,我不過說了他幾句,這個兔崽子居然還不服?」

「不行,你給我把他叫回來,我倒要看看,我是什麼地方做錯了!」

彩雲伸出玉手,輕撫馮去疾的胸膛︰「萬萬不可,如果被亭公子知道了,他定會以為是奴在您面前說他的壞話,奴只是老爺的小妾,如果被亭公子訓斥,你叫奴以後還怎麼在這大院里活下去啊。」

馮去疾拍了拍彩雲的後背,安慰道︰「你放心,只要老夫在,誰也不敢欺負你。」

「囂亭幾次三番的違我心意,搞砸了不少事情,看來有必要重新確定一下,丞相府的繼承人了!」

馮囂亭此刻正在用豬毛刷洗刷身體,他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因為一個女人的枕頭風,已經開始打算放棄大號,重新練小號了。

五萬都尉軍全軍覆沒的消息,隨著馮囂亭的回來,已經傳遍咸陽城。

這讓許多等著看黃賀笑話的人,大跌眼鏡!

中車府。

趙高手中的茶杯怦然落地,摔得粉碎,他一把抓住弟弟胸前的衣襟︰「你說什麼?黃賀打敗了馮囂亭五萬大軍?只逃回來十幾個人?」

趙成滿臉興奮︰「你沒听錯,哥,五萬大軍,一個不剩,全部被我師父收拾了!」

「現在城里都在傳,說我師父大手一揮,談笑間,都尉軍灰飛煙滅,都離譜的沒邊了!」

「不過這事也不全然是假的,我相信師父有這個能力,可以召喚天雷。」

「說不定是他發動了大召喚術,直接召來天外隕石,把都尉軍都砸死了。」

趙成的興高采烈,看的趙高微微搖頭,自己這個傻弟弟,已經被黃賀洗腦了。

什麼召喚天雷,他還真的把黃賀當神仙了。

如果真的有神仙,秦始皇就不會死了。

所以對于神仙流的說法,趙高是一直持懷疑態度,畢竟他跟在秦始皇身邊幾十年了,連神仙的毛都沒見過。

趙高問道︰「你說黃賀是你的師父,那你和黃賀到底是怎麼認識的?他又如何成為了你的師父?」

趙高以前根本不把黃賀這種江湖術士放在眼里,感覺這些人都是為了騙吃騙喝,就譬如徐福,就是最大的騙子。

「說起我師父黃賀,那就不得不說咱們現在坐的椅子,說起來,我跟師父相見,還真是上天安排的。」

趙成便將自己貪圖夜明珠,聯合閻樂去誅殺黃賀,一系列的事情恍如昨日。

趙高早就听說女婿閻樂嗝屁,但是卻不知道閻樂嗝屁的真正原因。

此時听到閻樂居然死于黃賀之手,內心的憤怒可想而知。

「哥,閻樂那人,不過趨炎附勢之徒,當初靈兒之女嫁給他,我就不同意。現在好了,他死了,死了最好!」

趙成倒是一點不心痛,閻樂這種人,在他眼里就是贅婿,靠著趙高的權勢才起家。

贅婿在古代的地位,等同于奴僕,生殺大權都掌握在丈人家中。

趙佗的五十萬征越大軍,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就是贅婿。

趙高沉吟不語,似乎在權衡利弊︰「小成,哥哥不是心疼閻樂的命,他死了,咸陽令的位置就旁落他人,咱們對咸陽城的掌控就少了一分。」

「如今始皇駕崩,新皇未立,我作為祖龍身邊的老人,已經有不少人眼紅我的位置,如果哥哥再找不到一個新的靠山,恐怕咱們的下場,不會比閻樂好多少。」

趙成撇撇嘴,不以為意道︰「哥你想那麼多干嘛?我看這中車府令,不當也罷,他們不明白我師父的實力,我還不知道?」

「家具、糧食、糧票、茶葉,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物,哪一個不是我師父拿出來的?」

「你看現在咸陽城的貴族,哪家能離的開這些東西?」

「說句不客氣的話,如果我師父真的被趕走了,這咸陽城的貴族,一天都活不下去。」

「用我師父說的一句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趙高把這句話在心里咀嚼了兩遍,眼楮放光道︰「都說吾弟傻,我看那些人才是真的傻!」

「黃賀此人未來不可限量,你搭上了黃賀這條線,可保我趙家無虞。」

「小成,你馬上準備一下,跟我出去。」

趙成不明所以,問道︰「去哪?」

趙高手指東方︰「驪山!」

左丞相府。

書房里。

李斯正在揮毫潑墨,他手執一桿象牙兔毫筆,運筆如飛,筆走龍蛇,在書案的白紙上寫下「黃賀」這兩個大字。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黃賀此人,深不可測啊。」

李斯俯子,對著墨寶吹了吹,「來人啊,將這幅字裱起來。」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照在驪山上。

「驪山絕望幸,花萼罷登臨。

地下無朝燭,人間有賜金。」

黃賀望著遠處層林盡染,忍不住感慨道。

「地下無朝燭,人間有賜金。」贏陰嫚來到黃賀身邊,臉上被夕陽映的通紅,「先生大才,小女子拜服。」

贏陰嫚人長得漂亮,聲音也極為動人。

黃賀回頭看著笑顏如花的秦朝公主,暗道︰你拜服有什麼用,我想听征服。

「陰嫚小姐,在驪山居住的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黃賀看著近在咫尺的美人,心思活泛起來。

贏陰嫚說道︰「這是我十幾年來,過得最開心、最舒服的日子。」

她張開雙臂,任由山風鼓動衣裳,四月的微風還有些涼。

「離開了咸陽,我才知道,天地之大,山河之壯麗,有時候我真的想出家做個道士,寄情山水,不去理會那塵世間的煩惱。」

黃賀的目光,落在近處的峰巒疊嶂,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咳咳,陰嫚小姐,你這是新月兌樊籠,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你並不屬于這里,你的世界,屬于咸陽,你的主場也在咸陽。」

「你是祖龍的女兒,天生就比別人更有責任。」

「難道你忍心將大秦三千萬黎民百姓,托付給胡亥那樣的庸人?」

胡亥︰真服了你個老六!

黃賀︰乖徒兒對不起了,師父為了泡妞,只能拉踩你了。

正在暗室里清洗照片的胡亥,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贏陰嫚說道︰「可我真的能執掌一個帝國嗎?雖然你一直說,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可我始終不能想象,我一個女人,可以坐上父親的位子。」

黃賀握住她的肩膀,注視著她的眼楮︰「陰嫚,相信我,你是最棒滴,你一定可以滴!」

「因為你的背後,有我。」

贏陰嫚害羞的低下頭,似乎要被黃賀的目光灼傷。

黃賀的話,相當于直接向贏陰嫚表白了。

贏陰嫚的睫毛輕顫︰「我可以相信你嗎?」

「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我說了不算,但是你可以看我的行動。」

「不是有句話,藥效好不好,看療效嗎?」黃賀並沒有給贏陰嫚承諾,但是他的話,讓贏陰嫚感覺到了溫暖。

黃賀就像是一座大山,當你以為自己攀上了峰頂,卻發現自己只不過在山脈的一端。

贏陰嫚像貓一樣,蜷縮到黃賀的懷里,黃賀撫模著她的頭繼續道︰「我會讓你成為千古一帝,一顆閃耀整個世界的恆星。」

「而我,就是那個射日的男人!」

贏陰嫚的臉更紅了,但是沒有反駁。

一個男人沒有實力說這樣的話,女人不會喜歡。

但如果一個男人有實力,說話又好听,哪個女人不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呢?

畢竟男人吹牛的時候,又能將其實現,那是多麼拉轟啊!

贏陰嫚還想說什麼,但是她已經沒有了機會,只能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聲嗚咽,就像風吹過山谷。

良久,黃河咂了咂嘴,意猶未盡道︰「隻果味的?」

黃賀打敗五萬都尉軍的消息,經過一段時間的傳播和發酵,在秦國各地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現在黃賀的名頭,比雲夢澤的大勝軍更加響亮。

甚至連遠在萬里之外的趙佗、任囂,也听說了黃賀的大名。

一個能硬抗秦國五萬大軍,並將其全部剿滅的存在,足以讓天下人為之側目。

秦國,芒碭山。

劉邦帶著數百亡命徒在這里安營扎寨,嘯聚山林,現有追隨者三百多人。

這天,劉邦正帶著一眾兄弟,在山間打獵,忽聞有人來找,卻是樊噲那個家伙。

樊噲一見劉邦,兩人狠狠的撞在一起,劉邦躲在山中這些日子,多虧了樊噲時常救濟。

樊噲殺豬屠狗,家底殷實。

他也會把許多賣不掉的豬下水帶到山里,送給劉邦打打牙祭。

劉邦將樊噲迎進廳內,問道︰「樊噲兄弟,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劉邦今年47歲,但是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身高體壯,手長腳長,相貌堂堂,一看就不是凡人。

加上他左大腿生有72顆黑痣,天生異象,還有斬白蛇的奇遇,所以一眾亡命徒都服他,就連樊噲也認為劉邦是個有大機緣的人。

暮色蒼濃,群星閃動,夜晚的芒碭山透著幾分詭異。

樊噲壓低了聲音道︰「季可知大勝軍否?」

劉邦雖流亡在山中,對于天下大事卻了如指掌,這一點,全賴他的妻子呂雉,呂雉的父親呂公,背景深厚,與沛縣縣令相交甚篤。

「我听內子說,陳勝原本就是一平頭士伍,因為裝神弄鬼,在大澤鄉拉起一幫人馬,現在已經攻佔了陳縣,號稱「張楚」!」

樊噲一拍大腿,說道︰「我來此正是為了這件事。」

「那沛縣縣令,因怕被起義軍破城屠戮,特派我來請哥哥入城相守。」

劉邦聞言大喜,他在這山中呆了好幾個月,早就呆夠了,此時听到這個消息,恨不得立馬生出兩雙翅膀飛回沛縣。

劉邦壓抑住噴薄欲出的激動,說道︰「沛縣有戍卒一千,怎麼還會邀請我呢?這里面會不會有詐?」

劉邦雖然急于回城,但是他仍舊心存顧慮。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囚犯,是一個因私放刑徒,流亡山中的流寇。

鬼知道這是不是縣令的誘敵之策,想要把自己這伙人一網打盡。

樊噲心中鄙夷,這劉邦雖是天生異象,人卻膽小如鼠,他原本是個亭長,在沛縣當地,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實權派。

正所謂十里一亭,十亭一鄉。

亭長就相當于現在的鄉鎮派出所所長。

劉邦卻因為個人義氣,私放了刑徒,落草為寇,樊噲很是佩服他,不過劉邦的個性過于保守,缺乏冒險精神。

「我說老季,你信不過縣令,還信不過我樊噲?我老樊能害你不成?」

樊噲一臉的不快。

劉邦訕訕笑了兩聲,但是從他表情可以看出來,他是真的不信。

劉邦可是一個為了自己活命,能把妻兒從車上踹下去的男人!

項羽要殺他父親,劉邦甚至笑著問項羽可否分一杯羹。

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的相信別人?

「樊噲,此事容我跟手下商量,畢竟我現在拖家帶口,不能一言以蔽之。」

樊噲知道劉邦所說是實話,搖頭道︰「老季,就怕時間不等人吶。我听說驪山的黃賀,已經打敗了五萬都尉軍,聲勢正旺,如果咱們不能及時響應,恐落于人後。」

「言盡于此,到底該如何是好,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樊噲就離開了山寨,任憑劉邦如何挽留也沒有留下。

入夜,明月高懸,劉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就連呂雉的求歡,劉邦也沒有動心。

「孩他爹,你這弄啥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劉邦又一次翻身,呂雉再也忍不住了。

劉邦沒好氣道︰「你知道個啥!男人家的事,女人少插嘴。」

呂雉也不是個好惹的,她一腳踹在劉邦的上罵道︰「瞧不起女人?有本事你自己帶著幾個娃,有本事你別吃老娘做的飯,以後你的衣服你自己洗!」

呂雉原本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自打跟了劉邦之後,那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過上了農家婦女的生活。

原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縴縴玉手,如今也變得粗糙,失去了往日的光滑細女敕。

原本縴細、平坦的小月復,因為生了幾個孩子,變得松松垮垮,肚子上還有一道道的妊娠紋,看了就讓人心煩。

不過呂雉是個狠人,也是個能干的,她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條,跟著劉邦上山之後,山寨的後勤,也由她掌管,從來不用劉邦操心。

劉邦在外人面前人五人六的,但是面對自己的老婆,他可沒有脾氣︰「那個你听我解釋啊,下午的時候樊噲來找我,說是沛縣縣令想請我出山,叛秦起勢。」

呂雉聞言眼楮一亮,一骨碌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當家的,這是好事啊!」

「我當然知道這是好事。」劉邦抓了抓雞窩一樣的頭發,「可我不是怕,這是縣令的誘敵之計嘛!」

「萬一,我是說萬一,縣令是想借樊噲之手殺我,我一旦進了縣城,那豈不是就成了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呂雉思索了一會,沉聲道︰「當家的,我雖是個婦道人家,但是我回娘家時,听我父親說過,陳縣一帶有個叫陳勝的,他們的起義軍已經有五萬多人,沿途攻佔了不少的郡縣,各地紛紛起兵響應。」

「陳縣距離咱們沛縣,不過三四百公里,陳勝大軍如果想來,轉瞬即至。」

「如今我們困在這芒碭山中,過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難道你還沒有過夠嗎?」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

劉邦吃驚的看著呂雉,他沒想到呂雉一個婦道人家,居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娥姁,你的意思是?」

呂雉理直氣壯地說道︰「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反了他娘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與其唯唯諾諾,不如快意恩仇。」

「當家的你放心,孩子我會照顧好,就算你死了,你們劉家也不會絕後。」

劉邦︰有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

事實證明,只有打來的尊敬,沒有求來的和平。

正如教員他老人家所說,以斗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驪山大戰後的第十天,左丞相李斯親自起草了一篇「告黃賀書」。

書中的內容都是文言文,而且用的是小篆,大體的意思是︰上仙,快收了神通吧,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好說好商量。

黃賀看到這篇「告黃賀書」,當即起草了一份「告咸陽同胞書」,由蕭睿代筆。

「我們都是秦國人。三十六計,和為上計。

驪山戰斗,屬于懲罰性質。

你們的領導者們(尤其是以右丞相馮去疾為首的咸陽某些官員)過去長時期間太猖狂了,居然想要我們的糧票和制作糧票的技術。

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打一仗,引起你們注意。

驪山是驪山人民的領土,這一點你們必須同意,見之于你們左丞相的文告,確實不是大多數秦國百姓的意思。

驪山是秦國的一部分,不是另一個國家。

世界上只有一個秦國,沒有兩個秦國。

這一點,也是你們同意的,見之于你們左丞相的文告。你們左丞相說話能否算數,能否代表秦國大多數的人民,我們持懷疑態度,應當拿出實際行動來。那些叫囂著要滅掉驪山的官員們總有一天肯定要拋棄你們的。

你們不信嗎?歷史巨人會要出來作證明的。

右丞相馮去疾,在金鑾殿上當眾吃屎(口誤,吃紙),端倪已見。

站在你們的地位,能不寒心?

歸根結底,以右丞相馮去疾為首的某些官員是我們的共同敵人。

三千萬秦國軍民,供應缺乏,饑寒交迫,難為久計。

為了人道主義,我已命令黃大仙商行,從四月六日起,恢復貿易,你們可以充分地自由地購買我們的產品,但以沒有秦國官員干擾為條件。

如有干擾,立即停止貿易。你們與我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這是不好的。建議舉行談判,實行和平解決。這一點,歷史已經告訴你們了。這是秦國內部貴我兩方有關的問題,不是像秦國與匈奴、秦國與百越有關的問題。

匈奴人狼子野心,經常襲擾我北地、上郡和隴西三郡,這是秦國與匈奴兩方有關的問題,應當用戰爭或者貿易來解決問題,而不是征伐大量的底層秦國百姓來修築長城,難道敵人會因為你家的院牆高,就不會搬梯子爬進來嗎?

咸陽的朋友們,我們之間是有戰火的,應當停止,並予熄滅。這就需要談判。當然,再打三十年,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但是究竟以早日和平解決較為妥善。何去何從,請你們酌定。」

這封「告咸陽同胞書」,由胡亥和陳楚生二人,親自送往咸陽。

黃賀還讓手下用活字印刷術,刊印了上萬份,張貼在咸陽的大街小巷。

這還是咸陽城的老百姓,第一次看到不是官府張貼的告示。

黃賀甚至還派出了掃盲班的學生,現場為秦國百姓宣讀,畢竟秦國老百姓接受教育的程度很低,能夠識字的人,少之又少。

咸陽的老百姓看到了這封「告咸陽同胞書」,總算搞明白了,這場驪山戰斗的始末。

「這個右丞相太壞了,居然是想搶奪黃大仙的糧票和制作糧票的技術,這不是強盜行徑?」

「怪不得黃大仙會奮起反抗,這擱誰誰不著急?吃飯的家伙差點被人搶走,這是斷人生路啊!」

「就是,右丞相他們一家沒有一個好東西,搜刮民脂民膏,欺負平頭百姓他們在行,都養成明搶的習慣了,但是這次他們踢到了鐵板,以為黃大仙也會跟平頭百姓一樣好欺負,嘿嘿,瞎了他們的狗眼!」

馮囂亭這段時間,一直被他父親禁足。

大軍失利的事情,馮去疾一直在運作,奈何左丞相李斯一派,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他們借此大做文章,甚至直接拿黃賀的「告咸陽同胞書」來攻擊馮去疾,搞得馮去疾焦頭爛額。

這日,馮囂亭實在忍不住,偷偷從家里後門溜出來散心,來到城中鬧市,剛好看到顯眼處的「告咸陽同胞書」,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沒把馮囂亭的肺氣炸了!

「誹謗!他在誹謗我和我爹啊!」

「污蔑!赤果果的污蔑!」馮囂亭帶著幾個家丁,沖上去,一把將「告示」撕了下來!

「這是誰貼的?誰貼的?咸陽城什麼時候成了他黃賀的主場了?」

「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馮囂亭的出現,引來了大批秦國百姓圍觀,有幾個人,偷偷的溜走,不知道給誰報信去了。

馮囂亭舉著撕下來的告示,義憤填膺道︰「你們這些屁民,居然會被黃賀如此低劣的手段蒙蔽?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這寫的是個啥?狗屁不是!簡直有辱斯文!」

「黃賀這個人我也見過,獐頭鼠目、猥瑣至極,望之不似人形,你們說說,他那樣丑陋、粗鄙、說話還沒放屁好听的東西,寫出來的話能信嗎?」

「還有,黃賀這個人裝神弄鬼,明面上自稱是什麼上清靈寶天尊座下大弟子,其實背地里就是一個邪魔外道,我親眼看到他吃小孩的心髒,驪山上的母畜,沒有一個能逃得月兌他的魔掌,他簡直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咸陽城的老百姓,哪有人見過黃賀的真人。

此時听馮囂亭說的如此不堪,紛紛調轉槍頭,議論起黃賀的不是來。

這就是底層民眾的悲哀,他們掌握信息的渠道太少了,就像後世的許多網民,看到一個網絡熱點,很多人壓根就不思考,張口就罵,跟著別人一起罵。

思考對于底層的人來說,比喝水還要困難,而保持思考,比讓他們吃翔還要難,難于上青天。

他們就像是牆頭草,那邊刮風就往哪邊倒,但是你不能怪他們,因為這是秦國的愚民政策導致的結果。

商鞅變法中,有馭民五術。

1、壹民︰統一思想。

2、弱民︰國強民弱,治國之道,務在弱民。

3、疲民︰為民尋事,疲于奔命,使民無暇顧及他事。

4、辱民︰一是無自尊自信;二是唆之相互檢舉揭發,終日生活于恐懼氛圍中。

5、貧民︰除了生活必需,剝奪余銀余財;人窮志短。

如若五者不靈,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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